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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牧牛少年 文 / 枉惑

    「亦辰——」

    恍惚間,有輕微而又溫柔的呼喚,如黑暗中輕盈的囈語,在縈繞、在迴盪;又如一層薄薄的細紗,絲絲縷縷,輕拂過他的手臂、他的臉龐。

    一切,飄忽迷離,似是時有時無、又似是無始無終。

    他伸了伸手,努力地想抓住什麼,但終究、只是空茫茫的一片。

    又一個恍惚間,他竟惘然,不知自己是否曾伸出手,去撥開、亦或去捕捉什麼。

    眼前,是無窮無盡的黑暗,黑得沒有哪怕一點光亮。

    這是我看見的景像嗎?他心道。

    這是哪?

    他想邁步走去,卻突然發現,自己已在黑暗中向前飄蕩,一如那縷聲音,輕微而又溫柔地飄蕩,時有時無、卻又無始無終。

    「亦辰——」

    忽然,那聲音就來自耳邊,彷彿有一個女子在耳邊吐氣如蘭。但幾乎同時,那聲音又彷彿來自遙遠的前方,在那望不見的黑暗中,有一雙手在輕輕揮動。

    「娘,是你嗎?」

    他呼喚著,左右張望,可是除了黑暗再無其他。

    但他心裡,卻莫名堅信著,那是來自母親的呼喚。

    朦朦中,似乎有一層薄紗,罩住了他的耳朵。

    再一個恍惚間,他不知自己是否呼喚過。

    難道我死了?

    若是未死,怎能聽見母親的聲音?他心中驚疑不定。

    突然,雙耳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疼得讓他叫出聲來。

    但緊接著,他便呆住了。因為他根本沒有聽見自己的聲音。

    很快,他開始慌張起來,不知自己為何聽不見聲音。

    前方,似漸漸出現了一個光亮的點。

    他掙扎著,儘管不知自己是否真的在跑,卻依然拚命向前跑去。

    前方的光點漸漸變大,變成一個光球、一個光團、甚至一片白晃晃的光芒。

    再沒有了黑暗。

    他睜開了眼。

    眼前,是一片稀疏的細枝綠葉。枝葉間偌大的空隙中,則是藍藍的天、白白的雲。金燦燦的陽光,從晴空灑落,溫暖、而不耀眼。

    有一個瞬間,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想法:原來傳說中的冥界,是如此美麗啊。

    之後,他用了不知多長的時間,才漸漸反應過來:這是人界南域,而非幽冥。

    原來,自己還活著。

    他像是受了驚嚇一般,猛然坐起身來,不可思議、卻又驚又喜地望向四周。

    樹木、花草、青山、黃土……除了變得稀疏的草木外,一切如舊。

    而在他身旁不遠處,有兩個人正背對著他席地而坐,一人身著墨綠道袍、背負一柄長劍,看去氣度不凡。而另一人,則蓬頭黑髮,看去相對魁梧許多。

    正是張芷與黑髯大漢兩人。

    他見二人無恙,心中一喜,便要起身過去。突然,他似是感覺到了什麼,仔細一想,卻發覺這週遭竟是極為寧靜。

    這一刻,他想起昏迷中聽不見自己叫聲的情景,心中頓時一緊。

    然而當他想到此處時,雙耳突然傳來一陣疼痛,使他渾身頓時沒了力氣,「撲通」一聲仰天躺倒在地。

    而這「撲通」一聲,聽在他耳中,卻是不甚清晰,彷彿隔有一層紗。

    這等情景,讓他鬆了一口氣,卻難免一陣後怕。在這南域凶地,若是失聰,無異於自殺。而眼下來看,自己雙耳雖然有恙,卻能夠聽見聲響,自是不幸中的萬幸。

    便在此時,那兩人似是聽見了響聲,皆起身走了過來,望見顏亦辰已醒來,都露出了笑顏。

    「顏兄弟,你醒了。」黑髯大漢笑道。他雖面色蒼白,雙耳處依舊有著斑駁的血跡,但從這笑容中看,似是無甚大礙。

    「嗯,有勞上心了。」顏亦辰亦笑道。

    黑髯大漢嘿嘿一笑,撓了撓頭,說道:「哈哈哈,哪裡話,我還要多謝你們相救於我呢,倒是連累你們受了重傷。」

    「同道中人,何以言謝。」張芷笑著擺了擺手。

    看書!網玄幻,,卻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出的。當下他苦笑一聲,不再去關乎其他,而是看向鍾力,問道:「鍾兄,我記得你原在望山關內賣劍,卻不知怎麼突然入了南域來?」

    鍾力聞言歎了口氣,看了眼張芷,說道:「我已與書一道長說過,卻是因為一個人。」

    「哦?」顏亦辰驚訝。

    鍾力卻面露苦澀之相,有些尷尬地撓撓頭,道:「歸根到底,還是我太過輕信他人。昨日我正在望山關賣劍,卻無人能夠拿得出欺仙符。這時有一隊人馬過來,那為首一人悄聲對我說,可以給我欺仙符,但卻不要這柄劍,而是另有所求。」

    顏亦辰聽到此,打斷道:「那隊人馬什麼裝束?」

    「那隊人馬啊,」鍾力沉吟了一下,回憶道,「清一色的黑衣,那為首一人騎一匹赤色彪馬、身著黑色甲冑,黑布蒙面、手持長槍……」

    「啊!」話未說完,顏亦辰卻忍不住一聲驚呼,鍾力所描述的人馬,正是他臨出望山關時所見。

    他望不見為首一人的面容,卻總覺得他有幾分熟悉,卻記不起在何處見過。

    「怎麼了?」鍾力被他這一叫嚇了一跳,問道。

    「這隊人馬我也曾見過。沒事,鍾兄繼續說吧。」顏亦辰笑了笑,說道。

    「好,」鍾力點了點頭,繼續道,「那人給了我一張地圖,並對我說,他們要進南域辦要緊之事,時間匆忙,希望我能夠替他們進南域某處尋一物,三日後在望山關相見,適時定會給我欺仙符作為回報。」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看了眼手中的青劍,歎了口氣,苦笑道:「我當時求欺仙符心切,並未多想,便應了他,於是拿著地圖尋進來。不想走到盡頭卻碰見了那個怪物。」

    「那人可告訴你要取何物?」顏亦辰問道。

    「沒有,他只說走到盡頭自會看……」突然,他不再說下去,而是面露驚色。

    顏亦辰一怔,隨即看了他一眼,蹙眉道:「不會是那個怪物吧。」

    想到此,他心中不由的升起一陣寒意。若果真如此,那豈不等於任鍾力來送命?

    「當然不是。」突然,一道略帶稚氣卻彷彿又歷經滄桑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三人同時一驚,皆轉頭望去。卻只見從旁側十丈遠的樹木間,悠悠然走出一頭青牛來。

    那青牛除了週身為青色、生有一對翠綠的牛角,其他地方與尋常家養黃牛無異。

    而在那青牛的脊背之上,正坐有一個半大少年。

    那少年望去有十二三歲,身著黃色綢衣,一頭黑髮略帶幾分蓬鬆,雙目清澈、眉宇清秀,初看時甚是年輕俊朗,再看時卻又多了幾分妖艷、依稀還有幾分滄桑與黯然。

    此時此刻,這個少年騎坐青牛之上,面含天真的微笑,看著前方三人。

    三人方聽到那話語聲時,俱是一陣緊張,而此時卻見話語乃是出自一個半大少年之口,登時那份緊張消失了大半。

    但饒是如此,這樣一個半大少年孤身出現在這南域凶地之中,卻是不可輕視。

    張芷微微一笑,打量著少年,說道:「卻不知小道友有什麼獨特見解嗎?」

    不等少年答話,鍾力哈哈一笑,惹得黑色的鬍鬚一陣顫動:「少年郎,你怎麼會在這南域凶地?」

    少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手中的劍一眼,面上微笑依舊,說道:「我隨意牧牛,偶至此處。」

    張芷聞言眉頭稍稍一皺,隨即卻又恢復了原樣,笑道:「小道友倒是悠然自在的很呢。」

    少年收起了笑容,低首看了看青牛,以手輕拂它的毛髮,黯然說道:「悠然自在,卻哪裡有什麼悠然自在,不過是虛度罷了。」

    三人同時吃了一驚,卻見那少年又抬起頭來,臉上黯然不再、重新掛上了陽光的笑容,正朗聲道:「你們嘴中那個三頭人身的怪物,守在這裡已有七百年了。這個世上,可是少有人能夠收它。」

    三人頓時又吃了一驚,且這一驚非同小可。

    那個怪物,竟然守在這裡七百年!

    而且,聽這少年語氣,竟彷彿是他亦在這裡度過了七百年歲月一般!

    顏亦辰仔細打量了少年一番,眉頭皺了又鬆,片刻後心道:不可能的,即便道行再高,七百年也應蒼老了。

    隨即,他笑了一笑,問道:「卻不知那怪物有什麼來歷?」

    少年望向他,一時竟是沒有說話。

    清風撩動幾縷有些蓬亂的黑髮,遮住了他半個臉龐。

    不知不覺中,他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消失不見。而在他那一直盯著顏亦辰的眼中,那一瞬之間,似乎閃過了千萬種精光。

    彷彿是,有千萬種回憶,閃過他的腦海中。

    「哈哈哈……」那俊朗少年忽的一陣輕笑,卻是抬起頭來,望向樹木枝葉間、那藍藍的一片天空,眼神中露出一絲淡淡的憂色。

    「多少年了,不知有多少年了,縱是輪迴、縱是轉世,依舊改變不了嗎?」

    輕輕的言語,似是無奈、似是憤恨、更似是懷念,從少年的嘴中,緩緩道出。

    「它的來歷,你不知嗎?」

    顏亦辰一怔,看著那突然帶上憂色的少年、聽著他突然的反問,一時竟不知改如何回答了。

    過了一會兒後,他方才回過神來,亦反問道:「我怎麼會知道?」

    少年似是料到了他會如此說,歎了口氣,卻是又伸手輕輕撫摸著青牛的毛髮,幽幽道:「罷了,我會讓你知道的。」

    「哞——」青牛晃了晃腦袋,低低叫喚了一聲。

    而後,少年似是又憶起了什麼,補充道:「過去。」

    忽的一陣冷風,從這有些稀疏的叢林間穿梭而過。顏亦辰不禁竟打了個冷顫。

    隱約間,心頭有什麼東西,在悸動、在期待。

    少年所說的,可是與自己的前世有關嗎?他心想道。

    不知為何,心跳竟開始加快了。

    「咳咳,」鍾力伸手撓了撓頭,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顏亦辰,蹙眉想些什麼,最終卻似什麼也沒有想出來,咳嗽了兩聲,把目光瞥向少年,問道:「少年郎,你方才說那怪物在此守候七百年,它守的是什麼?說不定正是那黑衣人讓我找尋的東西呢。」

    少年望了他一眼,隨後像是說一件漠不關心的事情一樣,淡淡道:「守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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