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三章 接踵而至 文 / 十七

    疼痛的記憶再次灌滿大腦，他離開了，是真的離開了。而自己曾經引以為傲的那些東西，也都失去了。

    自己曾經所珍惜的一切，在這個清晨，全部都消失了。永遠的離開了。

    安顏不知道自己怎麼可能如此平靜，她曾經覺得，自己的第一次，應該是莊重而神聖的，所以她一直堅持，要等到結婚的時候才可以。而今，自己竟然也會酒後亂性，而更可笑的是，對方是什麼人，長得什麼樣子，自己都一點印象都沒有。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個男人他有錢，有很多的錢，至少，他留下的十萬元支票可以證明這一點。

    罷了吧。或許，老天是要讓自己看清楚，曾經自己所堅持的一切，都錯得那麼的荒唐。沒有了所謂彌足珍貴的第一次，除了渾身的酸痛，自己不也好好的嗎？或許就如那一段自己曾經以為賴以生存的愛情一般，其實失去了，也不過如此，天不會塌下來，自己，也不會死去，一切，都還是要照常的走下去。

    或許，大喜大悲，就真的沒有眼淚。

    安顏慢慢的起身，走到浴室。

    鏡中的自己，肆意的宣揚著這一切的荒唐。

    而脖子上，那近乎殘破的絲線穿著的平安符，卻是她一直珍藏的。因為，那是他送給自己的第一份生日禮物。

    眼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

    原來，自己並不如自己想的那麼堅強。

    想想，曾經那麼多次，他明裡暗裡的表示，希望能夠完全的擁有自己，自己都固執的拒絕了。而現在，卻落得這般的天地。若是自己能夠一早的，將自己交給他，是不是，他就不會離開自己？也不會有現在的一切發生了？但是，一切都回不到那個可以讓她從新選擇的從前了。

    看著脖子上的平安符，邊角已經被磨平。其實她一直知道，很劣質，但是她還是珍惜。卻不曾想，不管如何珍惜，也無法改變他的劣質，也無法改變他迅速殘破的結局。就如同他們的愛情，最終，不管自己如何的如理，也還是被他無情的拋棄。因為自己，不是他的終點，這，便是事情的本質。

    終於忍不住自己嚎啕出聲。那些過往的點滴，還是無情的在眼前，一點點的閃過。而眼淚，就如決堤的洪水，肆意的氾濫。

    為什麼？！為什麼一切會變成這個樣子！愛情沒有了，第一次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我只是想認真的愛一次，難道就錯了嗎？！

    安顏在心中大聲的吶喊道，無奈卻發不出一點的聲音。或許，真正的痛，是無法表述的吧。

    「雨天是我放聲哭泣的時間」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強忍著的疼痛翻下床四處亂找自己的手機，終於在床下找到了自己的包包，從中掏出手機接了起來。

    「喂，是安顏嗎，我小張啊，你父親突然中風了，現在在友誼醫院305病房，你趕緊過來一下吧！」一陣急促的聲音傳了過來。

    安顏頓時就懵了，那電話的手愣在空中，久久無神。

    「彭！」

    她的手一抖，手機落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這才反應過來，發瘋一樣想要衝出門去，卻想起來自己破碎的衣衫，安顏覺得欲哭無淚，迅速的從浴室抓了一條浴巾裹在身上，又低下頭將自己破碎的衣服撿起來塞進包包，眼光不經意看到那一張十萬元的支票，一陣猶豫，還是裝進了包包，快速的飛奔出去。

    一路上，大家都面帶疑惑，一臉鄙夷的看著她。然而，她卻已經無暇顧及旁人的眼光了。一個女子裹著浴巾從酒店跑出來，各種曖昧各種猜疑，不管是那一種，總將指向人們曖昧的鄙夷。

    友誼醫院305病房，等安顏趕來的時候，安父渾身都插滿了管子，正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幾個醫生護士正在圍著他忙碌。

    「爸，爸，你怎麼了，你睜開眼睛，我是顏顏，我是顏顏。」

    看到父親的樣子，安顏再也撐不住了，瞬間就崩潰了，趴在床邊上哭了起來。

    「小姐，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但是病人現在的狀態很不穩定，請你稍微控制一點。」醫生好心的提醒道。

    「醫生，我爸爸他怎麼了，他不會有事吧。」安顏停止哭泣，一臉希冀的看著醫生。

    「這個，哎。」醫生歎了口氣。「你是病人的女兒吧，我勸你啊，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吧，你爸爸即便是能夠醒過來，智商也不可能完全恢復。」

    醫生沒有把話說的很死，但是安顏看著他一臉無奈的表情怎麼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能恢復到什麼程度？」她急忙問道。

    「按照一般臨床的經驗來說，最多恢復到八歲的智商。」醫生歎了口氣說道。

    安顏面如死灰，忽如其來的打擊讓她懵了，茫然了，不知所措了。

    「那，有沒有幾率完全恢復呢。」

    她不死心的問道。

    「我只能說，完全康復的幾率很小。」

    醫生說完，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病房，幾個護士也都紛紛離開病房，只剩下安顏和躺在床上昏迷中的安父。

    打電話給她的秘書小張此刻推門進來，看著她的樣子，也是一陣的不忍。

    「小姐，很抱歉，我想，我也要走了，你爸爸中風也是有原因的，公司近來一直處於負盈利，今天好幾家上門追債，法院派人來清點了資產，你父親，他破產了……我還要養家，必須要去重新找工作了，只是在走之前我還想再看看董事長。」小張看著兩眼無神的安顏低頭說道。

    安顏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呆呆的看著父親，眼神裡完全是空洞。

    小張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禮物，衝著床上的安父鞠了一躬，轉身關門離去。

    只能說安父平時做人的能力還是很強的，對待員工一定也相當不錯，小張走後，又有好多員工前來看望安父，還有安父的幾個朋友也都來看望安顏，紛紛都是安慰，說她有什麼事情可以去找他們。

    安顏當然知道，他們中很多人的目的根本不是來看望她爸爸，而是來確定他是否真的中風了，等到他們確定了這個事實，就再也不會來了，所謂的安慰都不過是貓哭耗子假慈悲罷了。

    只是她沒有心思去在意這些，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昏迷中的爸爸身上。

    她只希望她能夠醒來，只要他能醒來，就一切都不好。

    從小到大，爸爸就是她心靈的支柱，現在支柱倒了，她頓時就感覺心裡空了。

    很久，三個時辰，五個時辰，半天，一天，等到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安顏還是同樣的動作坐在爸爸的床邊，一雙漂亮的眼睛裡已經佈滿了紅絲，而直到這個時候，她才忽然發現，母親竟然一直都沒有出現。

    「按說父親中風母親應該跟隨著來醫院才對，怎麼會到現在都不見蹤影。」她心中納悶，頓時就拿起電話撥打了母親的號碼。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她不信邪，繼續撥打。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她愣住了，又撥打她所熟知的母親的幾個好友，但她們接起電話後要麼是勸安顏離開她父親要麼就是一味的敷衍，有些甚至不接她的電話，只有一個好心的阿姨給她透露了消息說她母親現在應該已經不在h市了。

    「母親走了，她不要我們了。」

    「母親走了，走了。」

    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安顏再也撐不住了，兩眼無神的看著床上躺著的父親，她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跌躺在地上。

    這個時候，門開了，一個護士走了進來。

    「哎呀，小姐，你沒事吧。」她趕忙跑過來把安顏扶了起來坐在床邊。「小姐，你沒事吧。」

    護士小姐連喊了安顏幾聲，她終於反應了過來。

    「我沒事，謝謝你。」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都一天沒吃飯了，我們科長讓我來給你送點飯，我放在桌子上了。」護士小姐指著桌子上的盒飯。

    「嗯，謝謝你，還有什麼事情嗎？」安顏對護士小姐露出一陣感激的微笑，抬頭問道。

    「其實，我不想現在說的，但是，我擔心會影響你爸爸的治療，從住院到現在，你們還沒交一點押金呢。」

    護士小姐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說道。

    「其實你再晚點也沒關係的。」

    她趕忙又說，她看的出來安顏現在很傷心。

    安顏苦笑，她知道，護士小姐是好心，站起來搖搖頭，衝著她輕輕一笑。

    「走吧，我陪你去交押金。」

    她故作歡顏，心中的苦水卻一筐一筐的流著。

    她是個堅強的女孩，但她也是女孩，種種突如其來的打擊已經讓她本來單純的神經變得麻木了起來。

    她幾乎是夢遊一般的來到收銀台，拿出自己的錢包，從中抽出信用卡遞了過去。

    「不好意思小姐，麻煩您換張卡，這張卡資金被凍結了。」

    「不好意思小姐，麻煩您再換一張卡，這張卡資金也被凍結了。」

    「不好意思小姐，麻煩您再換一張卡」

    終於，再換到第八張卡的時候，安顏終於清醒了過來。

    「父親的公司已經破產了，資產肯定也被凍結了，我的卡當然也用不成了，只是父親的住院押金要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安顏絕望了，從小養尊處優的她第一次明白了什麼是真正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