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7章 一夜十天 文 / 一曲淺歌
之前的那些霧氣一般的東西再度漸漸向楚姒清靠近,風裡聲音也開始淒厲起來,地獄,彷彿要復活了……
可是楚姒清巋然不動,她保持著摩挲屏風的姿勢軟坐在地上。
腦海的一幕幕回放的,是早就該忘記的、名副其實隔世經年的上童年記憶——
從那一日,那個笑的很溫柔很好看的女人將她從孤兒院中帶出,住進一間很大又很漂亮的四合院開始,交她各種各樣的知識和能力,她全部都記得十分清楚。
她想叫她媽媽,但是她卻一直要求,讓自己叫她師傅。
某日,她與陸喧追逐打鬧,淘氣的要從那面屏風下不高的空擋中鑽過,卻因為鑽的急了磕在了屏風上,磕破了皮,還淌血。
師傅就抱著她溫柔地哄,然後當著她的面,在她磕到的那根橫木上刻下,「萬物皆會死亡,不管是大是小,是強是弱。」
末了,還揉揉她的腦袋,叮囑道:「小清兒可千萬不要忘記這件事啊!」
「萬物皆會死亡,不管是大是小,是強是弱……」楚姒清情不自禁地念了出來,「師傅,你要我記住這,其實並不是要提醒我以後小心撞頭,而為了這一刻的確認,是嗎?」
就在楚姒清的喊出這話之後,她四周的瞬間沉寂下去,陰風不見了,鬼影也不見了。甚至連整個房間的空氣,都比方才清洌了好多。
然而,楚姒清依然是什麼都沒有察覺,她陷入了冥想。
和以前一樣的院落,一樣的擺設,甚至也被刻了一樣的文字,她基本已經確定,她的師傅,肯定曾經在這裡出現過。那個在她十五歲時候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的女人——
上一世,楚姒清覺得,除了名字之外,她的生命其實是從遇見陌淺開始。
許是陌淺實在太過耀眼,以至於她都忘了除她之外的別的東西。
五歲住了那間與此幾乎一模一樣的四合院,陌淺教她認字學史,再大些便是野外求生的訓練。
她幾乎從未上過學校,一身的本事全是陌淺親授。十歲那年,陌淺帶了個小男孩兒回來,卻說那是她師兄,但自此後,她便變的忙碌不已了。平日的課業之類,全由那看起來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陸喧來教。
她從來不知道為什麼要學那些。也沒有人告訴過她。
直到陌淺的死訊莫名其妙傳來,她為復仇選擇了成為殺手,她才覺得學有所用,甚至認為那就是命運。
然而,現在想來,其實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吧……回想來這個世界之後的種種,楚姒清才覺得,她師傅陌淺所教的所有東西,都是在為她來這之後發生的一切而努力。
那個溫柔強大,又無比神秘的女人,為什麼這麼做,楚姒清已經沒有機會親口從對方的口中知道了。
若要求一個真相,就只能自己找。
她絞盡腦汁地回憶,回憶陌淺和自己說過的話,回憶她們住在一起的時候的時光。
她在這漪蘭殿中,掌燈緩步而行。這破敗又陰森的宮殿,在她的記憶中一寸閃一寸金的鮮活起來。
除了建築高大誇張些,其實真的和記憶中別無二致啊!完全就像是是出於同一人之手!同一人?
楚姒清忽然停住腳步,這是明妃的宮殿,能決定這殿中擺設和整個風格的人,除了她還能有誰呢?莫非……
念及此,楚姒清便轉身往外去。
這一次,她步履匆匆,並且也沒有如上一次那般走的十分困難。而是很順利就到了漪蘭殿的大門。
然而,她才走出漪蘭殿的大門。那門就「吱呀」一聲自己關上了,而後,裡面又傳出了那種帶著女人哭一般的風聲,鬼氣森然。
但是楚姒清聽了卻並不覺得害怕,反而紅了眼眶。因為,她好像聽懂了那風中的情緒,他們痛苦、哀嚎、怨氣橫生,而後……求救!
救?我暫時也不知道怎麼救你們。我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弄清楚。
楚姒清匆匆離開了,她運了輕功,直奔丞相府!
明妃二字,是這個國家的禁忌。想必問別人也是沒有用的,所以楚姒清想到了一個法子,而這個法子,必須要大昭第一畫師江西嶽幫忙才行!
她趁著夜色,輕鬆出了皇宮又入丞相府,稍微一找,就找到了江西嶽的房間。
彼時。江西嶽正摟著個美嬌娘睡的香甜。楚姒清也不避諱什麼,直接把人從被子裡拖了出來。
江西嶽半夢半醒間,發現來人是楚姒清,頓時驚訝的不行,「怎麼是你?你、你不是……」
「閉嘴!找你有事,廢話少說!」楚姒清將的短劍抵住了他的喉嚨,「敢叫的話,明年今日就是二公子的忌日。」
「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江西嶽知道這女人是個瘋子,說出做的到。
黎明之前,楚姒清拿著江西嶽廢了一大疊宣紙之後的最終成果,滿意地點點頭:「你這畫工倒不是浪得虛名。」陌淺的形象躍然紙上,倒是與自己記憶中的無二。
江西嶽一邊抹汗,一邊道:「見笑、見笑!楚姑娘,馬上就要天亮了,你快走吧,若是天明叫人發現了只怕不好!」
他心中只想著早點把這煞神送走。
楚姒清本也是不想多待的,畢竟第二日早上還要當值,末了丟下一句「潤筆費改日奉上」就直接離開。
江西嶽哪敢要她的潤筆費啊,楚姒清一走,他就直接回了房間去睡覺。心中還想著「楚姒清你就等死吧,在宮中當值也敢如此散漫,簡直作死。」
而楚姒清卻是什麼都不知道,只提了口氣要往宮中去,想著在皇帝早朝之前回歸崗位,神不知鬼不覺。
然而,還沒有到宮門口呢,她就被楊廣攔住了。
「楚姑娘!」
楚姒清的覺得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遇上楊廣著實是有些的奇怪,不由得,轉頭四顧,果然就見不遠處停著一輛她所熟悉的馬車。
「怎麼了?他有事要找我嗎?」楚姒清有些奇怪的問。
「楚姑娘先別問了,先隨屬下走吧!」楊廣左右觀望,發現現在宮門口還是沒人的。這才略微鬆了口氣。
「是什麼急事麼?如果不急的話先放我回去吧,不然等鑾儀衛起來,我可就要被判玩忽職守啦!」楚姒清有些焦急地伸頭看皇宮東南角樓的方向,心中估算著換衣服的時間還夠不夠。
楊廣一臉的錯愕,但是他定力很足,並沒有被楚姒清帶歪了話題,只是道,「楚姑娘,十萬火急,您還是先別回宮了,隨我回王府吧,王爺他……」
「慕容塵他怎麼了?」
「您去了就知道!」
楊廣在守株待兔數日後,於晨光熹微裡成功在慕容塵所說的地方截住了楚姒清塞進馬車,並達成「應該沒有人看見」成就。
辰王府中,書房裡的蠟燭燒幾乎見底,慕容塵以手支頭撐在小憩。楚姒清一推門他就醒了,劈頭就問:「找到沒?」
「啊?」找到什麼?她怎麼不記得他有讓自己找什麼東西?
慕容塵聞言,豁然起身!兩步就走到了楚姒清身邊。
楚姒清驚呆了,這是發生了什麼?只一夜,這腿就好啦?
「你去哪兒了?」慕容塵的聲音沙啞,仔細看的話,唇上還有一圈胡茬,而且黑眼圈十分重。
「我……」漪蘭殿不能說,因為他明確說過不能再去,且不止說了一次。丞相府找二公子就更不能說了,容易出事兒!「我……我本來是出去散個步的,沒想到走遠了。呵,呵呵……你找我有什麼急事麼?怎麼一夜之間就急成這樣了?」
「一夜之間?」慕容塵皺眉道,「你散什麼步,竟然花了十天?!整個京城都找你找瘋了你知道麼?」
他自不必說,楚天翼就算覺得無所謂,這明面兒上的功夫也是要做的。甚至就連慕容喧的人馬,他也有遇上過。
而對此,皇后的態度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放任。本該在三天前就該舉行的太子妃大選,也尋了由頭被推後。
楚姒清微微皺眉,抬手就去試了試他的額頭,「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咦……也沒有發燒啊,怎麼說胡話呢?」
慕容塵抬手就「咚」一聲在她頭上敲了一下。
這不是打情罵俏的那種,而是真的有些的用力。
楚姒清捂著頭,「你幹嘛?」
「楚姒清,如果你不能好好和本王說清楚,你這十日都去了哪裡休怪本王對你不客氣!」慕容塵滿臉疲憊,但是卻強撐著精神惡狠狠道。
「十天?你別開玩笑了,我昨天下午才從你這出去,從出門到現在滿打滿算也就六個時辰。」楚姒清說著,還掐了一下慕容塵,「疼麼?疼的話你就不是在做夢,你的腿也好了!」
慕容塵忽然嚴肅起來,「你自己看看牆角那盆東西。十日之前,它不過剛發芽。」
那是盆銅錢草,本是從河邊撈回來,準備的做個裝飾的。這能讓她想起在現代時候的日子。但是她又一直忙忙碌碌的沒空照顧,養不了幾日便枯的差不多了,就丟給了慕容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