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第113章 上課是我生命的延續 文 / 周書祥

    上課是我生命的延續

    學校「愛生樓」和「佳愛幼兒園」奠基後，就開始動工了。承建此工程的是市教育局教建公司。教學樓建在洛江河北面離河約60米遠的地方，幼兒園建在教學樓北面約200米遠的地方。在新建教學樓和幼兒園的過程中，學校教學也在正常的進行著。

    左貴庭副校長身患癌症，帶著化療後的痛苦堅持給學生上課，有時實在難以支撐，就坐在凳子上講課。由於每月一個療程近6天的化療，藥物在殺死癌細胞的同時，對身體的正常細胞也有很大的破壞，導致他的身體機能漸漸減低，講課的氣力比以往有較大的減弱。為了繼續給學生講課，他有時不得不再用力，竭盡自己體內的能量，這超負荷的講課往往使他大汗淋漓，同學們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午休時，學生們到他寢室裡去看他，有的同學還勸他請假好好休息，他微笑著說：「感謝同學們的關心，我現在還能上課，就應該盡量上課。」

    羅校長、謝副校長、秦副校長、李園長以及何老師、鄒老師、左老師、許老師、舒老師等同志經常性地看望他，看到他那面容消瘦、精神疲憊的樣子，都心疼地勸他休息，好好養病，但他總是微笑著拒絕。這次，羅校長等領導又來看他，勸他休息，他還是非常坦率地說：

    「感謝大家的關心，我現在雖然完全清楚我的病情，但我的心裡不會悲觀的，我會保持樂觀的心態，配合醫生好好治療的。儘管我的體力比原先漸漸下降，但我覺得，我能給學生上課不僅是對我很大的安慰，而且是我生命的最好延續，……一旦我不能給學生上課了，那就意味著我生命的終結。如果讓我躺在家裡休息，就等於我已經死去了，我不希望我過早的死去。所以，我要在我生命的有限時間，多給學生上課。只有這樣，我的有限生命才感到快樂。我非常理解和感謝領導們對我的關心和愛護，但我現在不會停止上課……只要我左貴庭還有一口氣，我就要站在講台上……」

    幾位領導感動得流下了眼淚，握著他的手久久不願放下。

    左貴庭在每月一個療程約6天的化療中，忍受著難受的痛苦，但他只要覺得稍微輕鬆一點，就在病床上拿出課本仔細看著，還動筆在課本上寫寫畫畫。妻子看著他那樣子，心疼地說：

    「你呀你，人都成什麼樣子啦，還在看課本，研究數學。你要好好地靜養，閉上眼睛，盡量少操些心吧。」

    他抬起頭，看著妻子的倦容，裝出一副笑臉說：

    「我現在還能工作，還能上課，上課就是我生命的最好延續。我之所以不願意實行手術切除治療方案，就是為了使我還能夠上課，我絕對不是逞英雄，充好漢，出風頭，我實在是捨不得課堂。萬一我哪一天不在課堂上了，你說，我左貴庭還是人嗎？我的生命還有什麼價值嗎？我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義嗎？」一會兒，他瞅著妻子，又說，「你為我操心太多，我也把你拖累了，我實在對不起你。你要好好保重身體，我們的兩個孩子……將來還需要你……」他哽咽著，實在說不下去了。

    妻子眼裡充滿了淚，背過身去，掉下一串淚水，又連忙偷偷擦拭眼睛。左貴庭又拿起數學課本全身心地研究起來，這時，他的確忘記了自己是一個晚期癌症病人，因為他的心思已經全部進入到如何教學生解方程的教學領域中去了。

    這一個療程的化療結束，他在妻子的陪伴下，來到學校繼續上課。除了上課，還認真管理學校的後勤工作，經常來到建校工地，與其他領導們一起研究，提出一些好的意見。

    在課餘時間，他經常來到幼兒園的建設工地上，與李佳晶一起研究幼兒園的建設工作，為幼兒園的建設出謀劃策。一天下午，左貴庭正與李佳晶在工地上研究事情，突然天上烏雲漫卷，大雨就要來臨，可是工地上的十幾袋水泥還在露天下，佳晶急忙同建校的師傅們一起拿油布蓋上，這時，左貴庭拖著虛弱的身子也來幫忙，儘管李佳晶不讓他幫忙，但他還是幫著大家拉著，他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蓋好後，佳晶埋怨他，他喘著氣笑著說：

    「這是一個雞公四兩力，能出點力就出點力。」

    「以後你只能出口，再不能使力，要保重自己呢！」

    左貴庭直到同佳晶和師傅們把該蓋的東西都蓋好了才離去。

    佳晶在回去的路上，她想到了育葵，就要放晚學了，她還沒有帶雨傘。她急急忙忙來到寢室，對秦母說：

    「媽，育葵就要放晚學了，這天色好像快要下雨了，我拿雨傘去小學裡接育葵。您就不用操心了。」她說著，拿著雨傘直奔小學。

    在洛江小學裡，同學們陸續被家長接走了，育葵背著書包站在教室走廊裡，正看著烏雲密佈的天空發呆。這時，佳晶拿著雨傘向她走來，到了跟前，佳晶親切地說：

    「育葵，媽媽學校裡有事，來遲了一點。媽媽接你回去。」

    育葵看著佳晶媽媽，心裡很感激，但她沒說什麼。佳晶蹲下，背上育葵，讓育葵打著雨傘。在雨中，佳晶小腿以下全被大雨淋濕了，她就著濕鞋在水路中走著，好不容易把育葵背到了中學，背到了自己寢室。正在此時，放了晚學的陳小龍，冒著大雨向媽媽寢室跑來。小龍看見了媽媽背育葵回家的情景，育葵身上基本沒淋濕，又看看自己被雨水淋濕的身子，心裡有些疙疙瘩瘩的。這時，小恆打著一把雨傘匆匆來到寢室，看著小龍，剛想說句話，卻見小龍忽的一下，衝進雨中，向遠處跑去。佳晶急忙大喊：

    「小龍，回來！」

    「我要回家，別管我！」小龍邊跑邊大聲叫道。

    看著兒子小龍在雨中向校外跑去，佳晶急得哭了起來。小恆拿著雨傘向小龍追去，可是追了好遠，沒有追上，他只得懊喪地回轉。他看見女兒育葵跟奶奶在一起，又來到臥室，看見佳晶在屋裡哭著，連忙向佳晶解釋道：

    「佳晶，我剛才拿了雨傘去找小龍，可是有學生求我，讓我把他們接到寢室，我就把他們一個個接到學生寢室。當我再去找小龍時，他卻獨自跑來了。……讓他淋濕了。……請你諒解，我沒有照顧好小龍。我想向他解釋一下，可他……就那麼跑了，我追了好一陣子，沒追上，……我不可能追到他爺爺家裡。」

    佳晶望著丈夫，也很理解他今天的舉動，知道是兒子誤解了，但現在兒子畢竟沒有理解啊！兒子是帶著心中的「委屈」跑了，說不定還向他的爺爺奶奶訴說我們的不是呢。小恆帶著愧意，說：

    「今天，我沒有照顧好小龍，你……會原諒我嗎？」

    佳晶含著淚眼瞅著丈夫，一會兒，倒在他的懷裡，抽泣著說：

    「兒子大了，有些事會思維了，當然也會誤解了。他看到我背著育葵回家，他獨自淋著雨來到這裡，又看到你一個人打著傘回來，心裡就產生了極大的誤解甚至怨恨。所以就那麼賭氣地跑了。這事，以後我會跟他講明白的，你不要放到心裡。」

    佳竟如此理智，如此善解人意，小恆心裡無比高興而激動，他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裡，深情地吻著她。

    陳小龍冒雨跑著，像個落湯雞回家，的確使他的爺爺陳壽河和奶奶譚媽既心疼孫子又對小恆佳晶很是不滿，後媽張草鶯不好說什麼，只看著小龍濕漉漉的身子發呆。奶奶一邊給孫子換衣服一邊埋怨道：「秦小恆嘛，小龍與他關係不大，這李佳晶，怎麼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管了！」

    即使這樣，小龍也不願意奶奶埋怨他媽媽，說：

    「奶奶，我媽媽到小學裡接育葵表妹回家，育葵身上沒打濕，我媽媽的小腿部和腳部都打濕了。」

    「你媽媽的這種做法是對的，育葵妹妹很小，應該先接她回家。」陳壽河見孫子這樣解釋，又想到育葵是自己的親外孫女，連忙肯定佳晶的做法。

    「你就是這樣，我的孫子就沒人管了，以後不知還有多少事，我的孫子有娘也像無娘那樣照業（受苦），這還了得？」譚媽氣憤起來了。

    「奶奶，不要埋怨我媽媽，我媽媽對我很好。」小龍為媽媽辯解了。

    「那……那秦小恆呢？對你好不好？」譚媽又氣憤地問。

    「秦伯伯……對我——也好。」小龍不願意僅就今天這事引起奶奶對秦伯伯的埋怨，只是把那些疙疙瘩瘩地心事憋在肚子裡。

    「唉，這事，我們不能過早地埋怨他們，常言道，謝人不能謝遲，怨人不能怨早，我碰見他們是要問問的。」陳壽河歎了一口氣說。

    「你就是這種癡人，人家欺負了你孫子，你還為別人辯解。」譚媽抱怨老頭子，大聲說。

    ……

    以後的日子裡，左貴庭一直帶著化療後虛弱的身子堅持上課。學校教學樓和幼兒園的樓房漸漸升高，可左貴庭的體質卻漸漸下降，他也預感到自己不好明說的病情，只得強撐著身子勉強給學生上課。學校老師和領導也清楚地看到了他日漸消瘦的面容和萎靡不振的精神狀態，實在不忍心讓他再上課，多次勸說他好好休息，不必上課。可他還是謝絕大家的勸說，仍然堅持站在講台上給學生上課。

    就這樣，他帶著癌症病魔的折磨，帶著化療後的極度不適和痛苦繼續給學生上課，堅持了一年多。

    正當學校教學樓快要竣工的時候，他的身體更加消瘦，四肢也顯得乾枯無力，他的自我感覺也越來越差。在羅校長謝副校長和秦小恆及他妻子的再三要求下，左貴庭再次去省城大醫院複查，檢查結果令人傷感，儘管堅持化療，但癌細胞還是無情地在直腸部位擴散了。為了挽救生命，醫生還是給他做了手術，切除了那段嚴重病變的一段直腸，並在腰間改道，讓排泄物在腰間安放的管道裡排出，流進掛在腰裡的一個塑料袋子裡。在醫生的建議下，左貴庭又多次進行放療治療，放療後，使得他的身體更加虛弱，但他仍要求回校，給學生上課。

    就這樣，他在醫院裡治療了一段時間，放療一結束，就吵著回學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