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39章 在緋聞霧霾裡 文 / 周書祥

    在緋聞霧霾裡

    陳永旺在姐夫家鬧事以後，對秦小恆與李佳晶已經造成了一定的名譽傷害，但陳永旺覺得還不夠，還要進一步打擊他們。

    陳永旺總認為，自己的復婚請求遭到李佳晶的嚴辭拒絕，主要的阻力在於姐夫秦小恆，秦與李在感情上是「穿著一條褲子」，秦小恆不僅傷害了自己，也嚴重傷害了姐姐陳愛琳，因此，他還認為姐姐嫁給秦小恆是一個既不能挽救又無法改正的錯誤。他真想把秦小恆好好羞辱一番或摑幾個耳光，但又想到這樣做對姐姐也是一種傷害。他處在一種矛盾的心情中。思慮良久，他終於相出了一個自認為很好的法子，認為這樣做既可發洩自己心中的憤恨，又可促進秦小恆「改邪歸正」。這種法子就是造成一種社會輿論攻勢，把秦小恆置身於人們的輿論壓力和輿論監督之下，使他那種「不良行為」得到收斂。儘管這樣做對姐姐還是有些負面影響，但他認為許多事都是利弊共存的，只是孰輕孰重而已，譬如治病打針也還有些疼呢。於是，他在一些場所散佈自己想像的秦小恆與李佳晶的桃色新聞，用這種流言蜚語攻擊秦小恆。不明真相的人們認為是秦小恆的舅弟親口所說，原先的傳聞得到了他舅弟的證實，那還能有假。有的人還加工潤色，把這緋聞說得更加細緻生動。

    二戰時，希特勒的納粹黨宣傳部長戈培爾曾說過一句話，謊言重複一千遍，也會變成真理。此話雖不符合邏輯，但同樣可以對事物造成很大的影響。陳永旺對秦小恆的毫無根據的輿論攻勢已在社會上產生了重大影響，秦李桃色新聞在洛江河畔沸沸揚揚地傳播開來，這種緋聞，像一種無形的霧霾充滿在人們的思維空間和談話空間裡。原先許多敬佩秦小恆老實巴交、愛生勤教的學生家長，開始對秦小恆有了貶低的認識。人們碰見他，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他。

    春節賦予人們的本應該是歡聲笑語，但秦小恆一家卻處在煩惱中，誠然，造成這種局面的始作俑者當然是妻弟陳永旺。陳愛琳的心情是矛盾的，她雖對弟弟永旺來家鬧事很不滿，但對丈夫小恆也心存疑慮，李佳晶這多年不再嫁，與小恆不可能沒有關係，只是苦於沒有證據。只有佳晶再嫁了，這事兒才可平息，如果弟弟能與佳晶復婚，是最好的結局。如果小恆能出面勸說佳晶與弟弟復婚，是最好的辦法。她思來想去，還是想做最後的努力，便對丈夫說：

    「小恆，為了你，我那天把命都豁出去了，把弟弟趕跑了。今天，有一事求你。」

    「什麼事？你說。」他笑著說。

    「我想為永旺和佳晶復婚做一次努力，我挺著個大肚子不好進佳晶的門請她，請你出面把佳晶接到我們家裡來，我好好勸勸佳晶，你和我一起勸勸她。」

    秦小恆想了想，不答應吧，妻子有意見，答應吧，自己心裡不情願，佳晶無論改嫁與誰，都不能與他復婚。為了安慰妻子，他還是答應去請佳晶。愛琳對他說，今天是大年初二，還得拿點禮品去，算是給佳晶父母拜年。秦小恆提了禮品，向東邊佳晶的家走去。到了佳晶的家，拜見了她父母，寒暄了幾句。小龍親熱地叫著「秦伯伯！」，小恆把他抱起，問他學習成績怎樣，他歪著頭說，語文考了80分，數學考了85分。小恆高興地誇獎他說，成績不錯，還要好好學習，將來一定是個科學家。他把他放下後，小龍來到爺爺李長青的房間，在歌聲悠揚的黑白電視機前坐下了。小恆進入佳晶的房間裡，佳晶笑著說：

    「外面瘋傳你與我有曖昧關係，你還來找我？」

    「別理那些流言蜚語，今天是愛琳叫我來請你到我家做客。」他沒笑，平靜地說。

    「有什麼事嗎？」她覺得奇怪。

    「有事，她要勸你與永旺復婚。還要我也勸你。」他笑了笑。

    「你怎樣勸我呢？」她也笑著問他。

    「雖結婚自由，但不能與陳永旺復婚，這個人的本性很壞，不會改的，跟了他，沒有好日子過的。你還是選擇一個靠得住的好男人。不過，我當愛琳的面所說的話，是敷衍她的，是說給她聽的，你不要介意。」

    「你現在學會兩面三刀了！」她笑他說。

    「這叫左右逢源，免得愛琳說我與你有什麼事。」

    「你呀，是個好男人，也是個傻男人，只有我能證明你是一個好男人，是一個傻男人。也正因為這，我才喜歡你牽掛你。陳永旺在外頭散佈謠言，說我們怎樣怎樣，我為你抱冤呢。」她情意綿綿地盯著他，臉上現出一片緋紅。

    「我們是兄妹啊！」

    「現在有幾人相信呢？有這麼一句話，謊言重複一千遍，也能變成真理。陳永旺在外頭大肆散佈我們倆的緋聞，人家不信也得信呢。我覺得你太冤了，你不值呢。」

    「有什麼辦法呢？」他瞅著她說。

    「如果你不想背怨，反正被別人說了……無論你向我提出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滿足你。因為造成這種局面，都是我當初瞎了眼，是我害了你。我要彌補對你的感情，彌補你在這方面所受的損失。」她的臉羞得通紅。

    「我尊重你的感情，我心中永遠有你，這事只有你能給我作證。」

    「如果我作證，只會越證越糟，人家會說我是欲蓋彌彰。況且，人家也不會當著我的面說我什麼，如果我主動說起這事，為我辯護，人家也會說我『此地無銀三百兩』。」她瞅著他，惆悵地說。

    「那就讓人們說吧，議論吧。就像以前，我們是青梅竹馬的一對，人們都知道的。」他無奈地說。

    「這就對了，哥，就是海枯石爛，山崩地裂，這一輩子，你都永遠裝在我的心中。為了你，我願付出一切！」她落淚了，然後問他，「你的心裡呢？」

    「你時時裝在我心中，一輩子，永遠！」他擦了一下她的眼淚，說，「去我家吧，愛琳在等著你去呢。」

    「哥——」她撲到他的胸前，緊緊地摟著他，深情地叫著，「哥——」他們緊緊地摟在一起，她的臉貼向他，一會兒，他催促說：

    「咱們走吧，愛琳在等著我們。」

    他們終於鬆開，來到堂屋。汪媽說：

    「我知道你們感情很深，但現在外面傳言傳語很不好聽，你們以後還是少接觸些。」

    「媽，我不怕，我這一輩子都喜歡小恆，以前是我對不起他，以後我要償還這種感情，這也是我們正當的感情。」佳晶顯得理直氣壯。說著，拿了拜年的禮品，同小恆向西走去。

    很快來到小恆的家，愛琳挺著大肚子在堂屋等著，笑瞇瞇地說：

    「佳晶啊，坐吧，姐等你都等得急了。」

    「這不就給你拜年來了嗎？」佳晶一邊說，一邊將禮品放到桌子上，看到秦媽上得前來，便親切地叫著，「嬸嬸，新年好！」沈媽也熱情地回敬說：

    「大家新年都好！」

    幾人隨便聊了幾句，愛琳便進入正題：

    「晶妹呀，姐為你操心呢，你不能這樣一個人單身一輩子呢，還是找一個歸屬吧。……你想再找一個什麼人好呢？」

    「感謝姐姐操心，只是現在還沒碰到合適的。」佳晶笑了笑。

    「你說找一個沒結婚的青年，好像不大可能，儘管你長得年青漂亮，看上去像一個沒結婚的女子，但畢竟孩子都快有8歲了。你說找一個有孩子的男人，但兩家的孩子在一起，你的我的，總是有矛盾。我看，還是一竿子撐上頭的好，弟弟永旺雖說原來做了些錯事，對不起你，但他現在醒悟了，他願意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浪子回頭金不換，你要相信他，看人要看他的將來。」愛琳一邊說，一邊觀察她的神色，又瞧了瞧丈夫，遞了一個眼色，示意他也說幾句。秦小恆還沒開口，佳晶便有些生氣地說：

    「姐姐要是說其他人，我還可以考慮，唯獨永旺這個人，我是不會考慮了，他那天在我家門口大吵大鬧，還大罵我，罵我是一個臭東西，一個**，還說要找一個閨女氣死我，」

    「那是他一時的氣話，事過之後他非常後悔，你不要放在心裡。」愛琳勸道。

    「那不是氣話，這是他的心裡話，他就喜歡黃花閨女，在騙我結婚之前，他就玩弄了好幾個黃花閨女，連表妹蔣菊姣都不放過，現在，我還等著他娶個黃花閨女來氣我呢。」佳晶忿忿地說。

    「現在哪有黃花閨女跟他，那是不可能的事。你想一想，只有你們團圓了，我們一家子該多親熱呀！家和萬事興呢！」愛琳笑著說。

    「姐姐，他是有你這份人品、有你這份德心才好呢，你們雖是姐弟，但他和你不是一個道上的人。無論哪個女子跟了他都沒有好日子過。你不要說我誹謗你弟弟，他真是這樣的人。」

    「你也不要從門縫裡看人，要看他的以後，他受了挫折，是會吸取教訓的。小恆，你也說說你的看法吧。」愛琳看著小恆說。小恆瞧了瞧佳晶，鎮靜地說：

    「我看，這事佳晶還得再考慮考慮，我也希望永旺能改邪歸正，重新做人」

    「這事謝謝你們的關心，我跟你們二位說句實話，且不說這輩子，就是下輩子，我也要睜大眼睛，絕不會跟這種人在一起。我寧可孤身一人也比受那種氣要好些。」佳晶說完，瞄了一下小恆，又看了看愛琳。

    愛琳又勸了許多，小恆也說了些「勸導」的話，但毫無收效。愛琳只得歎了歎氣。佳晶起身告辭後，愛琳長吁短歎，一臉的不悅，便把氣發在丈夫身上：

    「我叫你配合我好好勸勸佳晶，你就那麼冠冕堂皇地說了幾句，像放了幾個臭屁！」

    「哎喲，叫我怎麼說呢。」他不生氣，臉上帶著微笑。

    「你一定在佳晶面前扇了什麼陰風點了什麼鬼火，又在我老子面前裝模作樣地鬼扯了幾句，你心裡只有她，恨不得我老子現在就死，你好把她娶過來。是不是？」愛琳氣憤地拍了一下桌子，盯著她說。

    「不要這麼發火，照我們馬上就要出世的小寶寶看。」他仍然微笑著。

    「不要扯知乎（理由），你回答我，是不是有那想法？如果是有，我現在就走，決不礙你們的事！」她瞪著眼，伸出右手，用食指指著他說。

    「沒有，沒有，我的好娘子。你是一個心腸很好又漂亮又賢惠的的好妻子，不是我誇你，外面人們也是這樣說的。」他盡撿誇獎話表揚她，奉承她。

    這幾句誇獎話，愛琳聽了心裡舒服了許多，但還是裝著生氣地說：

    「你這是貓哭老鼠——假慈悲！……你是個兩面派！」

    「每一個人都是兩面派，一個胸前，一個背面，尤其是你，前後兩面格外不同。這樣吧，你做貓，我做老鼠，你天天慈悲我，我都喜歡。」他嬉皮笑臉地說。

    「你是個死臉巴子，鬼跟你笑。」愛琳說著，生氣的臉由陰轉晴了，又不輕不重地埋怨了小恆幾句，見他仍是那樣笑著，又摸摸自己的大肚，無可奈何地起身朝房間走去。

    轉眼到了開學，小恆和愛琳來到學校居住。愛琳去年臘月就辭去了供銷社炊工的職務，在校也不能做什麼，只等待著生孩子，因她還有三個月臨產。沈媽暫時在家裡居住。

    老師們上班後，背著小恆議論起聽到的桃色新聞：，

    「秦主任與李佳晶本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被別人拆散，他們之間的戀愛悲劇值得同情。現在不能把他們正常的交往說得那麼難聽。」何桐偉老師為秦小恆抱不平說。

    「退一萬步講，即使有那事，也屬於『有悖常理，情有可原』。何況又是捕風捉影呢。」左新華老師也附和著說。

    「我的表叔陳永旺不是個正經人，但秦主任也是個偽君子。」蔣彎不滿地說。

    「從李佳晶至今不再婚的情況來看，這事也有些來頭，反正作為一個人民教師，作為一個有婦之夫，不能腳踏兩隻船。」王維力老師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

    幾個女教師也偷偷議論起來，鄭娟娟說：

    「我看秦主任與李佳晶不一定有那事，他這個人在這方面不像陳永旺，沒有那樣花心，退一步說，即使秦小恆有那樣的色心，也沒有那色膽。」

    「你鄭娟娟怎麼知道得這清楚，莫非你也同秦主任有過一段感情上的磨合，才如此瞭解他？」楊柳英笑著說。

    「是啊，沒有很深的接觸，是不會有這樣的感受的。」李小芳也附和著說。因為老師們都知道去年秦小恆曾與鄭娟娟有些朦朦朧朧地愛情接觸，可後來不知怎麼沒有進展了，倒被蔣彎的表姑媽陳愛琳搶先了，這事在老師們心裡覺得十分蹊蹺。

    趙校長也聽到了這些傳言，但他覺得「兼聽則明，偏聽則暗」，怕秦小恆因此而影響工作，安慰他說，我不相信這些傳言，你不要背什麼思想包袱，好好工作，像往常一樣。

    不管如何，陳永旺散佈的桃色新聞對秦小恆的形象有很大的損傷，很多人認為無風不起浪，秦小恆作為老師、學校教務主任不該有這事。秦小恆深深知道人們在心裡對此事進行著評論，也想到有些人對自己的看法朝鄙夷方面轉變。但趙校長的安慰時常在他耳邊響起，他覺得應該聽趙校長的話，好好工作，不要背什麼包袱。他想起了清代「揚州八怪」之一的鄭板橋的詩——「聰明難，糊塗尤難，由聰明而轉入糊塗更難。放一著，退一步，當下安心，非圖後來報也。」他覺得自己在這個問題上只有裝糊塗，不理睬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