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十第三十一章 最後的婚禮 文 / 水茉莉
我懷著悲傷的心情走在紅地毯上，不知道那些旁觀的人都懷著怎樣的心情，他們的快樂是真心的麼？
這是一場華麗而又盛大的婚禮，然而只有我知道，這場婚禮實際上已經毫無意義。
我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看不到，這就是所謂的「哀莫大於心死」麼？
一瞬間，好似流年。
曾經的美好不斷的在我眼前閃現，回想起那些快樂的日子，彷彿已經隔了好幾千年……現在才知道，那些曾經失去的快樂，永不復歸！
大殿的兩旁是幾排點著蠟燭的銀色燭台，微風中紅色的燭光妖嬈的搖曳著，整個大殿是一片玫瑰花的海洋，絢麗的綻放著，空氣中飄滿了沁人的香氣……
我抬頭看著高傲的魔王，他依然坐在那個擁有無上權威的王位上，嘴角帶著一絲終於如願以償的微笑。不禁有些心慌意亂，我真的能逃離他麼？
胡思亂想中魔王已經站在我身旁牽起了我的手，忽然地，手在顫抖。
他也察覺到了，低頭微笑著說：「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魔界的法老雙手舉著權杖，花白的鬍子隨著微風輕輕飛舞著，他的口中唸唸有詞：
「萬能的魔啊，請祝福這對新人吧！請讓我們的王和魔後擁有無上的權威和主宰萬物的力量吧……」
接著，他手中的權杖發出了幽瑩的光芒，無數代表著高貴的金光由權杖之中散發出來，金光旋轉著，照耀著威嚴的大殿。
漸漸地，金光越來越弱，直至消失……
魔王微笑著，幽綠的眸子泛著愉悅的光芒，一股妖嬈的氣息縈繞在他身旁。
他拿著代表了權力的后冠，只要戴上它，我就可以正式成為魔後了。可是……
我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儀式只能到此為止了，因為我永遠都不會戴上它，這就是我對魔王的報復，讓他在接近勝利的時刻全線潰敗！
「放開她！」
突然，一聲洪亮的聲音自門口傳來，所有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魔王在看清來人後臉色一沉，漂亮的眼睛裡閃過噬血的光，觀禮的人群已開始竊竊私語，猜測著來人的身份。
我完全驚呆了，居然是瀟寒！他是怎麼進來的？魔界素來戒備森嚴，何況今天又是魔王的大喜之日。
「王……屬下罪該萬死！」一個捂著傷口的小惡魔踉踉蹌蹌的跪下，惶恐的低著頭。
魔王無視他的存在，目光透過他的身體凶狠的盯著站在那裡的瀟寒。他一如既往的一臉事不關己的淡漠，彷彿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強行闖入異界的。
潔白的披風隨著微風優雅的飛舞著，門口的亮光縈繞著他，純潔而又神聖。傾國傾城的容貌震驚了所有人，然而在他冰栗色的雙眸裡只有一個人的身影。
「瀟寒……」我不自覺的想要朝他走去，可是魔王強行的拉住了我，有力的雙手牢牢的扣在我的腰上。
「不許過去！」他附在我耳畔低低的命令道，語氣很強硬。
「把五月還給我！」瀟寒冷冷的開口。
「還？」魔王挑起眉，「她是我的妻子。」
瀟寒冷哼一聲，「儀式不是還沒有結束麼？」
「原本打算等婚禮結束後再解決你的，可是現在看來，你似乎等不及了呢，不自量力的小子。」魔王妖媚的笑著，幽綠的雙眸閃過噬血的光芒。
「只要有一點機會，我都不會放棄她。」他無視於魔王的存在，直直的看著我的眼睛，我們四隻瞳交疊在一起。
「給我閉嘴。」
魔王憤怒了，眼裡射出無窮的怒火。他的手上凝聚起一道強烈的金光，慢慢的匯聚成一把蓄勢待發的光箭，屏息間徑直射向瀟寒。
此時，瀟寒的手中也變幻出一把泛著白光的長劍，那是傳說中天界的神器——「寒冰」。
他揮舞著「寒冰」，劍鋒一轉，布下一道結界，擋住了光箭的進攻。
魔王憤怒的咆哮著，瀟寒輕易的擋去他的進攻更加擊起了他的狂躁。他漆黑色的長髮在強大的靈力下張揚的飛舞著，陰森詭異，魔魅的綠色雙瞳一點一點染成了腥紅的血色，突現出了很強烈的殺意。
「……你……必須……死……」
他凝聚起全部法力，手指尖突然變幻出一條金光閃閃的「箭龍」，「箭龍」在空中高高的盤旋著，嘶吼著……
大殿開始顫抖搖晃，粗大的圓柱也開始出現裂縫，一些粉末蕭蕭的落下來。
瞬息間，帶著巨大殺傷力的「箭龍」咆哮著朝瀟寒襲擊過去，速度之快讓人毫無準備。
瀟寒揮舞著「寒冰」，劍氣化作冰雪風暴，迎向「箭龍」的攻擊。
金光與白光迅速交織在一起，一陣碰撞後的電光火花閃現。
我哭泣著，卻發不出一點聲音。痛！好痛！我的身體突然變的很痛，看樣子是的毒性已經開始發作了。
可是，我已經無暇顧及。
光芒漸漸的消失了，瀟寒的身影變得一點點的清晰起來，我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
鮮血順著光滑的劍身滑落在地上，一滴，兩滴，三滴……他用劍撐著地，努力不讓自己倒下去。他的臉色就如孤山後那淒淡的雲霧一般慘白，胸口滲出殷紅的鮮血。
他看著我，眼神與我在空中交匯，然後安心地倒了下去。
魔王輕輕的笑了，勝利果然還是屬於他的！
「瀟寒——」我終於忍不住了，掙脫了魔王的禁錮，朝他跑去。
「瀟寒，瀟寒。」我抱著他虛弱的身體，他的身體好冷，冷的讓人害怕，我忍不住想要流淚。
「……別哭……」他擦去我的眼淚，艱難的擠出一絲微笑，「……你知道麼……我喜歡看你笑的樣子……很美……」
「瀟寒，你不會死的，對不對？」我試圖用手堵住他依然在淌血的傷口，可是不行，鮮血還是不斷的從我的指縫間滲透出來。
「……傻丫頭……」他伸出手撫摸著我飛舞的發，帶著一絲滿足的微笑。
「我不會讓你死的。」慌亂中，我啟動了魔手鏈。
「五月，不要啊——」姑姑高聲尖叫著，想要制止我。
魔手鏈發出柔和的藍光，一層一層的朝他覆蓋過去，為他療傷。可是，我身體的疼痛感變的更加厲害了，看樣子，由於我強行使用法力而加速了毒性的散發。可我堅持著，只要能救活他，我不惜一切代價。
慢慢的，藍光消失了，他身上的傷口也已經復原了。我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一張口卻吐出了血水。
「五月——」他一把抱住了正在下滑的我，冰栗色的雙眸裡寫滿了深深的擔憂，兩道好看的眉也輕輕的擰在了一起。
「……咳咳……我還好……」我虛弱的笑著。
「你怎麼了？」他焦急的問道。
「呵呵。」我不在意的笑笑，伸出手想要撫平他微微皺著的眉頭。「……你知道麼……你平常總是冷冷的……可是……你笑的時候……連天地也會失色……真的真的……非常美麗呢。」
「告訴我，你怎麼會這樣？」
「……是……是因為…………」
「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不等我來救你？是我來晚了，對不對？」他痛苦的眼神裡充滿了深深的自責。
「……不……不是這樣的……是我……自己選擇的……」
「月……」他將頭深深的埋下，緊緊的抱住了我，「不要離開我，好麼？」
「……不要難過……好麼……就算沒有我……你也……一定要幸福……」
「不，不，我做不到。」他猛烈的搖著頭，像個固執的孩子。
突然，他低頭吻住了我。
我驚呆了，他的唇是冰涼的，還在微微顫抖，可他還是執著的吻著，很深很深的吻，似乎很想挽留什麼……周圍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所有的一切彷彿都消失了。
好久好久，他才結束了這場纏綿悱惻的吻，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微笑。
「月，我愛你。」他深情的望著我，壓抑已久的感情在頃刻間爆發。
我笑，很幸福的笑。
大殿裡的人不知何時已經不在了，遠處似有若無的傳來一聲歎息，雖然微弱，卻一字一句聽得很清晰。
「我錯了麼？五月告訴我，我所做的一切真的全都錯了麼？」
一個魅惑的聲音，是魔王！他終於放棄了。
「……瀟寒……答應我……你要替我好好的活著……要作最好的天使……聖天使……好麼……」我抬起頭，看著他純淨絕美的容顏。
「……好。」他猶豫片刻，還是不忍拒絕我。
只要你活著，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這樣想著，我笑了。
笑的時候流出了眼淚……真的很美……
女人臨死前的一剎那，最後的笑容就凝結了他一生所有的美麗。我會這樣笑著死去，讓最美麗的五月在這一刻凝固，永遠永遠留在他心底。
魔手鏈似乎也感應到了我的即將離去，煥發出悲傷的藍光，很憂傷很憂傷的藍光，是我最喜愛的顏色。我才發現，原來死亡是一件很美的事情。
一顆沁涼的眼淚劃過他完美無暇的臉龐，悄然的滑落在我的手心裡，泛著晶瑩流轉的光芒，很漂亮，那是天使的眼淚。
我緩緩抬起手臂，把手放在了他的心上，微笑著說出了此生最後一句話。
「……我……愛……你……」
忽然間，劇烈的疼痛感朝我鋪天蓋地的襲來，我的視線開始變的模糊，意識開始變的混沌起來。我好累，好想睡覺，朦朧中，我聽見瀟寒在我耳邊悄語，
「除你之外，永遠永遠不再愛。」
「……除你之外……」
「……永遠永遠……」
「……不再愛……」
手臂慢慢滑落，懷中的人兒已經陷入了永久的沉睡，嘴角還殘留著一絲幸福的微笑。瀟寒緊緊抱住了五月冰涼的身體，抓住她還在滑落的手，印下了一個很溫柔很溫柔的吻，溫柔的讓人心碎。
止不住的落淚，淚水如絲雨一般輕輕細吻著她依然紅潤的臉。
流著淚，他淺淺的笑，抱著五月更緊了。
「月，你知道麼？只要可以這樣抱著你，我就已經感覺很幸福了。」
沒有回答，只有五月淺淺的笑，永遠的笑。
……
幸福是什麼
是我們彼此相愛
即使天人永隔
至少
我還擁有
那些美好的回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