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十一章 你很囂張知道嗎 文 / 一文小錢

    鄧家這棟千林山山間別墅蓋的很有中國傳統建築特徵，不是現在流行的歐式豪宅。整座建築與山間溪林相毗鄰，重在講究中式的開敞與光影，注重建築與自然的融合，亭台樓閣，充盈相疊。屋後有大片人工培植的竹林，自古君子以竹自居，估計設計時也是頗下了一番功夫。室內裝修簡潔，色彩高雅低調，飾物佈置的整齊得當，看上去平平常常，可牆上每一幅字畫皆出自名家之手，牆角的器物也必定有其歷史和時代意義。

    初一結束，枯燥無味的暑假對於鄧霄顯得格外冗長。四年來他近乎忘記了如何面露微笑，任由自己墮落而不堪，也經常鄙夷這樣的自己。但父母親這樣如過場一般在所有人面前扮演恩愛夫妻的事實讓他幾乎崩潰，他一整套無聲的抗議之舉更是無人問津。是阿，他們整天在利益面前打轉周旋，哪裡有心思去在意一個小小的他？

    近幾天空氣一直沉悶，天空灰暗，鄧霄倍感壓抑。他極度煩躁，如一隻掉進深潭被淤泥捆綁住雙腳的萬獸之王，越是掙扎越深陷其中，越是力量龐大越無法擺脫，最終有了要窒息的痛苦和絕望。鄧霄依在窗邊，胸口極速起伏著，張嘴大口呼吸著空氣，以圖自保性命，卻目睹著自己的軀殼慢慢沉淪，靈魂逐漸枯槁，心臟滿目瘡痍。

    此刻忽然電閃雷鳴，暴雨驟降，鄧霄看著眼前的景象變的模糊而遙遠，接著整個世界都模糊了。鄧霄想像著有什麼可以如這雨洗刷世界一樣來沖淨他污濁的世界，這時遠方有個跳躍著的紅點闖入了他的視線。

    千林山一邊的山腳下還零星散落一些住戶，應該也算是上一輩蓋起的樓房，多是自己家裡的宅基地，所以也能豪氣地擁有單門獨戶的居住條件。只可惜離城區太遠，城市建設規劃不及，買賣又成問題，所以基本都是自產自銷，住戶也都是當地的菜農。

    鄧霄於是好奇，這樣的天氣是在抗災救險嗎，小小的紅點在整個模糊而搖擺的世界裡格外醒目，刺痛著他那個麻木而疲憊的身體。

    高倍望遠鏡下那個紅點成像為一把大傘，傘下有一雙什麼都沒穿的腳丫，踩著院子裡的水，歡快地有富有韻律地跳動著，濺起四周的水花也一起舞動。一晃，那只遮擋風雨的傘丟在一邊，傘下藏著的那個小小女孩突然暴露在雨中，她展開雙臂與雨水擁抱著，臉上毫無顧忌的歡笑，腳下沒有章法的移動。

    這樣的惡劣天氣，居然有人可以如此歡騰，一個人活蹦亂跳簡直就是在笑話他鄧霄。她憑什麼可以這麼笑，誰給了她這麼奢侈的資本？住在貧民區的小小菜農，既然敢在他鄧霄面前這麼放肆！

    在這強烈對比之下鄧霄有了一個念頭，摧毀別人自以為是的幸福，貌似是一件值得消磨時間的樂事。

    於是這個暑假接下來的時間，一有空閒這座山中端坐的建築裡就會有一雙追逐那個笑容的眼睛，從那個小小女孩早起洗衣、上午幫忙運貨、下午打水澆菜，只要有能看見她的角度，一舉一動都沒有遺漏。打仗必須知己知彼，這點常識他鄧霄還是有的，他也準備的相當充足，萬事具備，只欠時機了！

    只是鄧霄沒有意識到，他如此「記恨」恨不能毀滅的那個笑容給了他這個暑假多少力量，他也沒有認識到那個小小的孱弱而忙碌的身影給了他多少感動和惦念，他更忽視了自己所謂的「打擊」計劃是多麼的心血來潮和不堪一擊。當那點紅引起鄧霄注意的那一秒，在他把時間耗費在一個陌生女孩身上的那一刻，在這場自己勾畫的戰役中，他早已不戰而敗。

    後來，鄧霄得知那個雨天裡初見的女孩擁有「夏默夕」這樣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