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清心寡慾 隱修派 文 / HT-JIN
」你若因偽善而獲罪,則罪無可遁。」引自《談話錄》 太息嶺還是比不上羅德堡熱鬧,格魯夫的大隊人馬全部回來了,久久沒有休息的人們終於又見面了,少不得聚到一起聊聊見聞,展示一下獎勵收穫。收穫確實不少,這次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論功行賞,格魯夫騎士長從不發軍餉,只有打仗之後才拿出土地武器賞功,這次回來賞功的內容又多了金幣。這讓剛剛還衣食無著的人們歡欣鼓舞。緊接著就是換裝,從軍裝制服靴子皮帶一直到武器鎧甲,全都是羅德堡的萬斯指揮下的人們,晝夜不息趕製出來的。
當然換裝之前格魯夫騎士長一如既往的又進行了一次大裁軍,全軍僅留下在兩萬人,其餘全部遣散回鄉務農,反正萬斯的縣長們早就把領主的土地分給他們了。
留下的士兵們上繳自己手裡亂七八糟的傢伙,換成全新打仗的武器,馬上就是大強度的訓練,現在這群人更像軍隊了。那些離開的人興高采烈的帶上家眷回鄉,春天快來了,還要收拾農具房舍準備,時間不是很多了。和他們一起離開錢德堡的,還有滿載貨物的長長的商隊的大車。
芳濟各牧師現在不忙了,人手已經跟著格魯夫騎士長進軍的腳步派下去了。現在他是愁。
多倫江以北的北方四個大教區都是神山派的所有,還包括名義上屬於神山派的西北東北兩大教區。除了一個郇山派的極北大教區之外,就是自己羅德堡的剛剛打下來的地盤。
格魯夫騎士長實在太能幹了,不到半年的時間,向西到奧德國,向北到笛卡爾草地,向東橫跨兩個郡,向南三百里的廣大區域盡在囊中。如果不是因為士兵太過疲勞必須修整,格魯夫沒準要徹底掃平江北。這就不能不引起神山派的重視了。
要知道自己可是隱修派的牧師,整個教庭除了尼龍大主教之外和幾個樞機主教之外,根本很少有隱修派的教士現身。這個教派從來都是與世無爭人畜無害的乖乖寶貝。
說實話,芳濟各牧師自己都不明白教皇為什麼會欽點自己來羅德堡,自己本來是下一屆樞機主教的候選人之一。
芳濟各牧師住在格魯夫騎士長房子的第二層,確切的說是全部第二層,第一層全部屬於萬斯。他剛剛送走客人,坐到窗前的辦公桌前準備看信,最上面一封信封上註明了急。這就是說一定要首先處理,不過來的客人比信可重要多了。他是中北大教區的信使,帶來了不少用品和錢,還有幾個僕人。使者的談吐非常客氣,說是為了補充自己的生活所需和表達中北大主教的敬意。當然使者不止一次說這一切都是出於地主之儀。
真是見鬼,自己腳下的地盤包括羅德堡就是人家中北大教區的地盤,人家當然是地主,只不過被自己這個客人著實搶去了不少。
剛剛拿起信準備細看,一個僕人跑進來。送來一封信,說是剛送出去的信使在門口塞給自己的。這就不太尋常了,故意不當面送交,內容一定會有驚人之舉。
芳濟各牧師皺皺眉,放下寫著急的信,拆開僕人送過來的東西。信封上沒有發件人和收件人的名稱或地址,只是一個教庭統一樣式信封。裡面的東西倒是鼓鼓囊囊的。
老牧師忍著厭惡拆開信,拿出裡面的東西展開。原來是一份地圖,整個多倫江以北的地圖。地圖上面印著」神教北方教區全圖」
這並不特別,每個大教區都會自己編製地圖,市面上販賣的地圖不是不完整就是頗多錯誤。還是使用自己的地圖方便,再說神教也有這個實力。
地圖繪製的非常細緻,尤其是各處城鎮和人口,道路和關塞,河流和林沼。這與普通地圖沒什麼區別,區別在於每一個分教區都標記的清清楚楚。顯然這是方便調動和控制各地教務用的地圖,這種地圖不算特別。
老牧師靜下心來細看,這份地圖的交接方式不同尋常,一定有些奧秘藏在其中。
一盞茶之後,老牧師明白了。每個教區下面都有幾行字註明的此地的人口稅收物產,但是在這之後有一行不同的筆跡,看字跡應該是不久之前剛剛寫上的。因為墨水的顏色還是簇新發亮的樣子。
那被新添上的字註明了此地衛士的數量和兵種。
明白了地圖的含義,老牧師閉上眼睛。神山派著急逼自己攤牌了,這份地圖就是一塊問路的石子。他們想知道自己是要合作還是為敵,而且無論是哪一種角色,這地圖都是一份禮物。」該來的總會來。」
老牧師心裡默默的念叨,這會讓自己平靜下來。自從來北方這種平靜實在太少了,這讓人非常懷念自己原來的生活。一個隱修派的傳道牧師,就是踏遍山山水水向陌生人傳道,把他們變成信徒,這是神的旨意,也是自己的生活,或者說是精神追求。
既然想起以前的生活,老牧師乾脆就放開思想,讓自己非常熟悉的,或者說無比熱愛的,西南秀美的山水一幕幕映在眼前。
直到,直到隱修派的首領尼龍大主教,派人命令自己去鐵獅子騎士團的那一刻。
老人睜開眼睛,這一刻是所有幸福生活的句號,此後都是噩夢。
想到此處,芳濟各牧師不免慍怒。隱修派從來都是與世無爭的教派,也是有最多虔誠教士信徒的教派,為什麼要參與到無聊甚至齷齪的教派利益之爭中去,真是不明白。很早以前隱修派幾乎與世隔絕的存在於西南的大山之中。
自從……
自從尼龍大主教被選為樞機主教之後,情況就變了。首先是尼龍大主教被選為樞機主教,然後緊跟著教皇任命尼龍大主教為帝國中央大教區大主教,主持帝都的聖恩永佑大教堂。沒過多久教皇宣佈隱修派為教皇庇護教派。
這意味著兩件事,首先尼龍大主教是下一屆教皇,其次隱修派有教區和財富的首先認領權。前一任教皇的庇護教派是神山派,所以他們才有了整個北方的的四個大教區。好處實在太多了,尤其對於只知道傳道和虔誠信仰的隱修派神職人員。當然隱修派的好日子也是從這一天結束的。
回憶讓芳濟各牧師心情愉快,表現在臉上就是嘴角微微上翹,額頭的皺紋減輕。趁著心情好,乾脆拿起筆寫一份回復,說明自己的立場。
鋪開信紙,鵝毛筆飽蘸墨水就要落筆,剛才消失的皺紋又爬回額頭。實在無從落筆,怎麼說都像是假話,或者乾脆是侮辱,甚至可以被當做是更加糟糕的挑釁。只好把筆插回墨水瓶,叫進來一個僕人。」去請格魯夫,薩茹蔓魔導師和萬斯主席。就說有要事商議。」
說完隨手把地圖揣進懷裡走下樓,直奔後院的一個大型軍用帳篷。格魯夫騎士長的房子被幾個人每人一層全都瓜分了,尤其萬斯居然佔用了兩層。格魯夫只好在後院搭起一個大帳篷,反正他也不常住,於是這個帳篷就成了會議室。
芳濟各牧師坐進帳篷,看著幾個人進來坐上慣常的位置,拿出地圖給他們看。他的腦子裡一直盤旋著一個問題。」與教外人士討論神教內部矛盾,是否妥當?」
薩茹蔓魔導師首先明白了地圖裡的玄機,眼光裡都是些高深莫測的東西。其次是萬斯,他的眼睛裡更多的是興奮,好像鬣狗發現腐肉。格魯夫騎士長最後明白過來,他在認真計算兵力對比和可能的薄弱點。
還是萬斯首先開口,他是看見薩茹蔓要說話,才搶先一步的。」芳濟各牧師,您知道,春暖以後大軍就要向南。你一定有辦法如何回復這位大主教了吧?我們很願意踏著您的腳印前行。」
芳濟各牧師心裡暗暗咒罵,這個無良奸商,明知道自己有難處需要找人幫忙,卻還故意這麼說,按照自己對這個奸商的瞭解,他這是要提條件的前奏。薩茹蔓魔導師眼睛裡的光依然非常複雜,他緊繃著嘴唇,既不迴避又不接觸老牧師的眼光。
很久之後,格魯夫騎士長從地圖上抬起頭,看著滿面愁容的老人。」芳濟各牧師,如果地圖上的數字全是真的,我們必須要改變進軍路線了。馳道兩側人口密集城鎮林立。無論是教庭還是領主都屯有重兵,西邊蘭開斯特侯爵和玫瑰騎士團正處於對峙狀態。這兩邊都不是我們惹得起的,明年春耕以後,我會帶著大隊向東,一直打到海邊。路線就是這圖上四大教區的北部邊緣地帶。」
萬斯無奈的看了騎士長一眼,放鬆的靠上椅子背,眼光不再專注散漫的四處亂轉。薩茹蔓魔導師皺了皺嘴唇沒有說話,眼睛裡透出一種不加掩飾的失望。」格魯夫騎士長,這樣也罷,我先回復他們,以後的事再想辦法。」
格魯夫騎士長本來又鑽回地圖的頭重新抬起來。」芳濟各牧師,我向東打到大海,然後充分利用幾千里空間的優勢,多路出擊不停調動各方的力量。一旦尋找到合適的時機,大軍會一直打到多倫江,這一點要事先講明白。以後他們再來信,恐怕就沒今天這麼湊巧了。」
老牧師知道萬斯和薩茹蔓魔導師的眼睛同時看向自己,不用問都知道他們想說什麼,索性也就不看。」該來的總會來。」
這句話又從心底跳出來,效果是老牧師也放鬆下來。」我明白了!」
剩下的時間格魯夫騎士長仍舊把頭埋進地圖裡,再也不抬起來。其他幾個閒聊幾句,交換些信息也就各自散了。散會之後才是真正的忙碌。萬斯開始計算輜重糧草等等相關事物,薩茹蔓寫了一份報告詳細說了今天的故事,親眼看著徒弟發出去。芳濟各牧師寫好了一封回信,找個人連夜送出去。
然後,重新拿起寫著急的信,心情愉快的拆開。裡面是尼龍大主教的筆跡,這一點毋庸置疑。」教皇健康每況愈下,自新年以後更加沉重。至今已經茶飯不思,高臥不起。」
老牧師現在全身心都是後悔,為什麼不早看這些。管什麼神山派高興不高興,這才是天大的事。尼龍大主教也是有問題,這麼大的事居然用一封信通報,實在太不謹慎,也太草率了。」此事昨日已經通報全體樞機主教周知,北方也要早做安排。」
老牧師放心了,原來消息已經通告出去了,難怪神山派耐不住寂寞了。早知如此回信就該是另一種寫法,最好是讓萬斯來寫才好。不過既然送出去了也就這樣吧。」教皇大人最後傳召神山派的幾位樞機主教,命令他們自己推選一位繼任者,登基為下任教皇。」
老牧師的心又抽緊了,這實在太不尋常,神教歷史從來沒有這樣的先例。這樣一來隱修派恐怕又要退回西南的大山與世隔絕無數年。」北方應及早動作,千載難逢的天賜良機,萬萬不容錯失。千萬。」
芳濟各牧師馬上明白了,尼龍大主教的用意原來如此,神山派內部現在肯定為了誰當教皇打得不可開交,他們才沒心情管羅德堡的屁事。他們現在想的是,就算天下都丟沒了也要先當上教皇。這種立刻動手的命令,也只有普通信件才不引人注目。既然這樣,剛剛的回信正好可以安撫他們的情緒,辛虧沒讓萬斯執筆。
老人猛的跳起來,揮舞著手裡尼龍大主教的信。」來人,去叫所有人,有大事,有大事,快!」
僕人馬上馬上推門跑進來,帶著一臉驚愕。」不用了,我自己去!」
僕人莫名其妙的看著老人狂跑下樓,一邊跑一邊喊。
「格魯夫騎士長,現在就全軍開拔,向南,向南,再向南,直到多倫江。千載難逢,天賜良機。千萬不能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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