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迷霧重重(三) 文 / 聽風觀雲
二十五、迷霧重重(三)
律靈芸秀眉微蹙,緩緩道:「你別忘了,柳正義雖只一個人,飛松道人卻帶了不少黃山派弟子。」
公孫白一怔,隨即連連點頭,道:「不錯。或許是黃山派的門人弟子之中,有人走露了風聲。」頓了一頓,又道:「我一定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律靈芸搖頭道:「不必了。現下一切只是我自個兒推測,不見得正確。其實對方不管是不是巨人幫的人,他們刻意利用雷奴之事,暗算彭、雲、邱等一干人,無非是想故佈疑陣。至於他們的真實用心,一時我也猜測不出。」
公孫白笑了笑,道:「聽你這般剖析,我倒很想查清楚對方的意圖。他們既然敢在賀家莊弄鬼,當真是不知死活。表妹你別忘了,姑媽派我來江南一帶協助你這位新晉的『擁翠堂主』,倘若有人在你地盤上惹是生非,興風作浪。那不但你這個堂主沒面子,我這個做表哥的也覺得顏面掃地。是可忍孰不可忍?」
律靈芸聽得有趣,淺笑嫣然,臉蛋微微一側,默默的望了望公孫白。
淡淡月光之下,薄薄白霧之中,公孫白轉過頭來,凝目望去,見表妹美目流盼,肌膚勝雪,嬌媚異常,雖則口唇上粘著一叢山羊鬍子,卻仍是掩不住如花玉容,天然麗色。
淡月輕霧之下,她俏生生的站在斜坡之上,身形修長,衣帶飄風,端的出塵如仙,不可逼視。
公孫白望著如此麗色容光,身子似遭重擊,忽然間心頭一熱,呼吸艱難,喘著氣道:「表妹!」不禁看得癡了。
律靈芸秀眉一蹙,問道:「表哥,你怎麼了?是否猜出對方有何圖謀了?」
公孫白一怔,強自克制綺念,舒了口長氣,顫聲道:「表妹,姬夫民兄弟都已離世兩年了,你別再想著他啦!」
律靈芸聽到「姬夫民」三個字,登時花容變色,怒道:「表哥,你說這些做甚麼?我說過,不准任何人在我面前提及姬大哥的名字。不准提!」
公孫白心中一陣激動,顫聲道:「表妹你生得這般美貌,絕世麗質,乃神仙中人,表哥實在不想你如此自苦。這兩年來,你幾乎都沒有笑過一次。你可知道,我……」
律靈芸左足在地下一頓,嗔道:「別再說啦。我不想聽到這些。我先走了!」
說著身形一晃,展開輕功,頭也不回的去了。
淒風冷月淡霧之下,公孫白呆瞧著律靈芸背影消失的方向,雙手抱頭,悄立良久,竟似泥塑木雕一般,動也不動。
山林中只偶爾響起他夢囈般的喃喃自語:「姬夫民,姬夫民……表妹,表妹,她為什麼這樣對我?為什麼?」
江浪醉酒之後,直睡到中夜,忽聽得屋門微響,黑暗中一條人影腳步輕盈的走了進來。
他陡地驚醒,只道又有巨人幫手下前來行刺,當即翻身坐起,伸手抽出枕邊長劍,低聲喝道:「什麼人?」
那人哼了一聲,輕聲道:「睡得如同死人一般,倘若當真有人前來殺你,早一刀割了你頭啦。卻大呼小叫的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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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浪聽出少女清脆的聲音,竟似律靈芸的語氣,只是明顯帶著嗔怪之意,不由得又驚又奇,遲疑道:「律,律姑娘!怎麼是你?」
律靈芸取出火刀火石,點亮了桌上蠟燭,緩緩坐在桌邊,雙手支頤,望著燭火呆呆出神,卻不向他瞧上一眼。她這時仍然一身文士打扮,只是秀眉緊鎖,神色間甚是懊喪和煩惱。
江浪披了長袍,但覺唇乾舌燥,心想:「昨晚喝了太多酒啦。」伸手抓起桌上茶壺,倒了一杯茶水,咕嘟咕嘟的喝個清光。
他倒了第二杯,見律靈芸一雙妙目怔怔的瞧著燭火,只不作聲,便又倒了一杯熱水,遞在她手邊,道:「律姑娘,請喝茶罷。」
律靈芸接過茶杯,橫了他一眼,問道:「你知不知道這茶水為什麼還是熱的?」
江浪一呆,心想現下是深更半夜,按說這壺中茶水早已冷卻,怎會還是這麼溫熱,剛好飲用。
他微一沉吟,坐在律靈芸對面,輕聲問道:「難道,難道是律姑娘幫我新換的熱茶?」
律靈芸斜眼瞅著江浪,哼了一聲,道:「是又怎樣?你自個兒酒量不成,還充什麼酒仙李白?」頓了一頓,問道:「你可知道,昨兒你喝醉之後,發生了甚麼事?」
江浪又是一呆,驚問:「難道又有人被殺了?雷奴的同夥又來偷襲了麼?」
律靈芸似笑非笑的瞧著他,搖了搖頭,道:「今晚莊中為防敵人再來搗亂,各大門派首腦人物會商決定,由飛松道人、柳大俠、賀莊主、雲雁道人、唐九姑、靜覺師太等十幾位高手各自帶領本派門人弟子,輪流守夜。除了至正禪師和少林派的大和尚在護衛烏孫寶藏的地圖之外,五大門派盡皆出動了。現下莊內各處遍佈高手。你以為敵人這時候還敢來送死麼?」
江浪長長噓了口氣,點頭道:「那就很好。」仔細望著律靈芸,道:「姑娘夤夜來訪,不知有何賜教?」
律靈芸默然半晌,問道:「你可知昨晚你喝醉了酒,是誰把你送回來的?」
江浪皺眉沉吟,依稀記得是鄧蓮兒將自己從酒席送回,朦朧之中似乎還有韓竹君或者關春、小菊,只是已想不起來。便搖頭道:「好像是蓮兒吧。我、我記不太清楚了。到底發生了甚麼事,還請姑娘相告。」
律靈芸又橫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便把鄧韓二女扶他回房離去後,剛巧自己來尋公孫白、對面屋頂伺機潛伏著兩名刺客、公孫白出手殺退二人、逼問出是『快網』田七所派及表兄妹林中夜話等情由約略說了一遍。
江浪默默聽完,始知自己醉夢中差點被刺,不自禁的心頭感到一陣寒意,歎道:「原來是公孫公子救了我一命。唉,想不到那日卜傑襲擊不遂之後,田七爺仍不肯放過我,居然會對我一個鏢頭趕盡殺絕。『快刀客』鐵達和『百步穿楊』鄭通,聽這名字,必是好手!」
律靈芸搖頭道:「這兩個綠林豪客在真正的高手眼中,也算不得甚麼。只是適才我和表哥推測,田七爺此舉只怕沒那麼簡單。」
江浪心有餘悸,歎道:「都是我自己不好,不該喝醉了酒。」說著向律靈芸點頭一笑,示意相謝,說道:「姑娘,多謝你深夜前來提醒。請姑娘放心,我一定會加強戒備。」
律靈芸輕聲道:「鄧姑娘和韓姑娘雖然關了房門,但無法從外面閂上門閂,豈不危險?」頓了一頓,歎道:「只不過你醉得人事不知,即便她二人鎖了門,只怕也擋不住鐵、鄭二人。虧你還是個走鏢的,卻也這般大意!」
江浪想起律靈芸深夜叫醒自己,竟然是為了點撥自己,免得自己稀里糊塗做了陰世枉死鬼,當下站起身來,深深一揖,正色道:「多謝姑娘一番良苦用心。今後這等錯誤,我江浪決不會再犯!」
律靈芸見他明白自己的來意,微感欣慰,點了點頭,盈盈站起,道:「世上人心險惡,即令是身邊的親友,有時也未必可靠……」說到這裡,突然抿嘴住口,望著燭火,臉現淒迷之色。
江浪聽她言語中大有怨懟之意,回思自她進屋以來,雙蛾深蹙,顯得鬱鬱寡歡,心事重重,便道:「律姑娘,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你沒事吧?」
律靈芸瞧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低聲道:「我,我有件十分苦惱之事,已經有好多年了,除了姬大哥,從未對別人說過。姬大哥死後,這兩年便只有我一個人煩惱。江公子,你,會不會嫌我麻煩?」頓了一頓,歎了口氣,又道:「說不定這件煩惱之事說給你聽,以後你也會有殺身之禍。算了,我走啦!」
說著轉身便行。
江浪心中一動,伸過手去,一把抓住她手臂,低聲道:「別走,我想聽!」
律靈芸嬌軀一顫,回過身來,星眸閃動,低頭望著江浪的手。
江浪一驚,急忙縮手,放開她左臂,訕訕的很不好意思,勉強一笑,道:「對不住,對不住!你,你昨夜也說過,你知道我是無意的,『咱們江湖兒女,原也不必計較這些。』」望著她臉,說道:「如果姑娘把我江浪當作朋友看待,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否則,且請慢走!」
律靈芸上齒咬著下唇,微一沉吟,輕聲道:「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