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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章 白衣美女(三) 文 / 聽風觀雲

    九、白衣美女(三)

    二女望著江浪的背影消失在山徑轉彎之處。小菊道:「小姐,怎麼樣,我早瞧出這個哭哥哥是個好心人,不會坐視咱倆受風吹雨淋之苦的。對了,天色不早了,咱們快下山吧。」

    那白衣女郎嗯了一聲。小菊撐著雨傘,主僕二人離亭下山。

    行了一陣,白衣女郎忽道:「這次玉珮失而復得,雖然耽誤了一些時候,總算沒有白來一趟。」

    小菊笑道:「小姐,我忘了告訴你啦,適才找到玉珮的所在,便是借雨傘給咱們的這個江北來的哭哥哥所跪的蒲團之下。你說巧不巧?」

    白衣女郎啞然,輕叱道:「小菊,哪有這麼稱呼人家的?『哭哥哥』,虧你想得出來。」

    小菊笑嘻嘻的道:「這又怎能怪我。小姐,這些年我所見到的男人,個個都是英氣勃勃的男兒漢,即令是滿腹經綸的表少爺,也是驕傲得緊,幾時流過眼淚。你不知道,這個江北來的傢伙跪在佛祖腳下,抱頭痛哭,哭得要多傷心有多傷心,眼睛紅得跟桃子一樣。我不叫他哭哥哥,卻叫什麼?」

    白衣女郎搖了搖頭,輕笑道:「適才我也瞧見了。你這小丫頭,人家哭得傷心,自有其傷心之處。你怎麼能取笑於他?」

    小菊扁了扁嘴,道:「小姐,你猜猜他為何哭得這麼傷心?」

    白衣女郎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我哪裡猜得出來?」頓了一頓,又道:「適才我聽你和他對話,他既是千里迢迢的來姑蘇尋找妻子的,多半為此而哭。」

    小菊道:「這個哥哥看來也不算太差,怎麼她妻子會離他而去?」

    白衣女郎淡然道:「別人的閒事,你就別亂猜測了。」

    二女到了山下路口,天已昏黑,大雨兀自未停。

    正行間,忽地刀劍聲響,灰影閃動,前面大樹後托地跳出兩人,厲聲喝道:「站住!」一刀一劍,攔住了二女。

    小菊驚叫一聲,脫口而出:「強盜!」

    那二人哈哈大笑,揮舞兵刃,大聲道:「不錯,是攔路的好漢爺。嘿嘿,原來是兩個小姑娘,老子這下子可大發啦!」

    二女轉身後退,卻見刀劍齊動,又有兩條大漢跳了出來,與前面二人分佔四角,圍了過來。其中一人獰笑道:「這下子真的大發了,這麼晚,還能碰到兩個小妞兒!」另一人轉過頭來,向一旁大樹後叫道:「老大,是兩個朝山進香的小妞兒,看模樣長得挺不錯的!」

    但見火光一亮,一個漢子提著燈籠,從樹後快步走近,將燈籠高高舉起,朝著二女臉上照去。燈光下見到小菊桃笑李妍的容貌,斜眼淫笑,道:「不錯,不錯。還是一個漂亮的小丫環,雖然還沒長大,也是個美人胚子。」又將燈籠往小菊身後的白衣女郎臉上一照,沉下了臉,道:「這一個看上去像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還蒙著臉呢,不讓人看。小姑娘,趕緊揭開,讓老子看看真容再說。」

    剛才白衣女郎本已揭去布帕,忽見有強人攔路劫掠,這才不慌不忙的又自行蒙了面。

    群賊猝然現身,攔路強劫,她倒也鎮靜自如,絲毫不見驚慌,從小菊手中接過雨傘,略略後退,向那漢子望去,燈光之下見他滿臉橫肉,虯髯戟張,面目十分猙獰,大雨中頭戴斗笠,身披雨衣,腰挎佩刀。她眼角略略一掠,另外四人也是一般穿戴,只是兩」競技、他習練有素,反應甚快,不住跳躍閃避,勉強招架。

    江浪狼狽不堪的躲閃避讓,頃刻間又受數創,渾身是血,卻見二女兀自撐傘而立,動也不動,多半是嚇得傻了。心想:「我再支撐一會,必死無疑,她們兩個弱女仍難逃脫。」悲聲嘶叫:「小菊,你們快逃,能跑多遠跑多遠,我快支持不住啦!」

    便在這時,陡然間半空中一聲清嘯,但見白影一晃,一人疾掠而來。那人身法之快,當真是有如電閃,嗤嗤嗤三聲響,寒光如練,一件白玉也似的兵刃倏地掠出。那三名強人同時慘呼聲中,撲翻地上,當即斃命。

    江浪一驚,後躍開來,見那白影卻是一位白衣飄飄的青年公子,而他殺死三名強人的竟是一柄白玉般的扇子。只是此人出手既快且準,身法手勢瀟灑利落已極,江浪尚未看清他如何發招,一合未過,三賊便已了賬。

    那白衣人將扇子在屍體上擦了擦,抹乾血跡,隨手打開一隻雨傘,轉過身來,向白衣女郎走來,柔聲道:「表妹,我來晚了,讓你受驚啦。」

    白衣女郎嗯了一聲,淡淡的道:「表哥,你來做甚麼?」

    那白衣人微笑道:「你不肯讓我陪你一起來,但又這麼晚不歸。西山一帶晚上有不少強人出沒,亂七八糟的伎倆也不少,你心思單純,不識人心險惡,我又怎能放心得下?江南之行,姑母可是讓我好生照顧你的。」

    白衣女郎又嗯了一聲,不再作聲,逕往呆立一旁的江浪走去。

    江浪自從那白衣人現身說話,便即覺得這人形貌聲音似曾相識,欲待上前相謝救命之恩,但他被冷雨淋了多時,早已受涼,頭暈眼花,又連受刀劍之創,失血甚多,當真是又冷又痛,心力交瘁,瑟瑟發抖,說不出話來。

    眼見一個白衣人影緩步走近,雨絲如幕,那白衣女郎似乎在問他怎麼樣了,他卻聽不甚清楚,忽然叫了聲:「小曇,小曇。」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江浪一陣清醒,一陣迷糊,有時覺得身邊的女子便是鮑小曇,喜極而呼,有時卻又發覺不是,全身如墮冰窖。他又叫又鬧,恍恍惚惚中似乎又抓住了妻子的纖纖玉手,求她不要離開自己。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江浪緩緩醒來,但覺得身子微微晃動,猶似飄浮在雲中,又聽得風捲浪濤,澎湃作響。他勉強睜開眼睛,卻是一團漆黑,不知自己身處何地,也不知時候已過了多久。

    又閉目睡了良久,江浪已知自己睡在一張榻上,身上蓋了棉被,伸出手來,要待撐身坐起,突感右臂劇痛,登時清醒過來,知道傷口尚未痊癒。他定一定神,用左手輕輕摸了摸右臂傷處,已被包紮停當。他閉目思索,省悟到自己是在船上,在流水中緩緩而行。船艙中光線甚暗,或許是在夜晚。

    他回想昏迷前的情形,暗暗奇怪:「我怎麼在這船上,這艘船又是在哪兒?」

    正自茫無頭緒,忽聽得遠處嗚嗚嗚的響聲,三長兩短,連響了三次。外面船艙一個女孩子聲音忽道:「小姐,聽前面的聲音,倒像是神蛟島的海螺之聲。該不會是他們島主『翻江金鰲』彭飛那廝要親自來迎接吧!」

    江浪一驚,聽這口氣,依稀便是那小菊的聲音。

    又聽一少女聲音「嗯」的一聲,淡淡的道:「這裡是太湖,也是彭飛的老巢。咱們只是路過這一帶,想不到他們竟如此客氣。唉,我最不喜歡見這些不相干的外人,偏偏我媽她……」

    小菊笑嘻嘻的道:「小姐是神仙般的人物。只可惜不是男兒。夫人說了,除非你成了家,她自可將重任交託給未來女婿。否則,也只有將你當作男兒啦!」

    那少女吁了口長氣,懶懶的道:「不是還有表哥麼。他倒是很喜歡這些江湖紛爭,我不明白,媽幹嗎不將重任交給自己侄兒?」頓了一頓,又道:「小桂,傳令給彭島主,這麼晚了,就不用這麼大的排場了。我也只是奉母親之命,以擁翠堂主的身份例行到此看看罷了。此次集會並無正經大事,何必驚師動眾?讓他們做好自己的事吧,用不著這麼大的排場。」

    江浪更是吃驚,聽這聲音,竟然是那白衣女郎。

    只聽得另一女子應道:「是,小姐。」又聽得橐橐聲響,過了一會兒,有船靠近,那女子小桂道:「回去告訴你們彭島主,律堂主有令,天太晚了,她要歇息了,讓你們的人都回去吧。還有,以後不必這麼招搖。」

    一個男子聲音恭恭敬敬的道:「是。」吩咐開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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