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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章 「一把手」 文 / 紅顏為誰醉

    「一把手」大多時候是稱呼某個單位或者部門的領導,是一種權力的稱呼。而東風村民所說的「一把手」不是指的村長這個「一把手」,而是對一個失去右臂的男人的形象稱呼,人們的想像力總是很豐富的,總是會給某些具有某種特徵的人起一個貼近其特點而且好記的外號。「一把手」的名字叫吳福,身體很結實,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吳福在二十歲的時候娶了媳婦,媳婦賢慧、善良,細高的個頭,端正的五官,在村裡人看來就是標緻的小媳婦了,而且能夠吃苦耐勞,按照農村的習俗,吳福自從結了婚後就和父母分家過了,轉過年媳婦就很爭氣地給他生了一個胖小子,一家三口日子過得雖然不算富有但是很幸福。

    生產隊每年都要種上幾千畝的小麥,一則是為了完成國家的交公糧任務,二則是隊裡每家都要分些白面做為細糧。春天用隊裡的唯一的一台大機械——「東方紅」鏈軌拖拉機把小麥種下去,到了伏天社員們頂著炎炎夏日把小麥割下來,拉到集體大場院,垛成尖塔似的大麥垛,一垛挨著一垛,像塔林一樣,堆滿了大半個大大的場院,等到全部收完以後就要用脫粒了,在早的時候是用馬拉了石頭滾子碾壓,到後來就有了脫粒機,脫粒機用柴油機做為動力,效率要比馬拉滾子壓快得多了,但是有一定的危險性。

    脫粒機是一種用人從入口餵入小麥,從出口出麥秸,從底層漏麥粒的機器,機器的中心是一個由幾根鐵筋圍成的大圓柱似的滾桶,鐵筋上面有著許多鐵棍,這個滾桶似的傢伙依靠柴油機動力的帶動,高速運轉,就把麥粒從麥桿上生生地脫下來了,餵入口像簸箕形狀,一個人站在餵入口前面把身後遞上來的小麥捆塞入到餵入口內,這個餵入小麥的活是一種危險性較大的活,因為麥捆有大有小,或者是餵入的過快都會把入口堵住,這時候就要餵入的這個人及時把堵住的麥桿拉出來或是塞進去,這時候要動作靈活,如果不小心就會把手捲入到機器裡,把胳膊打斷,那時候經常聽到有人說那個地方有人把胳膊打斷的事發生。

    那時候,還是大集體,每個隊裡的勞動力都要參加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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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體勞動,吳福做為隊裡的青壯年勞力,理所當然地要幹一些重活、累活,危險性大的活也要像吳福這些年富力強的小伙子們去幹,因為歲數大的勞力不如他們身體靈巧,有危險的時候不如他們反應快,所以危險的活就要讓年輕的壯勞力去幹。

    吳福就是當時隊青壯勞力之一,他的右臂就是在他二十五歲那年給隊上脫小麥時不小心給打斷的,那是1978年的事,生產隊的小麥都收割完了以後開始脫麥子,吳福是幾個餵入麥捆的主要勞力之一,餵入的麥捆先是從大麥垛上扔下來,然後是兩個人每人拿把鐮刀把麥捆砍開,再有兩個人把散麥子傳到餵入者的手下,一連貫的動作就把麥桿餵入了機器。出事的那一天上午,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幹著,先是餵入麥子的人是孫占山,干了個把小時後他感覺累了,就喊道:「來個人換換。」吳福應聲答應著,就上來把孫占山換了下來,幹了一會,突然由於餵入的麥子過急,餵入口被麥桿塞住了,這種事情是常有的事,這時大家常做的方式就是不停機器的狀態下,用手往裡推麥桿,這時吳福就下意識地伸手使勁往裡面推麥桿,想把麥子推進去,他用勁推了幾下沒推動,他就又加把勁使勁往裡推,這次他把麥桿推了進去,在他迅速想把手縮回來的時候,他感覺到他的上衣袖口被裹了進去,隨即他感到他的手也跟著往裡去,他拚命地想把手拔出來,可是手還是隨著麥桿的捲了進去,隨後聽到的就是吳福撕心裂肺的叫喊聲,旁邊的人馬上意識到出事了,站在柴油機跟前的王春來迅速關停了柴油機,等到人們圍攏到跟前,看到的是吳福趴在餵入口上,一隻胳膊伸在機器裡,有的人扶身子,有的人掏麥桿,有的人查看他那只被捲進去的右臂,一陣子手忙腳亂後,總算是把吳福的那只胳膊拽了出來,擺在人們眼前的卻是一隻血肉模糊露著骨頭的斷臂,吳福這時已經昏死過去,痛苦地躺在地上。隊長看到吳福這樣子,他聲嘶力竭地對車老闆孫方喊:「快套馬上,把吳福送公社衛生院處理。」那時候生產隊裡沒有拖拉機、汽車之類的車輛,更談不上轎車什麼了,只有馬車是最快的交通工具了。幾個急手急腳地套好馬車,把吳福抬上車,一邊隊裡的赤腳醫生為吳福做著包紮,防止出血過多,另外派人去通知吳福的老婆趙彩娥跟著去,一會趙彩娥腳步不穩哭著跑來了,隊長衝她喊著:「快上車,馬上送公社衛生院!」等她上了車,隊長和幾個社員也跟著上了車,馬車以最快的速度往衛生院奔去,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的奔波,到了公社衛生院,衛生院裡的大夫看到吳福的傷勢這麼重,就對跟來的人說:「這裡處理不了,還是馬上送縣醫院吧!」馬車又拉著吳福顛簸了近一個小時,總算來到了縣醫院,人們急急地把吳福抬進了急診室,匆忙地找大夫,接診的大夫一邊忙著安排護士給吳福輸液,一邊聯繫做手術的大夫,一聲忙碌後吳福被送進了手術室,一會一個大夫走出了手術室,對門口等著的人喊:「誰是家屬?趙彩娥被叫的一愣,猛地回過神來應著:「我是。」大夫拿著一份手術協意書遞到她面前說:「胳膊保不住了,需要截肢,你在上面簽一字。」大夫口氣裡沒有商量的餘地,趙彩娥按著大夫指的地方簽上了她的名字。又經過兩個多小時的等待,吳福福被推了出來,這時他的整個右臂只剩下和肩膀連著的不到十厘米的一小段,吳福閉著眼睛,臉色蒼白,他被推進了病房。吳福在縣醫院裡住了半個多月院,傷口就癒合的差不多了,他就辦了出院手續,他住院所有的費用都是生產隊上給出的,等到出院那天隊上又安排馬車把他接了回去。從此他就少了一隻胳膊,也從此他多了一個外號「一把手」。在他胳膊斷的一年裡,他心情一直不好,情緒總是很低沉,沒有人敢當面這麼叫,後來他慢慢接受了現實,心情好了些的時候,就有關係不錯的跟他開玩笑時叫他」一把手」了,他就會罵一句:「狗日的,王八羔子。」時間長了別人這麼叫他,他也答應著。隊上看他缺一隻胳膊,許多活也都幹不了,就安排他在隊裡看看場院、給隊裡跑跑腿什麼的,幹一些力所能及的輕巧活,就算照顧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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