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生活到底是現實還是童話？ 文 / 顧小正
撒哈拉沙漠，西部阿尤恩。
郊區小鎮加油站。
「喂！北秋。」
一個顏色偏棕色的小女孩用阿拉伯語大聲喊道。
一個身穿藍色工作服的男人正鑽在一輛磨損嚴重的白色轎車底部修理著驅動器，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便雙腿一蹬，身下的滑車帶著他滑出的轎車底部。
那個叫北秋的男人身上的穿著藍色工作服，工作服上沾滿了油漬，雙手之上的線織手套邊上白線已經被磨碎，他右手中拿著一個大扳手，左手的五根手指間夾著許多的說不上名字的小工具。
「你來了。」北秋淡淡的回應道，沾滿黑色油漬的臉上盡顯疲憊，這幾天因為暴動襲擊的原因新油晚來了三天，昨晚加班加到很晚，凌晨四點卸完石油之後又開始忙活修理那輛白色的轎車，他答應小賣部的拉肯先生今天就要讓它的車子恢復活力，能夠在沙漠的柏油路上重新馳騁。
他必須這樣做，因為每過一周拉肯先生都要開著他的轎車到阿尤恩去批發一些貨物，同時取回鎮上所有人的信件。
「你不歡迎我嗎？」小女孩用淳樸的阿拉伯語質問道。
「哦！不是，我只是有點累了。」北秋連忙擺手說道，他抬起頭望向小鎮之外那一片一望無際的沙漠，沙漠盡頭的地平線之上的天空黃沉沉的，有一種壓著人的心喘不動氣的感覺。
「沙漠風暴快要來了，應該不會有人再來加油了吧。」北秋在心裡這樣想到，他摘下那棉繩編織手套揉了揉疲憊發疼的雙眼，空氣中瀰漫著汽油刺鼻的氣味。
「北秋！你的眼睛紅了。」小女孩驚異的大聲說道。
北秋一愣，被嚇了一跳，她總是喜歡這樣一驚一乍的。
這時，風開始慢慢的變得急促起來，路邊丟棄的報紙被吹了起來。
「風暴快要來了，你還跑出來幹什麼？」
小女孩撅著嘴大聲說道：「故事！你承諾給我的故事。」
風吹起一顆顆的沙粒打在臉上生疼，她的聲音被風席捲而走變得模糊起來。
「故事！故事！」她大聲的用阿拉伯語重複著這個單詞。
北秋點了點頭，揮手示意她先進屋。
沙漠風暴來了。
那黃沉沉的天已經壓在小鎮的上空了，北秋匆忙的將倉庫的門檢查關好後也進屋了。
「風暴很大，會持續一段時間吧？」小女孩問道。
沙漠中的天氣就是這樣，說停有時它會持續刮上好幾天，有一股要將小鎮埋了的勢頭，說它不停它又突然的停了，像是一個出外偷情的男人被老婆發現，突然的被嚇萎了，而它是突然的消失了，天空湛藍，像是從來沒有來過似得。
「誰知道呢！」北秋心煩的說道，這樣的天氣，若是刮上好幾天，砂礫定會把加油站弄得一團糟，到時又要費力清掃，而且從中國寄來的東西要延遲好長的時間才會收到。
北秋躺在沙發上，疲憊的揉著雙眼。
「北秋！故事，我的故事。」小女孩推搡著他的肩膀說道。
北秋睜開疲憊的眼看著她笑著說道：「你先坐好再說。」
小女孩立馬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坐了下來，
北秋長呼了一口氣，開始給小女孩講起故事——
他在流浪，在這天際間流浪；他在流浪，隨著風，像雲一樣；他在流浪，流浪著，尋找著，等待著。
也許他的形象很糟糕，一身破爛的衣裳，亂糟糟的頭髮遮住了眼睛，但這就是他，善良的人們總喜歡這樣的稱呼他，「可憐的乞討者。」
他常常偷笑那些這樣稱呼他的人們，即使他們那樣的善良，施捨與他最珍貴的食物與水，但他還是想要去笑，這並不是因為他天生樂觀，而是因為亂糟糟的頭髮遮住了他的雙眼，他們看不見它，這樣也就不會明白他所擁有的。
他想這樣說，或許他很貧窮，但他擁有世界上比黃金珠寶還要貴重的東西，這便是自由，你們是不可能擁有的。
他常在這樣想，當你們喊他可憐的乞討者時，到底他是真正的乞討者還是你們是真正的乞討者，但他又想這是一個毫無意義的問題。
當然，他雖然這樣想，但當他們施捨與他食物與水時，他真心感謝他們的善良。
當他坐在或者跪在那裡時，看著匆匆而過的人們。他想，你們是可愛也是最可憐的人吧，或是可以用這樣一個名詞，『可笑』。
因為，我們沒有什麼不同，我們都是乞討者。
他在流浪，雖然他不太喜歡『乞討者』這個名
看書網」*女生^樂曲，他被吸引住了，當他聽到那悠然的樂曲的時候，於是他決定在那裡停留一段時間。
他喜歡躲在城堡外的花園裡，但也許這裡已經不能不稱之為花園了，因為這裡已被雜草佔領。
在那，聽著她的聲音，然後他會拿出那掉了色的口風琴，為她吹奏一曲作為回報，小鳥們總喜歡在那聽，那些鳥兒們顏色各不相同，有胖有瘦，停在那裡，倒也構成了一幅美妙的靜物圖。
他們在那裡相互贈與美妙的音樂，他不曾進入城堡去尋她，她也不曾離開城堡來見他。
就這樣，過了很多個日日夜夜，直到有一天，他聽她彈錯了一個音鍵，一個錯誤的音符鑽入他的耳朵，當他聽到這個錯誤的音符時，他猛然驚醒，他該走了。
他默默地離開了，吹著心愛的口風琴，離那座城堡，越來越遠。
他知道，那時的她，眼淚落在那琴鍵之上，彈奏出了最美妙的音樂，但他不明白，琴聲中她一直思念的那位王子快要到來，為什麼還要流淚，是因為高興嗎？
他還在流浪，以一名乞討者的身份在流浪。
那一年，這個國家開始動盪，國王和王后被叛黨殺死，各個黨派有互相爭奪各自的利益，民不聊生。
說實話，他討厭那一年，因為善良的人們不願施捨與他食物與水，這使他的生活變得十分窘迫。
同時，他也在想著公主，他幻想過無數次與她相遇時的情景，或許他該騎著一匹白馬，後披長袍，手執長劍，面對著身穿美麗長裙的她溫柔的說道，「尊敬的公主，我來接您了。」
不過那也只是幻想，再說那應該是王子干的活，他只是一名乞討者。
但，相遇的幻想變成了現實，變成了十分可笑的現實。
那一天，他從一位善良的老婆婆那乞討到了一點麵包和一些水，這些正好可以安慰一下他那一直在向他抗議的肚子。
那一天，天陰沉沉的，下著細雨，當他走在泥濘的路上時，他遇到了她，她跌倒在小水潭中，正掙扎的想要的站起來。
她沒有穿著美麗的長裙，華麗的衣服不再華麗，美麗的容貌變得憔悴，而他也沒有騎著白馬，後披長袍，手執長劍。
他連忙上前扶起她，他從未見過她，因此並不知道她公主的身份。
當他扶起她時，他一愣，因為她的雙眼，瞎了。
他沒有說尊敬的公主殿下，我來接您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自己日思夜想公主。
他只是說道：「沒事吧。」
她見有人扶起她，嘴角泛起一絲微笑說道：「謝謝。」
說完，她輕輕推開他，想要繼續向前前進，那時的他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跑上前去，拉住她的手，帶她跑到了他所暫住的那棟破木屋裡。
他告訴她說：「我來照顧你。」
她只是微笑著，他想盡辦法為她找來足夠的食物，他喜歡看著她吃，她可能是餓的太久了，總是狼吞虎嚥的，沒有一點公主的樣子。
她總是緊緊握住他的手，就算是睡覺時，她也總是緊緊的握著，淺淺的微笑掛在她的嘴邊，他帶她去逛集市，雖然他們什麼都買不起，他帶她去看星空，雖然她什麼都看不見，但她喜歡聽他說，為她描述一切的一切，做她的眼睛。
但，漸漸的，他開始厭煩，甚至有點恨自己，為什麼他不能治好她的眼睛。
那一天，他獨自一人坐在小溪邊，看著水中的自己和月亮，她已經熟睡，那時，夜很靜。
不知為何，他強烈的想要恢復她的雙眼，他這樣想著，一個黑色的影子在他身後出現。
他告訴他，他是神，可以實現他的一個願望，但必須用什麼來作為交換，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翌日，太陽照常升起，一切都沒有什麼不同，鳥兒開始歌唱，公主驚喜的發現自己可以看到一切了，她走出木屋，想要找到那個熟悉的人。
但，她遇到了騎著白馬，後披長袍，手執長劍的王子。
原來，王子一直在尋找著她，英勇的王子平息了叛亂，為她報了仇，奪回了國家，她跟著王子走了，回到皇宮，準備以前便約定好的婚姻。
他回到木屋，一個人都沒有，後來，他聽到了王子要和公主成親了。
有一種感覺告訴他，他需要去看看。
於是，他出發了。
那一天，好熱鬧，真的好熱鬧，所有的人都湧到街道上，想要去祝福王子與公主，是王子還給他們安寧的生活，他們很感激王子。
那一天，人們都樂於施捨，他得到了好多好多的食物，多到他可以吃好久好久。
婚禮開始進行，車隊出行，人們開始沸騰起來，不知為何，他被人群擠到大路中間，腿還被踩傷了，他無助的趴在那，就在這時，王子的車隊進行到了那裡，看到有人擋路，王子正要下令，善良的公主阻止了他，她下了馬車，來到他面前，伸出手，微微笑道，「你沒事吧？」
聽到公主的聲音，他愣了一下。
他抬起頭來，他想要看看她穿著美麗婚服的樣子，那樣子肯定會很美，但······
他默默的看著她。
看到他的樣子公主一愣，他握住了她的手，借力慢慢地站起來笑道：「沒事。」
他放開手，轉過身，拖著受了傷的腿，慢慢地向人群外走去，人們自覺的給他讓去一條道路來，人們都在誇讚美麗公主的善良，就像以前一樣，而公主只是愣愣的站在那裡，王子呼喚了一聲公主，公主應了一聲，回到了馬車上，她坐在那，木然的看著自己的手。
王子問道：「怎麼了。」她靜靜的把手放下說道，「沒事。」
他遠離了嬉鬧的人群，在傍晚時分來到了一處山坡上。
他靜靜望著夜空，風吹著髮梢感到很涼爽，那個影子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後，笑道：「後悔嗎？」
他淡淡笑道：「她幸福就好，星空還是那樣美就好。」
「今天的夜空陰沉沉，一點也不美。」影子望著夜空說道。
「是嗎？我看不到了。」他笑道。
雨，一滴滴的落在額頭上，又慢慢的流進了他那已經失去光澤的雙眼中。
「哦！下雨了！」他驚訝的說道。
———
「故事講完了。」北秋看著出神的小女孩說道。
小女孩看著北秋愣了一會，然後問道：「這是你編的故事嗎？」
北秋搖了搖頭，他的眼神有些渙散，似乎是想起了什麼。
「是一個朋友編的講給我聽的。」北秋有氣無力的說道。
「哦！那你的那個朋友也是在中國嗎？」小女孩問道。
北秋看了一眼小女孩，小女孩的雙眸很大，透著一股清澈，很像一個人。
「我有點累了，書架上有漫畫書······」
北秋閉上雙眼說道，但是還沒等他說完，小女孩便已經跑到書架前開始挑選起自己喜歡看的漫畫書了。
三天後。
風暴出人意料的停了，拉肯先生來到加油站取走了他的白色轎車。
當天黃昏時，北秋在那劈著柴火，他需要存夠柴火，因為沙漠的晚上特別的冷，需要生火取暖。
「北秋，你的信。」拉肯先生的車停在加油站旁，他從駕駛室裡探出腦袋，伸出手臂揮著手中的信。
北秋連忙放下斧子，擦了擦額前的汗珠，小跑到了拉肯先生的車前。
「謝謝。」北秋笑著說道，似乎他對於這封來信感到很高興。
「不客氣，該謝謝的人應該是我，是你將我的車子給我修好的。」拉肯先生咧開他的那張大嘴，爽朗的笑道。
「祝您今天過得愉快。」北秋說道。
「你也是。」說完，拉肯先生便發動汽車向另一邊駛去。
北秋將手心上的汗往衣服上蹭了蹭，然後撕開了信封。
信紙被伸展開，北秋看到上面的內容微微一愣。
他歎了一口氣，望向東邊那藍的有些嚇人的天空。
「天氣太好了。」北秋無奈的說道。
本文由看書網小說（.）原創首發，閱讀最新章節請搜索「看書網」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