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哀傷的交響奏 Chapter 102 源２ 文 / 小貓·冰之郁

    「婆婆……」我看著婆婆滿頭的灰髮與溫和地臉龐，有些不敢置信，「您喜歡……漠風導師？」

    「……嗯。」婆婆微微點頭。

    「他……從沒有愛過你？」我更加不敢相信。

    「我想，是的。」她無奈地點頭。

    「可是……」我托著下巴沉吟，「冷皓曾經和我說過，漠風導師至今沒有妻子，似乎是一直在等著誰。」

    我看見婆婆的身體猛的一顫，然後她仍是固執地搖頭：「不，他一直愛著一個占星師，那個美貌的，為了他獻出生命的占星師。」

    我卻表示不贊同，繼續說：「冷皓告訴我，漠風導師曾經說過，那個為他而死的占星師是他最好的朋友，是他一生都虧欠的人，而不是他最愛的人。」

    婆婆沉默了下去，低著頭，有著深切的悲傷。

    我還記得冷皓曾經告訴我一句漠風導師說的關於婆婆的最關鍵的話，該死的，我怎麼又忘了！

    索性不再繼續那個話題，婆婆忽然握住我的雙肩：「小葉子，我現在在你的身上感覺不到一點兒雲之決的氣息。告訴我，你的雲之決是不是變異了？」

    「……嗯。」我緩緩地點了一下頭。

    「變成了什麼？」

    「……我不知道。」我的頭低得更低。

    「……為什麼？！」被這個答案所震驚，婆婆的手不自覺地用力。

    「其實，我的雲之決甚至不能說是變異。」

    我抬起頭，有些糾結地看向婆婆：「也許，應該說是，神蛻——恩，就是蛻變為神。」

    「在我知道……冷皓可能死了的時候，我只希望能殺了那個魔人。」

    「那個時侯，我忽然想起，似乎很久很久以前，甚至連天地都沒有被盤古劈開的時候，我和萬神之王星沙定下過一個契約。我將我生生世世的命運都交給他支配，他給我最強的力量。」

    「定契約之前，我是月神，只受制於太陽的光輝，然而，為了保護一個人，我情願讓他控制我的命運。」

    「所以，我依照契約向星沙發出了請求，希望他將力量借給我。然後他將箭神的力量給了我。所以我發出了無色之箭，射殺了那個魔人。」

    我停下，然後忐忑地看向婆婆。

    婆婆思考了很久，繼而遲疑地看我：「那麼意味著，你現在沒有任何力量？」

    我點頭，然後笑：「沒事，我隨時可以拜託他借給我力量，而他也一定會借的。」

    「……這樣就好。」如釋重負，婆婆緊繃的肩頭鬆弛了下來。

    「真的嗎？」虛空中，又冒出了一個淡淡的聲音。

    我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躍起，站在婆婆身前，護著她。

    「雪瞳，我們又見面了。」那個聲音不管不顧我的存在，繼續說著。

    婆婆沉默一會兒，然後起身輕輕推開我，微笑，揚起頭面對面前的老人：「是啊，冶航，我們又見面了。」

    冶航……冶航……那個在三十年前面對她有著邪魅的笑的男子……終於還是再見面了嗎？

    「允允的爺爺在昨天被你身後的那個女孩子射殺了啊……」黑色的風帽被他拉下，他露出了婆婆那熟悉的妖嬈的笑，「那個女孩子看來很厲害……只不過，我們的事情，不要讓別人摻手吧！」

    「呵，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樣。」婆婆不在乎地笑，然後回頭，撫摸我長長的發，「小葉子，聽話，待會兒，不管發生了什麼，都不要出手。」

    有些擔心，又有些不允地抓住了婆婆的手臂。

    「聽話，這是我和他的事情，我們必須解決，知道嗎？」婆婆笑意更盛，「我欠他一次單獨的交手，嗯？」

    在婆婆有些強硬的注視下，我慢慢地鬆開了手，向後退去。

    結界立即將我和他們二人隔離。

    「三十年了，你的性格還真是一點沒變。」婆婆負手而立，灰色的發在不知何處湧起的風中翻飛舞動，伴隨著開始飄揚的雪花，她的聲音飄渺飛舞宛如一場幻夢，「還是那麼邪魅。」

    有些無奈地揚起笑，那個叫冶航的魔人看婆婆的眼中有著深深地眷戀：「可惜，沒能魅惑到你。」

    「只能怪你晚了漠風一步，不然，我真的會喜歡上你。」本來米粒大小的雪已經變成了鵝毛般大小，紛紛從冶航的頭上飄落。

    於是，冶航的身上開始泛起一層淡淡的白色，讓那些雪花不及落在他的肩上便無聲地融化。

    「可是，和你最後站在一起的，是我，不是嗎？」冶航身上的白光愈來愈盛，帶著灼熱的溫度與目光。

    「……」婆婆無話可說。

    我就這樣趴在那無形的結界上，看著結界裡面光華越來越盛。直至我的雙眼不知是因為灼熱的光還是因為婆婆開始流出眼淚。

    白光在充滿整個結界十秒後逐漸黯淡了下來，然後結界轟然破碎。

    最後一截黑斗篷的邊料悄然化為飛灰，婆婆站在正中輕輕地向後倒下。

    我拖住了她，卻在下一秒知道了什麼。

    「小葉子，我也要走了啊……」婆婆撫摸著我的臉頰，緩緩地。

    「婆婆，為什麼，為什麼你也要離開我！」我跪在地上，無措地抱住她，淚水在臉上肆虐。

    「小葉子……身負重大使命的人……是不能隨便哭的……還有一年，最多一年了啊……滅天之劫……」

    然後，她緩慢地將手伸進口袋裡，吃力地抽出了一直翠玉笛。

    「把這個……給漠風……」婆婆的笑充滿了安詳的意味，她的身體逐漸的渙散，慈祥的臉龐盈滿了溫柔。

    「告訴他……我一直……一直都喜歡他……那麼喜歡……」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頭輕輕地……歪倒……

    「不——！！！」我用力地抱緊那冰冷的屍體，歇斯底里地怒吼。

    ***

    在我將那隻玉笛交給前來看望的漠風導師，並傳達婆婆的話的時候，我看見漠風導師雙手顫抖地捧著玉笛，良久的沉默。

    之後，他踉蹌著蒼老的身體，轉身離去。

    有一滴渾濁的淚從他的眼角滑落。

    這兩個相愛的人，最終在咫尺的距離錯過。

    他們二人誰都沒有鼓起勇氣主動走進對方的世界，都選擇了在遠方默默地互相守望。

    於是這一份守望，成了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