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吃大戶 文 / 天高辰遠
「末將豈敢欺瞞聖上!如蒙聖上不棄,末將願為聖上而舞!」安祿山連忙俯首叩拜道。
李隆基望著他,忽而笑道:「好!」
安祿山趕忙抬起頭,兩支粗肥的胳膊用力一撐,肥碩的身子便靈敏的站了起來。
絃樂再起,安祿山便在殿內獨舞起來。
別看安祿山四肢粗短、大腹便便,當舞步一起,肥碩的身子卻也迅敏的旋轉起來。只見安祿山踮著一隻腳,身體高速的旋轉,肥大的肚腩便隨著旋轉向外甩出,偏生臉上還拚命做出一副滑稽的表情,只求逗得皇帝一笑。
李隆基見了,果然開懷大笑道:「沒想到安卿竟還有如此絕活呀!」
一曲終了,安祿山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恭敬的回道:「只需聖上高興,末將願天天舞給聖上觀看!」
「哈哈!若是那樣,又有誰替朕駐守邊疆呢?」李隆基大笑道,方纔的那絲不喜彷彿也煙消雲散了一般。
酒宴便在這舞樂之中緩緩的進行著。
儘管徐番心中焦急,然而如今的他早已磨平了當年的稜角,依舊臉帶微笑的推杯換盞著。
好容易等到酒宴結束,安祿山退去,徐番趕忙攔住了依然有了醉意的李隆基:「聖上,臣有要事啟奏!」
「有事明日早朝再議吧!」李隆基大著舌頭說道,說完便要繞過徐番離去。
「聖上,事關重大,等不到明日了!」徐番只好伸手拉住李隆基急道。
李隆基無奈道:「好好好!說!有什麼事快說!」
徐番隨即正色道:「還請聖上屏退左右!」
李隆基臉上的不耐越來越重,正準備訓斥幾句,卻見徐番一臉的凝重,只好歎息的擺了擺手。
身旁的楊玉環見了,連忙出聲道:「臣妾先行告退!」
片刻後含元殿內便只剩下了李隆基、徐番二人。
「現在沒人了,有什麼可以說了吧!」李隆基重新坐回位子上,板著臉沖徐番說道。
「聖上,南方的春稅沒有收上來,如今國庫快要空虛了!」時間緊迫,徐番一上來便語出驚人道。
「什麼?」李隆基一聽,酒意便褪了大半。
徐番趕忙將戶部送來的賬本遞給李隆基,李隆基趕忙接過,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看了那幾個單薄的數字後,渾身一顫,哪還有半分醉意!
「怎會如此?你這個計相是怎麼當的?」李隆基厲聲喝道。
「臣無能,請聖上恕罪!」徐番坦然拜道。
李隆基再次看了看那賬本,擺手道:「罷了罷了!戶部到你手上才幾天啊!這事也賴不到你頭上!」
「南方的春稅為何收不上來?是地方郡守不用心嗎?」李隆基問道。
「回稟聖上,此事無關各地郡守,實是因為南方的農人們誤了農時,導致田地荒蕪,這才無糧可交!」徐番回道。
「誤了農時?耕地種田乃是農人的本分,他們怎會誤了時候?難不成他們不用吃飯了嗎?若是一城一地還好說,整個南方的農人,難道都不種地了嗎?」
「說!南方到底出了什麼事?是出了天災還是**?農人不種地,這幫郡守是幹什麼吃的?勸課農桑難道不是他們的職責嗎?」
李隆基越說越氣憤,說到後面,所幸站起身來,揮舞著手中的賬本,大聲的咆哮著。
徐番抬起頭來,直視著李隆基,坦然道:「因為他們都忙著炒地去了!」
「什麼?幹什麼去了?」李隆基追問道。
「正月以來,南方地價瘋漲,一夜之間漲到數萬、數十萬貫,不少人因此獲利,農人見利後也紛紛投入其中,有了一夜暴富的機會,試問還有誰願意踏踏實實的種地?不僅農人,士紳大戶更是樂其不疲,就連北地之人聞聽之後也欣然前往,這麼多人深入其中,那些手中有地的農人又怎能耐得住誘惑?」
徐番說這話的時候,雙眼一直緊緊地盯著李隆基。
李隆基明白徐番的話外之意,心中頓時便沒了底氣,也就不在追究下去,只得頹然道:「說吧!到底該怎麼辦?」
「為今之計,只能先令南方各地郡守搶種糧食,確保秋稅無憂,然後再暗中遣人前往各地購糧。今年的糧食顯然是不夠的了,如此一來,邊境的幾處戰事便必須停了,省下糧食自用!關鍵是必須封鎖消息!決不能洩露分毫,否則讓那些大戶、糧商們得知了,囤積居奇之事便定然會發生,到那時糧價將會高到一個駭人的地步。百姓們吃不到糧食,民心就會亂,一旦民心亂了,這天下……」
徐番的話沒有說完,但李隆基的反應還沒遲鈍到這種地步。
「恍」的一聲響起,卻是李隆基頭腦眩暈,身子站立不穩,跌坐在案幾之上,酒宴用的杯盤便灑落滿地。
「快……快想辦法!你……你是計相,這事你逃不掉!」李隆基伸出手指著徐番,用顫抖的音調說道。
「臣責無旁貸!」徐番正色道。
李隆基見徐番應了下來,心中似乎也鬆了一下,點頭道:「去做!儘管去做!有什麼要求儘管提!除了錢糧給不了,朕什麼都可以給你!」
「聖上言重了,為君分憂本事臣子的責任!再說,三十年前臣便拒了
聖上的爵位,聖上的賞賜,臣還不放在心上!」徐番嘴角上揚,輕聲笑道。
李隆基似乎是響起了曾經的往事,看著徐番那張已然皺紋滿佈,眼神卻依舊清澈的臉,沉重的說道:「致遠啊!這一次的危機還需咱們共同渡過呀!」
徐番笑著說道:「聖上放心,臣定會竭盡全力!一如當年!」
李隆基看著這位曾經算得上自己好友的臣子,心中那份久遠的情誼似乎又回到了身上,繼而展顏笑道:「不錯!一如當年!只要咱們聯手,就沒有打不倒的敵人!」
徐番見李隆基重新振作,也欣喜道:「只要有聖上在,大唐便跨不了!」
「嗯!」李隆基重重的點頭,說道:「下去擬個折子,該怎麼做都寫清楚,回頭呈上來給朕看看!」
「臣,遵旨!」徐番躬身道。
徐番隨即出了含元殿,見到了在殿外等候的焦急的高力士,高力士方才只聽見皇帝在大殿內大聲的咆哮,以及那杯盤落地的清脆響聲,對大殿內的事卻一無所知。若不是他與徐番也是相識多年,深知其絕不可能對皇帝有害,怕是早就提劍衝進去了。
如今一見徐番出來,便趕忙迎了上來:「徐相,這是怎麼了?」
徐番正想說幾句,卻聽見含元殿內,李隆基正大聲喚道:「高將軍何在!」
高力士只好匆匆拜別徐番,走進殿去。
高力士走後,徐番便徑直朝餘下的宮人走去,卻在一人身前停下,正是孫德勝!
「奴才講過相爺!」皇宮大內,孫德勝也不好坦承自己與徐番的關係。
徐番點了點頭,低聲說了一句:「盡快來我府上一趟!」
說完,徐番便轉身離去。
餘下的宮人早已轉過了身子,對這一幕視若無睹。
孫德勝看了徐番的背影一眼,心中不得其意,正好此時殿內傳來李隆基的召喚,孫德勝只好壓下心中疑惑,走進殿去。
幾個時辰之後,孫德勝換了一身便服,嘴唇上貼了假須,受了許辰指點後,也在那白嫩的臉上抹了許多顏料,枯黃枯黃的,與尋常的老漢沒有多大的差別。
孫德勝從側門進了徐番的府邸,在書房中見到了徐番。
「不知先生找我何事?」孫德勝一進門便直接問道。
徐番看著他,微微一笑,問道:「幾個月前去豫章,那臭小子幫你賺了多少錢啊?」
「啊?」孫德勝詫異的看向徐番,心中卻在思量對方這話的深意。
「實話實說就成!」徐番深邃的雙眼放佛能將孫德勝的心思全部看穿一般。
孫德勝想了片刻,先生有此一問,便定然也知道自己決計不可能只賺了那帶回宮來的區區三百萬貫。然而到底要不要實話實說全部報出來,心中卻著實尋思了一會兒,畢竟這事說起來實在有些大逆不道,一旦事發,聖上豈能饒了他們。
「行了!別動歪腦筋了!那臭小子的本事我還是知道的,你們這回到底拿了多少我也不管,畢竟你身為宮人,老了也沒個養老之人,多留些錢財也好!」
「把心放在肚子裡,就算不為你,我也得為那臭小子想想不是?你們手上的錢應該還在那臭小子手上吧?那麼多現錢,你怎麼可能帶的回來?」
徐番笑著寬慰道。
到了這一步,孫德勝也只好苦笑一聲,說道:「不是存心想要期滿先生,實在是這一回我們……」
「拿的有些多?」徐番笑著問道。
「沒關係,儘管說!銅錢,我在臭小子那見得多了!」
孫德勝無奈,只好說道:「此次共賺了兩千多萬貫,拿回來的只是零頭!」
徐番沒有意外,聽完後只是平靜的點了點頭。
「如此也好!如今朝廷有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