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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6.第36章 無情相逼 文 / 阿竺

    第36節第36章無情相逼

    羅婷看著關正方,委屈地說:「爸爸,我知道不能再這樣叫您了,但沒辦法,看到您就像看見我的親爸爸還在,他還沒有離去,而是就在我身邊……」說到這裡,她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關正方搓著自己的大手,也有些不好受,他說道:「孩子,想怎麼叫就怎麼叫。你羅爸爸沒了,關爸爸還在,誰也不能讓你受委屈。」

    羅婷繼續抽泣著說道:「如果當初知道是這樣,那時還不如隨他去了,也省心了……」她哽咽著說不下去了,又把頭扭了過去,肩膀劇烈的顫抖。

    關正方不停的安慰著她,說道:「孩子,別哭了,你哭的我心都碎了。」關正方看著她這樣哭泣,不知如何是好,抽出兩張紙巾遞給她。

    羅婷一隻手接過紙巾,擦著眼淚說道:「我命苦,親人一個接一個的離去,到現在還落得沒人要,我好想爸爸他們呀,嗚嗚……」

    羅婷哭的跟一個淚人似的,剛硬的關正方也流出了眼淚。

    「其實,我去美國,完全可以不告訴他真正的原因,完全可以找個借口比如進修培訓之類的。之所以離婚,就是怕將來傳出後對他名聲不好,完全是為他考慮才離的,而且他也這樣勸過我不要離婚。早知他現在心腸這麼狠,當初我就不嫁他了。如果他不答應爸爸跟我復婚,照顧我一輩子,我在美國也就不回來了,可是爸爸希望我回來,繼續跟他過日子,我也就斷了回美國的念想。您也知道,好多人都在給我介紹對象,我一概不見,為什麼,還不就是在等他嗎?」羅婷聲淚俱下的訴說著,全然沒了往日的矜持和驕傲。

    羅婷說的給她介紹對象的事關正方知道一點,因為上次羞辱他的那個老領導就當面對她說:「我正在給婷婷介紹更好的,保證比你們關家強,可是那個傻丫頭誰也不見,吃了蜜蜂屎了,還想著回關家的門。」

    關正方當時無話可說,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他很少參加這種聚會和談話,甚至很少往人多的地方去,因為聽到他們說:「忘恩負義」和「不認賬」這種話太多了,有了上次的教訓,就連老幹部活動日他都不參加了,唯恐再情緒激動血壓升高住進院,他索性就獨來獨往,很少參與老幹部們的活動了。

    這時就聽羅婷又說:「我實話跟您說了吧,我就是去督城見那個女人回來的時候出的事。」

    「哦?」關正方愣住了。

    羅婷止住了哭泣,梨花帶雨的看著關正方說道:「關爸爸,我只是想看一眼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迷住了他,如果她各方面都比我優秀,我就死心了,他走他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但是我看到的竟是一個沒見過世面而且說話尖酸刻薄根本配不上他的女人,沒幾句話就把我趕出督城,在半路上我想給她打個電話,向她表示一下歉意,哪知她根本不接我的電話,而且打一次掛一次,連最起碼的禮貌都不懂。我不知道這種素質的女人怎麼能夠輔佐他,助他事業成功?又怎麼能進關家的門?不知道關昊看上她哪兒了?當時氣的我就拿電話出氣,這才釀成大禍,關爸爸,你說我何苦哇?他都不要我了,我還……嗚嗚……」

    說著說著,羅婷又哭了起來,邊哭邊說:「而且,您知道嗎,他們……他們已經同居了,並且我聽說那個女人沒離婚前就和他有染了,這樣輕浮隨便的女人怎麼能登關家的門?更談不上什麼大之堂了?」

    關正方突然想起了那封檢舉信,他有些怒不可遏騰的站了起來,想說什麼又沒說,在房間裡快速的走了幾步。關正方覺得羅婷對那個女人的評價基本和他相同,無論是身世還是不守婦道,都是關家不能容忍的。他平靜了一會說道:「婷婷,你別傷心,即便你當不成我關家的媳婦,你將來也是我們的乾女兒,你如果殘廢了,我關家不會不管你的,所以,你不是孤兒,你是我們大家的女兒。」

    他的話說的羅婷「哇」的一聲又哭出了聲。

    出了醫院,想到羅榮留下的可憐女兒,關正方流出了老淚。

    這幾天關昊恢復的不錯,能吃一點流食。夏霽菡給他披上衣服,他們就在走廊裡走了幾趟。畢竟虛弱,關昊額上冒出了汗珠。這時媽媽來給他送小米粥,他們就跟著媽媽回病房了。

    關昊看到媽媽這兩天總是給他送米粥很辛苦,就說:「您不用送了,醫院的小米粥很好,比您熬的還好。」

    關母知道兒子的心思,就說:「我這小米是陝北的新米,醫院的能有我這小米新鮮?這還是前些日子蘇姨讓……讓別人捎來的。」關母改口說道。

    關昊明白媽媽的意思,肯定是蘇姨讓羅婷特地送來的,媽媽臨時改口,是因為夏霽菡在場的原因,他理解媽媽的用意,他又何曾不知道這樣一個道理,就像巴爾扎克說的那樣:「很小的一件事就會嚇壞愛情,很小的一件事情也會使愛情歡愉起來。對愛情來說,任何事情都有意義,任何事情都可以構成吉光或者凶光。」他不也是這樣小心翼翼的嗎?

    但是顯然夏霽菡此時意識不到他們的心思,因為她不知道蘇姨是誰。

    「媽媽,爸爸呢?」關昊問道。

    「哎,別提他了,我倆一起出來的,他半路就變卦了,自由行動去了。」關母很不滿意老伴兒的做法。

    關昊笑了。

    關母走後,那個中途變卦自由行動的關父又出現在關昊住的醫院,他在兒子的病房外徘徊了半天也沒進去,直到護士看到他說:「首長,您有什麼事嗎?」他搖搖頭,才滿腹心事的走了。

    兩天後,關昊正在輸液,護士進來換液,然後悄悄的拽了一下夏霽菡,示意讓她出來……夏霽菡看了一眼關昊,他正在瞇著眼養神,便給他掖了掖被角,跟著護士走了出來。

    護士指了指旁邊的小接待室,衝她努努嘴,說道:「有人找你。」

    她滿腹狐疑,這裡沒有一個她認識的人,誰能來這裡找她?推開虛掩的門,只見一個高大的背影站立在窗前,他倒背著手,即便是背影,也能想像出他嚴整軍容和一絲不苟的著裝,她看出那是關昊的爸爸關正方。

    她的心莫名的一沉,似乎預感到他找自己的目的。不由的有些慌亂,但還是禮貌地說道:「伯父,是您找我嗎?」想到在病房裡被關昊逼著叫「爸爸」,關父連理她都不理的情景,夏霽菡臨時改了口。好多年以後夏霽菡還慶幸當初叫他「伯父」而不是「爸爸」,如果這時叫他「爸爸」,肯定這個威嚴的老軍人會給自己難堪的。

    關正方轉過身,顯然他也意識到了她稱呼的改變,坐在了沙發上,示意她也坐下。他正了正自己的衣襟說道:「姑娘,從你對我的稱呼中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我非常感謝你這麼多天來對小昊的照顧,你辛苦了。」他的口氣比那天客氣了許多,柔和了許多,目光也不像那天那麼銳利。但是夏霽菡聽了卻極不舒服,有一種拒她於千里之外的感覺。她的手心裡浸出了冷汗,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等待著他下面的話。

    「在咱們談話之前,我想請你答應我一個條件,好嗎?」關正方看著夏霽菡說道。

    夏霽菡點點頭,說:「您請講。」

    關正方嚴肅地說道:「咱們這次見面和談話的內容永遠都不要告訴小昊,你能做到嗎?」

    夏霽菡挺了一下身子,想了想說道:「我能做到。」

    「那麼,你能發誓嗎?」關正方進一步說。

    夏霽菡揚了下頭說道:「對不起,我不能。」

    關正方銳利的目光看著她說:「為什麼?」

    「因為我推崇唯物主義,從不發誓。」儘管她的聲音很低,但是態度很堅定。

    關正方瞬間愣了一下,還真如婷婷所說,這果然是個不好對付的女子,遠不像她外表那樣柔弱,如果沒有足夠多的心機,不會讓他兒子五迷三道找不著北的?夏霽菡不卑不亢的態度,更加堅定了關正方要跟她談下去的決心,於是他說:「我原以為女人的保證都是通過發誓祈願來表達的,沒想到我錯了,你顯然不是一般的女子。」

    夏霽菡聽出了他話裡面對自己的輕視和偏見,臉色有些蒼白,她暗暗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沒有說話。

    關正方決定孤注一擲,他說道:「我來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希望你能離開小昊,你們不合適。」

    果然是這樣,夏霽菡的心騰騰跳著,她有些緊張,使勁的握著自己的手,緊緊的倚著沙發的扶手,聽著他說下。

    見她不說話,關正方以為她沒聽懂自己的話,就說道:「你聽明白我話的意思了嗎?」

    夏霽菡點點頭,艱難地說道:「聽明白了,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

    關正方看出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精神有些緊張,就緩和了語氣,說道:「姑娘,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你們真的不能結合。一是小昊早就答應了他岳父也是他的恩人,要和婷婷復婚,我們關家不能因為他不在了就不認賬。你知道嗎,現在已經有人拿這個事情做章,說我們關家忘恩負義。小昊剛剛在政界上起步,聲譽很重要,他要是背上個忘恩負義的名聲,恐怕以後就沒人敢重用他了。我關家幾代人都是光明磊落一輩子,我不想讓別人指著脊樑骨戳我。本來他們倆就沒有實質性的感情破裂,離婚後,我們兩家也是來往不斷,小昊還是以女婿的身份送老丈人的骨灰回陝北,盡了一個女婿應該盡的義務,而且,婷婷被團裡停舞後,還是他找到團長,使她得以繼續跳舞。而羅婷拒絕了許多提親的,也是在等著他,由此說來,他們心中還都是有對方的,是具備復婚條件的,之所以這麼長時間沒有復婚,是因為你糾纏在他們中間,我不知這樣說你同意嗎?」

    夏霽菡的血在往上湧,直感到腦袋很暈,很沉,她不由的用手撐住了頭,但是她是理智的,她必須保持應有的風度,她鎮定了一下說:「他們的事我不好評論,但是我知道我們是相愛的,這一點小垚和伯母都知道事實的真相。」

    「他們也是相愛的,我認為現在仍然是這樣,不然不會這麼彼此牽掛。你剛才說的事實真相我正要說,你是不是認為你救了他就是愛的真相了?我認為你區別於羅婷的恰恰就在這一點,羅婷是喜怒都寫在臉上的人,而你則不然,你要比她有心計有計謀,明白了這一點你救小昊也就不難解釋動機了。小垚知道的真相可能就是你刻意營造出來的。」關正方有些鄙夷地說道,全然不顧夏霽菡的感受,本來就是,如果她不這樣,關昊何談青睞她?

    「可是……」如果是以往,夏霽菡可能不會為自己去爭取什麼,但是這次顯然不同,她必須努力,哪怕是放棄尊嚴也要努力,因為這次如果不努力,她可能失去的就是自己最寶貴的東西,所以,她說:「我們……在那件事之前就相愛了。」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如果她不這樣說還好點,她一這樣說關正方的臉就更加陰沉了,他說:「你在婚內和他有染,還能說愛有對純潔嗎?這個問題我一會會說到的。」

    他的話徹底擊垮了夏霽菡,她就像被人當面脫光了衣服那樣難堪,長期以來,她最在乎的就是這一點,唯恐這一點塗黑他的臉,所以一直以來都是小心行事,不敢張揚自己的幸福,只是,今天,被當面戳穿的不是別人,卻是他的父親。關父來找他就是要她離開,就是要拆散他們,她長出了一口氣,緊緊地咬住嘴唇,不說話。

    「我剛才只說了一,現在說第二個理

    由。」關正方明顯看出他的話起了作用,所以接著說道:「婷婷有可能落下殘疾,可能終生都不能在跳舞,我們關家不能不管。三是你個人的問題,就是剛才提到的。據我所知,你在離婚前就和小昊發生了關係,這一點有悖女人的操守,也不符合關家歷來的擇媳標準。」

    夏霽菡的臉被他羞的通紅,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儘管現在已經公開了他們的關係,但是仍然怕別人拿這個說事。顯然關正方看出這個正是她的軟肋,所以根本就不想放棄這個話題,而且還在深挖細耩,他繼續說道:「作為一個市委書記,霸佔有夫之婦,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儘管你們現在都離了婚,但是被人抓住了把柄還是能夠做章的,而且你們現在這樣不清不白的住在一起,已經有人在告他了,並且是你前夫的口氣,檢舉信寫到了中紀委,幸虧是他舅舅收到了,要是落在別人的手裡這就是幹部生活作風的大事。」

    「告他,田埴?不可能!」她驚呼道,隨即否定了關父的話。

    「看來你前夫在你心中的形象還是不錯的,你不相信是他寫的,說明你還是很信任他的。我也沒肯定就是他寫的,我是說這封信是以他的口氣寫的,如果真的是他告的,那樣還好辦,如果不是他的話你就更糟了,說明在你前夫之外,有人在關住這件事,準備做章。」

    「不可能。」田埴可能會挖苦她甚至羞辱她,但是寫檢舉信不可能。

    關正方說道:「看來你不相信是你前夫干的,如果不怕違犯紀律,我完全可以讓你看到信的原件。」

    夏霽菡覺得他有些虛偽了,中紀委的告狀信都可以告訴當事人,還有什麼怕違犯紀律的?但是涉及到關昊,她沒有這樣反駁他。

    關正方以為唬住了這個小記者,就繼續說道:「從這一點上看,如果你真的愛他,就更應該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下面我說第四個理由。說勢力一點吧,羅婷比你更適合小昊,她在仕途上能夠幫助他,你卻不能,你的存在只會給她臉上抹黑,時刻在向世人說明你們是苟合在一起的。再有一點請你注意,羅婷在幫他的同時也能毀了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因為他父親的關係遍佈高層各個角落,任意一個人出來吐口吐沫,就能把小昊他淹死。我今天找你就是絲毫不想隱瞞我的觀點,開誠佈公,把問題攤開、談透。作為家長,我肯定要通盤考慮厲害關係的,這一點還請你諒解。我是不容許有任何不利小昊前途的事發生的。你可能不知道,從他爺爺開始,我們就有意的打造他,使他成為對社會有用的人。現在我不希望他因為你而被毀滅!」

    他的話說的太重也太無情了!夏霽菡只感到自己時刻有暈倒的危險,她往後靠了靠,盡量保持自己鎮定。關正方這四條理由,哪一條都足以逼退夏霽菡,哪一條都足以在她的眼前豎起一堵高牆,阻斷她和關昊。聽完他的四條理由後,夏霽菡的心就似沉入無底的深淵,甚至開始一點一點的破碎,她似乎聽到了自己心碎裂的聲音,感覺血液都停止了流動,她從頭涼到了腳,渾身冰冷,握在一起的手心裡全是涼津津的冷汗。

    「可是,您這樣做徵求過他的意見嗎?」隱隱的,夏霽菡覺得此時有必要搬出關昊,因為只有關昊才是她力量的支撐。儘管她這話是那麼不堪一擊又是那麼的多餘。果然關父說道:「我們開始就說好了,我們的談話不讓他知道,你不能違背君子協議對吧?再有,我說了那麼多,你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吧?」他銳利的眼睛盯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我不知道。」她沙啞著說道,聲音低低的。是的,她不知道,她不能知道,她要是知道了也就是答應離開關昊了,離開關昊對她意味著什麼,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關正方一聽,正色著說道:「我知道你不願意離開他,但是你想想,如果他執意把你娶進家門,沒有長輩的祝福,你們婚姻能幸福嗎?再有我肯定會全力反對的,我甚至會不認他這個兒子,我們關家還會因為你鬧的烏煙瘴氣,甚至眾叛親離,你願意看到這樣的後果嗎?」

    她不願意,她肯定不願意,她不願意他受到一點的傷害和影響。想到自己有可能離開關昊,她的心就一陣錐心般的疼痛,眼淚止不住簌簌流下。

    此時,關正方又看到一個女子在他面前痛哭流涕,他的心有些慌亂,急忙說:「姑娘,你別哭,我這都是為兒子著想,添犢之情,天下有之,包括動物都是這樣的本色,別怪我自私,我也是沒辦法。」

    「可是,如果我離開他,他會痛苦的,他是愛我的。」既然是天犢之情,那麼還能讓兒子痛苦嗎?

    不想關正方說道:「你那麼博學,應該知道培根有句名言,他說就是神,在愛情中也難保持聰明。何況小昊只是個凡夫俗子,有些誘惑他也是難以抵制的。何況有的時候是以生命的名義,他就更難以分辨了。」他在心裡鐵定的認為,一個小記者,要想飛黃騰達,不煞費苦心付出點什麼是不能打動市委書記心的。他唯恐這句話份量不夠,又說道:「再說,他還有婷婷,她本來就是我們的兒媳。」

    夏霽菡只覺得他的話如五雷轟頂,她的頭又一陣眩暈,如果不是背後的沙發,她肯定會倒下。她徹底絕望了,他來的目的只有一個,不達到這個目的他不會罷休的。

    夏霽菡強迫自己止住眼淚,她咬咬牙說道:「看來您是鐵了心要拆散我們,我答應您,離開他,但是要等到三個月後。」

    夏霽菡這樣說是有自己的考慮的。第一,關昊出院後要看中醫,要吃上至少三個月的中藥,他的身體要有一個恢復的過程,不然他無法承受失去她的痛苦。第二,自己也要有個過程,說離開就離開她自己也會崩潰的。她透過淚眼,不屈的看著他,如果他要連這個條件都不答應的話,那她也就不答應他。

    「為什麼?你沒有資格跟我條件。」關正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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