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5.第95章 該來的遲早要來 文 / 阿竺
第95節第95章該來的遲早要來
事後,副市長被送進省醫院,整整昏迷了三天,當他醒來後,隨從人員告訴他說項目批下來了。他聽到後沒有一丁點的喜悅表情,而是默默地流了半天的眼淚。從那以後,這個副市長在離退之前都沒沾過酒。這個項目上馬建好直到投入使用後,這個副市長就在剪綵那天來過高爾夫球場,以後再也沒進過高爾夫球場半步。看來這次公關成了他心中的一個死結。
關昊也不能免俗,送禮公關也是他的必選課。比如他前幾天的省城之行,讓小丁給他找畫,顯然他是要投其所好,就是在做送禮的準備工作。他跟隨上層領導多年,更懂得送禮的藝術和技巧,只是他不清楚,高鍵路過錦安,看沒看他的老師呢?邵書記病的消息他知道不知道?但有一點他清楚,知道不知道他都不能告訴他。既然幾乎沒人知道他和邵書記的關係,還是裝聾作啞好,官場就是這樣。他說:
「高兄您在哪裡下榻,我這就負荊去看您。」
「少來這一套,我早就出京了,在往回趕呢,年前誰都事多,有機會再聚吧。」高健跟關昊說話還是這麼隨意不見外。
又客套了幾句,關昊掛了電話,他總覺得高健這人不像他的外表那樣隨和、大大咧咧。他又撥通了關垚的電話。
「喂,哥。」關垚很快接通了。
「小垚,你找我有事嗎?」
「哥,我想去塞北縣投資開發,他們縣政府找過我好幾次了,你先幫我考慮著,我這會兒正在送禮,剛到人家樓下。」關垚說完,就收線了。
按說弟弟的企業在京城也是比較知名的企業,但是有些重要關係還必需是他親自出馬打點。他剛才說去塞北縣投資開發,那個地方,偏僻、閉塞,只有夏天才有幾個遊人,去那裡蓋房誰買呀?可是既然弟弟說讓他幫助參謀參謀,就說明過了他的腦子了,這可得容他好好論證論證。
弟弟關垚儘管有一支高官隊伍,但每一個決策的出台,都得事先和哥哥反覆商量妥後才交給團隊運作。
有什麼重大決策,都必須經過哥哥同意才付諸實施,這是多少年的慣例。事實上,他這個智囊的確起到了非同尋常的作用,包括他海外市場的開拓和進軍房地產領域裡的決策,很大程度上都是經過了關昊的反覆論證最後才敲定的。關昊憑借自己的所學所想,他敏感的意識到,房地產將成為未來中國拉動國民經濟的主要槓桿,尤其是今年北京市政府正式向中國奧委會遞交了申請舉辦2008奧運會的申請,這就預示著新一輪房地產的角逐已經開始,而早在三年前,關昊就建議關垚有意識的向這個領域發展,直到今天的小有規模,這不能不說關昊的高瞻遠矚和對政策把握上具有前瞻性和超前的領悟性上。北京的市場那麼大,幹嘛去那個地方發展,難道他中邪了不成?這件事不能掉以輕心。
這時,常遠推門進來了,他還是沒習慣事先敲門,關昊對此早就見怪不怪了,也好,只要不敲門就進的,肯定是他這個搭檔。
就在關昊和常遠議事的時候,夏霽菡也款款地坐在於婕的對面。於婕跟她說起田埴和李麗莎的事。
原來,於婕和李麗莎早就認識,李麗莎的表哥沈輝是市交通局的局長,也是於婕非常要好的同學。那天,沈輝特地把於婕叫去,說起表妹的事,也順便瞭解了一下夏霽菡的情況。沈輝聽媽媽說,表妹都快走火入魔了,給她介紹多好的小伙子她都不見,心裡只有田埴一個人。這次他們一家平安幫助田埴度過難關,李麗莎就更加癡迷地等著田埴了,誰勸都沒用,他跟於婕瞭解一下夏霽菡他們夫妻的感情如何,由此來判斷他的表妹有沒有戲。
不曾想,於婕當時就惱火了,摁著他這個同學就一頓數落,說你不勸你表妹放棄這個愚蠢的想法,反而來給她當偵查員,助紂為虐,告你說,人家小倆口感情好著呢,不好能遠嫁千里嗎?趁早讓你那個表妹死心!
正說著王平來了,王平的姐姐是沈輝的親姨,王平和沈輝是姨兄弟。王平也說沈輝別干缺德事。
於婕當然不能把她知道的全部告訴夏霽菡,她只能旁敲側擊。
她說:「小夏,你來電視台也有兩年的時間了,儘管以前沒接觸過,彼此不瞭解,但也許你聽說過我的為人,我是單位的事不摻和,個人的事更不摻和,你是我在本單位第一個朋友,我在單位沒朋友,這你可能聽說了,因為同事們傷我太深,我離大家遠遠的,巴不得他們把我忘了。可是對你就不一樣了,我覺得你父母不在眼前,而且人比較安穩,敬業,所以就拿你當朋友,你拿不拿我當朋友就不知道了。」
夏霽菡感覺於婕肯定有話跟她說,她猛然想到關昊囑咐她的話,要她跟於婕說話注意,這會不由的心裡警覺起來,故作輕鬆地說:「於姐,看你說哪兒去了,你分明知道我早就拿你當朋友和親姐姐看了,你幹嘛這麼說?」
「那就好,我今天也管管閒事,你們家那口子是不是前段出了點事?」
「於姐,你也聽說了?」夏霽菡低下了頭。
「小夏,你用不著不好意思,年輕人哪有不出閃失的,我其實要說的不是這個。」於婕說。
夏霽菡抬起頭,看著她。
「咱們天天跟市領導打交道,有的時候你要善於利用這關係,儘管他們銀行是垂直領導,但咱們領導要說一句話也是管用的,也犯不上踏別人的情,讓別人覬覦你老公。」於婕情緒有些激動。
夏霽菡當然明白她話的意思。
田埴出事時,她是想找關昊著,關昊肯定會幫忙,問題是別人怎麼看?就因為她一個小記者
者,領導就幫她?她工作轉正的事已經引起了人們的胡亂猜測,如果為這事找關昊,勢必就會暴露出關昊,就會給他帶來不好的影響。再說了,田埴根本就不讓她插手這件事,甚至都不肯透露消息給她,她就是想幫也幫不上忙。
「於姐,你不瞭解情況。」她囁嚅著說。
「我不瞭解,恐怕你不瞭解的我都瞭解!」於婕的聲音高了起來,由於憤怒臉都變紅了:「我跟你說小夏,你到時吃了虧別說我沒提醒你,你得看好自己的老公,自己隻身到這麼遠的地方來,還不是為了他嗎,你要想明白,我不往下說你也應該明白了。」
「我明白,謝謝於姐。」怎麼看於婕也不像個別有用心的人,看得出她是真心為她好,不然誰願管這檔子事?
「不是我說你,慈悲留禍害。」於婕口氣軟了下來:「你那口子必須管嚴點,不然到時有你哭的。」
這哪兒是管的事呀?難道田埴真跟她變心了?
這段時間,她的確發現他看她的目光有些閃躲,說話也不太自然,而且到家就關手機,任誰都不開機。這就很反常,他們單位有紀律,主任必須二十四小時全天開機,那麼他就是不希望個別電話打擾他。他本來就是個沉穩話不多的人,經歷這次變故,他的話就更少了,他們現在都很少開玩笑了,到了家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夏霽菡具有一種先天性的憂患意識,她隱約感到好像有什麼事在不遠的將來等著他們,考驗著他們。她始終沒和田埴提起過李麗莎,更沒把從鄭亮那兒聽到的話去質問過他,她對田埴不想存有猜忌和不信任,她從來沒懷疑過他們之間的感情,她相信田埴,相信他既然把自己不遠萬里帶回來,就會對自己負責的。還有,即便是田埴真的做出什麼不應該的事,她又能怎樣呢?是她不對在先啊!
「小夏。」見夏霽菡低頭不說話,於婕語氣平緩了下來:「你要抓緊他的錢,女人只有掌握了財權,遇到變故才不至於吃虧。」
變故?難道真要有變故?看來局外人都比她看的清。
「於姐,我們家我不當家,我管不好錢財。」夏霽菡弱弱地說。
「什麼?誰家不是女人當家,你不管錢再管不了男人,那你……你就只有倒霉了。」於婕賭氣地說道。
「我覺得我們還沒到那步,再說真到了那步,錢就不算什麼了。」
「哼,你到高尚,沒到那步?人家都跟我打聽你們夫妻的感情如何了,要下手了你還蒙在鼓裡呢!」於婕豎起眼睛說道。
夏霽菡眼裡湧出一團霧氣,她說:「他要不想要我了,我就是抓的再緊也不管事。」
於婕見夏霽菡一幅逆來順受的樣子,楚楚可憐,就說道:「那也不至於自己敗的一塌糊塗,讓他們掃地出門吧?」
她顫抖的手,擺弄著茶杯,不說話。
「小夏,按理說做為局外人我不該和你說這些,但我的確是同情你,可能這種事就是這樣,妻子永遠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真相的人,我跟你說這些是希望你心裡有個數,別到時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
「謝謝於姐。」夏霽菡期期艾艾地說到。
「哎,看你這樣我都心疼。好了,有事跟我說,我會幫你的。」於婕衝她笑笑。
「於姐,那個、田埴和李麗莎的事,別跟別人說好嗎?」夏霽菡的眼裡滿是乞求。
明明是別人對不起她,可還要替他們保守秘密,這要換了別人,早就又哭又鬧了,她倒好,還替別人著想。
想到這裡,於婕歎了口氣,說道:「這話你不用囑咐我,我知道該怎麼做,不過小夏,你不能太軟弱太仁慈了,真的是慈悲留禍害。」
當天晚上,她本來想等田埴下班後好好跟他談談,希望田埴給她一個完全不一樣的解釋,可是她剛到家,就接到田埴發來的短信,說是替職工值班,今晚不回來了。
他居然給自己發信息,而不是打電話,這在以前從未有過。既然都是下班時間,又沒有方便不方便這一說,何苦發信息呀,他們之間打電話是不花錢的,當初就是想佔這便宜才移動公司辦的情侶卡,難道田埴忘了嗎?
她的頭又暈了,有夠不著心的感覺。
上次暈倒後,趙剛說她可能是低血糖,讓她去醫院檢查,她想低血糖不算什麼病,也就沒去,沒想到又開始頭暈了。
於婕說的話夏霽菡完全相信了,那麼鄭亮的話也就不是空穴來風。
夏霽菡的腦子亂極了。她原以為田埴是她最後的依靠,他那麼敦厚、本份的一個人,爸爸和媽媽當初是那麼放心地把自己交給他,就是覺得他是女兒可以依靠終身的人,可是沒想到,結婚剛二年的時間,他就出現了情況。他甚至都不等她重新回來,回到他們相愛的原點,就提早斷了她歸屬的念想。
那麼自己呢?難道你沒因為自己得到了市委書記的愛而忽視了對他的愛嗎?為什麼他要成為你的最終依靠?如果不是你追求虛無縹緲的愛,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心虛沒有及時提醒他約束他,如果不是你的貪心田埴能變成這樣嗎?
即便田埴真的變了心,即便自己的婚姻被別人挖了牆角,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俗話說的好,籬笆扎的緊,野狗進不來。
試想,有哪個妻子明明知道丈夫跟舊日情人頻頻會面而不聞不問的?還不是因為自己有錯在先做賊心虛嗎?丈夫遇到了困難,做妻子的完全可以找一下市領導,求他們幫忙,不就是因為自己心存顧慮,連試都沒去試嗎?
要知
道田埴當初是多麼愛她,畢業回到家鄉兩年,多少漂亮的姑娘往他身上貼他都不動心,一心一意等著她畢業和她結婚。如果不愛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可是自己呢,自己又給了他什麼?不但他的事業和陞遷自己幫不上忙,就是居家過日子這點事到現在她還沒整明白,她的一切都被田埴包辦了,就連換個汽車坐墊這等小事不是還得等田埴動手嗎?試想,遇上李麗莎那麼既有能力、又死心塌地的愛著,同時又能幫助輔佐他事業發展的得力之人,他不動心才怪呢?
她忽然感覺自己很自卑,很無用,居然都攏不住丈夫的心。
她奇怪,自己那麼脆弱的一個人,居然沒有哭的**,可能是自己太過自責,不感到委屈反而感到罪有應得的原因吧。
第二天一整天,夏霽菡和單勇都在市委大樓裡參加會議。上午是常委擴大會議,重點研究的是取締非法采砂,下午是和全體砂石料企業老闆座談會,兩個會議都要報道,都要大張旗鼓地向外界傳遞打擊非法采砂行為的會議和市委市政府的決策。
可能是昨晚一夜沒有休息好,夏霽菡兩隻眼睛有了明顯的黑暈,人也顯得無精打采。劉梅一看見她就嚷嚷道:「我天,士別三日,你怎麼變得這麼弱不禁風了?」
夏霽菡說:「可能是昨晚沒休息好吧?」
「噢,明白,是老公回來了吧?」劉梅一臉的壞笑。
「別瞎說,才不是呢。」夏霽菡被她說的有些不好意思,臉微微泛紅。
這時旁邊的小單看不過去了,他說:「小夏,你怎麼倒難為情了,她一個姑娘家說這話都不覺得害臊,你倒臉紅了?」
劉梅一聽,眼睛幾乎立起來,她杏眼圓睜,瞪著單勇,惡狠狠地說:「關你什麼事,管著嗎?」
單勇一吐舌頭走開了。
夏霽菡笑了,說:「別瞪眼了,我覺得小單說的有理。」
自從單勇拒絕了於婕的美意,劉梅有一陣子不愛搭理單勇,單勇也有意躲避劉梅,看到他們倆人這麼彆扭,於婕為此做東請單勇和劉梅,說:你們別這樣,大家原本都是不錯的朋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親事做不成還是朋友,要是你們真的為此反目成仇,那我只有跳井自殺的份兒了。夏霽菡也說:就是啊,這可不是你們的風範。
由此,二人才逐漸和好。
原本劉梅就是一個性格豪爽、不拘小節、大大咧咧一個人,只要她心裡沒了芥蒂,單勇自然沒事。
下午的座談會很激烈,開始砂石料老闆們對一些新政策牴觸情緒比較大,但通過反覆闡明利害關係,這些人也就不說什麼了,畢竟,他們鑽了政策的空子,現在政府要把空漏彌補上,他們當然無話可說,再說,他們看到政府態度強硬,非整治不可的情況下,誰還拿卵擊石吶?
鄭亮第一個表態,表示理解、支持、配合政府治理整頓砂石料的行動,他是全市建材業的泰斗級人物,大家見他表了態,也就不支聲了。
其實,鄭亮還不同於在座的老闆,在座的老闆大部分都是直接販賣原材料,屬掠奪性開採。儘管在座的各位中,鄭亮的砂石料場佔地最大,時間最久,開採量也是全市最大,但鄭亮從不販賣這些砂石料,他自己開採自己用,都加工生產出了環保、節能型的建材,何況,他們公司承接了許多市政建設工程,對這樣的企業市裡應該大力扶持,可是為了工作的統一性,像他這樣的企業也一律關停整頓。
鄭亮其實也有情緒,但多年搞企業的經驗使他深刻認識到,企業必須服從政府,治理整治砂石料的確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政府政策的漏洞不可能由著你的性子一直鑽下去,政府意識到了需要修補漏洞時,你還要必須無條件的配合。他在清華大學培訓時就聽過一位老教授的講課,講的就是企業與政府關係的問題,老教授至今說的一句話他都記憶深刻,那就是:企業敢於承擔和履行社會責任,必將有利於企業的持續發展!所以,見大家都有牴觸情緒的時候,他就首先表態理解支持政府的決定,並說:
「該掙得的時候都掙了,現在只是規範經營,我們沒有什麼可質疑的。」
在座的四大班子領導對鄭亮大加讚賞,其他老闆也不好說什麼,的確如鄭亮所說,該掙的時候都掙了,這次只是整頓,為的是打擊盜采亂採行為,結束無序開採的混亂局面,走公開拍賣國有資源的合法途徑。
關昊開始時參加了會議,他講了主要意見後就離開了會議室,頭走時給大家留下了電子郵箱地址和工作電話,希望在座的老闆有什麼想法和意見直接給他打電話、發信息或者電腦留言,並表示市委和市政府在這次行動中願意接受各位老闆的監督。
夏霽菡明顯感覺出田埴近期的煩躁和不安,偶爾不值班回到家裡,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好幾次想對她說什麼都是欲言又止。
夏霽菡幾次想跟他談談李麗莎的事,可又不知怎麼張口,因為畢竟是傳言,儘管她有些相信那些傳言是真的,但她必須聽田埴親口告訴她,否則那些傳言只能就是傳言。她做好了準備,田埴不說,她就不問,她相信如果田埴真的背叛了她,終有一天會告訴她真相的。
她等待著,儘管過程漫長,她還是願意等待。
但是,她沒有等來田埴,卻等來了李麗莎。
那是臘月十八這一天,天氣陰沉的很,似乎要下雪。
當夏霽菡接到李麗莎的電話時,她似乎意識到了該來的遲早要來,鎮靜了半天才打車來到了市體育中心旁邊的咖啡廳,李麗莎在這裡等她。
她沒有直接接觸過李麗莎,以前也僅局
限於知道她是誰,僅此而已。
李麗莎長得很漂亮,高挑白淨,衣著入時,長長的大波浪,披在肩上,很顯氣質。
她客氣地站起迎接她,然後一伸手,示意她坐在自己的對面,儘管刻意表現的輕鬆自如,但機械的動作和笑容仍然暴露出她的緊張和心虛。
她有些尷尬地看著夏霽菡,說道:
「你喝什麼?咖啡還是茶?」
「茶水吧。」夏霽菡答道。
「我是個網球愛好者,經常來這裡打網球,可是自己最近身體不方便,所以沒有打,不過……」她頓了頓說道:「他最近到上癮了。」說完,一扭嘴,往球場裡望了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