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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1.第71章 匆忙回京 文 / 阿竺

    第71節第71章匆忙回京

    其實關昊是個非常自律的人,他做事從來都是在理智的支配下進行,可自從遇到夏霽菡,他就多了衝動,少了理智,甚至腦子裡經常冒出不切合實際的衝動。比如剛才,他恨不得立即把她從家中拽出來,和他度過眼下的夜晚,但是,不能,他不能破壞她眼下擁有的東西,他沒這個權利。

    「哥。」關垚見他拿著酒瓶發愣,就叫了一聲。

    他抬頭,看到弟弟關切的眼神,他意識到關垚擔心了。放回酒瓶,把禮盒重新紮好,對關垚說:「聽老夫子的吧,喝白酒,不過這紅酒你不能拿回去了。」

    關垚一笑,說:「我拿來就是孝敬您老人家的。」

    關昊一聽,笑著對陶笠說:「聽聽,咱們都成了老人家,他以為他還年輕哪?」

    陶笠也笑了:「垚垚,老朽我是高不成低不就的,耽誤了終身,你說你那麼年輕多金,要什麼樣的仙女沒有哇?怎麼也跟我一樣打光棍呀?」

    只比關昊小三歲的關垚,在京城商界、地產界、電子科技界等多個領域裡是個卓有成就的人物,上學時就有自己的公司,且做的有模有樣,畢業後更是涉足多個領域,尤其是最近幾年的地產項目,更是將他推向了巨大成功。他有別於哥哥關昊的地方就是敢想敢做,對新生事物充滿了興趣,不像哥哥那樣,謹言慎行,穩健低調。就像陶笠說的那樣,這個年輕又多金的男人,身邊不愁女人,也正是他的成功和他的家庭背景,讓他擇偶就比別人慎之又慎,對女人就少了赤誠相見,多了猜忌和防範,久而久之,練就了鐵石心腸,女人在他那裡不是愛的象徵,而是性的代名詞。

    「陶哥,沒想到你還挺浪漫,還想打仙女的主意,我才不要仙女呢,我要的是玉女,可惜呀?」關垚沮喪著說。

    「小垚,你真該考慮這個問題了,今天沒外人我說你,你要有緊迫感和責任感啊。」關昊一語雙關地說道。

    看來是該認真對待這個問題了,上次媽媽跟哥哥說想抱孫子的話,他還記憶猶新,當兒子的,沒權利剝奪父母這一要求。哥哥的話,他當然明白,就說:「這個問題我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在認真考慮,要真想找到愛的人,我這個圈子肯定沒有,就是有我也不會發現,用關書記的話說思維慣性已經形成,改不了,我就得跳出這個圈子,找一個從心靈到**沒被污染的玉女,結婚,生子,然後到老。可悲的是我走不出這個怪圈。」

    關昊明白他所謂的「怪圈」含義,也明白他說這話是認真的。以前也和關垚探討過他的婚姻大事,知道他的心思,也知道他所說的「玉女」標準,只是在他周圍,就是有這樣的女子恐怕也早被淹沒在無情的商海中了。他身邊不乏年輕靚麗的女孩子,儘管他從不讓這些女人在家人面前露面,到目前為止,讓關垚付出金錢的女人大有人在,可是能讓他付出愛情的人卻還沒出現。

    這時,菜已上齊,關垚接過服務小姐的酒瓶,禮貌地對她說:「謝謝,我們自己來,有事叫你。」服務小姐會意地走了出去,並帶上了門。

    陶笠還沉浸在剛才關垚的那番話裡,也在想著自己的心事,見關垚給自己倒上了滿滿的一杯,竟也沒攔著,只是當他看到只給關昊倒了半杯時,他不幹了,說:「垚垚你是怎麼回事,還搞職務歧視呀?」

    關昊一聽,立即將半杯酒放到中間,示意關垚倒滿。

    關垚遲疑了一下,見哥哥不動聲色,就給他倒滿了,隨後自己也滿上了一杯。

    關昊見關垚滿滿的一杯酒,就說:「小垚,你今晚是不是不準備回去了?」

    「那還用說,我們倆都商量好了,明天準備去五台山,反正倆和尚也沒事,我們趁著這個機會就拜訪一下我們的和尚基地,趁機在求一卦,看看什麼時候能夠結束我們的和尚時代。」陶笠興致勃勃地說。

    關昊皺了一下眉,收住笑,問關垚:「你這兩天沒事?公司離得開?」

    關垚就知道哥哥會這麼問,特殊的家庭背景,注定他們要比別人更加勤奮更加謹慎,這也是他做企業這麼多年,從來都不敢懈怠、不敢胡來的原因所在。

    「沒事,都安排了值班和倒休,再說,各行各業都放假了,我自然也就沒事了。昨天媽媽就說讓我陪你來玩……」關垚說不下去了,他心疼哥哥,知道哥哥這兩天不好過,那天在機場的出口的路上,他看到政府獎給他的那輛奧迪停在路邊,心裡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哥哥肯定有事,急忙給他打電話,確定他沒事後,才放下心來。

    可關垚怎麼也沒想到哥哥離婚了,而且是被拋棄了!

    他替哥哥抱不平,有時,寧肯要他身上一塊肉,他都不願看到哥哥受委屈。從小哥哥就是他的驕傲,就是他的榜樣,他崇拜哥哥的自律、深沉和嚴謹,也崇拜哥哥的正直、學識和工作魄力,他曾經幻想如果哥哥哪天辭官,和他一起經營中正集團,那無論是商界還是地產界,別人都將不復存在。只可惜,哥哥注定要在政界走下去,而他也注定要在自己的領域裡單打獨鬥。

    關昊的眼睛有些酸脹,他對關垚的用心有時比父母都多,父母不便說的,都是由他出面說,所以,這麼多年來,關垚總算沒讓父母丟臉,一直扎扎實實地走過來,其實他和父母的心願是一致的,不奢望他大富大貴,只求他的企業能夠穩健前行。他把大杯裡的酒倒滿一小杯,舉起來說:

    「如果你們倆不嫌棄,明天五台山算我一個。」

    關垚眼裡露出欣喜,陶笠卻扶了扶眼睛,瞪大眼睛說:「怎麼,你有時間跟我們玩兒,你不用陪你那個白天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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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昊不理他,兀自乾了杯裡的酒,然後,優地向他亮一亮杯底。

    陶笠一看,也不等他的回答了,一仰脖,也干了。

    關垚唯恐陶笠和哥哥糾纏這個問題,就趕緊給他滿上一小杯,說:「陶哥,謝謝你收留我半天,不,還有今晚一宿,我敬你。」手往上一抬,干了。

    陶笠舉著杯,對關昊說:「我說你們兄弟倆是怎麼回事,都這麼賴,盯上我那貧民窟了?」

    關垚反駁說:「陶哥,你難道忍心讓我今晚住在這沒有人情味的賓館?我都厭倦賓館的味道了。」

    「那你就到我這裡聞消毒水的味道吧。」

    「暈!」關垚沖哥哥說:「你知道我一到他那屋,沒把我熏懵,他的屋裡全是酒精的味道,就連他們家的樓道都是那味兒。」

    關垚在五年前,因為酒駕出過一場車禍,在醫院住了二十多天,對醫院的味道比較敏感。

    關昊一聽,用手指著陶笠說:「我前腳走,你後腳就消毒,把我當成什麼了?不行,再乾一杯!」

    陶笠自知鬥不過這哥倆,只有低頭乾杯的份兒,然後說道:「我說,你們要是看上我那房子好呢就趕快住,明年陶蘭畢業,那房子就是她的了。」

    「蘭蘭,明年大學畢業?真快呀」關昊說。

    陶蘭,是陶笠的妹妹,現在省城警官大學本科班學習。

    「是呀,她讓我告訴你,明年要是找不到工作就回督城,你這個市委書記要給她安排工作。」

    關昊笑笑:「警官大學畢業,還愁找不到工作,只怕回不了督城啊。」

    三個地道的光棍兒,只一會功夫,一瓶茅台就見了底。關垚又打開了一瓶,他也很久沒這麼痛快地喝酒了,邊倒酒邊說:「今天我要醉飲督州。」

    據史料記載,歷史上督城曾經叫過督州。

    三人面前又是滿滿的一大杯酒,陶笠也有些迷糊了,還在往小杯裡倒酒,又和關垚干了。

    他們三人歷來喝酒不矯情,平均分配。關昊的臉也紅了,他舉起杯說:「第一瓶的第一杯是我敬你們倆,第二瓶的第一杯,仍然是我敬你們倆,干。」

    三人又一飲而盡。

    可能是開始的話題有些沉重,他們都有些心事重重,酒,自然喝的就有些悲壯。

    關垚趁陶笠去衛生間的功夫,把關昊杯裡的酒倒給自己一部分,他白酒的量比哥哥強。

    關昊沒攔他,說:「爸媽怎麼說?」

    「爸媽能說什麼,他們只能面對結果。哥,在這之前你一點都沒察覺?」

    「察覺什麼?」

    「他們私通的事。」

    關昊一皺眉,說:「他們不是私通,而且之前也沒有,我相信她,記住,她不是壞女人,以後這些齷齪的字眼不能隨便亂用。」

    關垚知道哥哥對嫂子的感情,人家都拋棄你了,還這麼護著她,他不再說什麼,而是手一抬,自己乾掉一杯酒。

    羅婷的性格,一如老首長羅榮,耿直仗義,唯恐親人會加難於他,首先澄清事實真相,把自己出軌的事都演繹的這麼正大光明,可是,她為什麼就不敢跟自己的父親羅榮說呢?看來,心底裡畢竟也有陽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愛情,從來都不是男人的全部,生活還要繼續,不想了,就當是一段歷史,翻過去了。關昊想想說:

    「小垚,這麼多年,你就每一個中意的?」

    「個別人有,不過也就中意那麼一會兒,還不到非娶的地步。」關垚又說道:「哥,你有什麼打算?」

    「沒有。」

    「既然嫂子另有所愛,而且這一走未必回來了,你也該咋著就咋著唄。」他小聲嘀咕了一聲。

    關昊裝沒聽見,舉起杯自己也乾了一杯,對關垚說:「你認真一點兒,肯定有你喜歡的姑娘。我一時半會兒沒打算,媽媽的孫子還靠你了。」

    本來是玩笑話,可關昊說的一點都不輕鬆。

    這時,他又想起了夏霽菡,心裡不由一熱,不知自己跟她能走到何種地步?這個小女人,正在一點一點地走進他的內心世界,讓他無法抗拒。但是有一點他是清楚的,官員的愛情,從來都不是不管不顧的,也從來都不是可以大膽追求的。

    「哥——」關垚欲言又止。

    關昊抬頭看著他。

    「你說現在的女孩子,有法兒要嗎?」關垚說道。

    見哥哥不解,關垚接著說:「虛榮、功利。」

    關昊笑了,說:「那是你的偏見,羅曼?羅蘭怎麼說的,這世界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

    「這倒可能。」

    正說著,陶笠回來了,他一進門就說:「哥倆討論什麼吶?」

    「我們正在討論美女。」關垚說。

    女人,永遠是男人樂此不疲談論的話題,何況目前這三個單身漢。

    三人喝完兩瓶茅台後,都有些醉意朦朧了。

    此時,督城賓館的總經理王和,早已接到前台報告,知道關書記在這裡用餐,他不敢冒然進去敬酒,只能在大廳裡候著。當看到關書記三人走出包間,急忙迎上去,滿臉堆著笑,慇勤

    勤地一一握著手,並隨手敬煙。

    關昊來督城快一年了,王和從沒見過他獨自在政府接待中心宴請過朋友,反而是其他的副職們經常出入這裡,訂餐設宴,看來這兩人和書記的關係非同小可。很明顯,這是一次純私人聚會,這也是王和不敢貿然進去敬酒的原因。

    關昊見王和走過來,知道他已等候多時,就介紹說:「這是我的老同學陶笠,這是胞弟關垚。」

    許久以來,關昊的家人和私生活對督城人來說一直是個謎,關昊從不向人透露他的家庭情況和私人生活,愈是這樣,在外人的眼裡關昊就愈加神秘,今天,王和是督城唯一見到關昊家人的人,只看了一眼關垚,視線就被緊緊地鎖住了。只見眼前這個高大、魁梧的年輕人,和關昊長得有點相似,中正、英俊、帥氣,衣著時尚、考究,隨和的笑意背後,有一種不可小視的霸氣,喝了那麼多的酒,依舊是神態自若,舉止得體,真是一對龍虎兄弟啊。再看那個矮個的男人有些面熟,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也是盡顯儒,有著深藏不露的的風範。真是什麼人交什麼人啊。

    儘管他們神態鎮定,腳步不亂,但畢竟喝了那麼多的酒,王和好心地建議今晚就住在賓館,開三個房間,蒸蒸桑拿,解解酒。

    關昊笑著拒絕了,謝過王和,三人就走出賓館大門。

    「小垚,你沒帶司機嗎?」關昊問道。

    「覲見您老人家,我哪敢帶半個隨從啊?」關垚說得是實情,只要是回家,他從來都是自己開車,唯恐家裡的兩位老革命看著不舒服,再說,自己來督城,帶外人也不方便。他們這種家庭背景的人,都有很強的自我保護意識。

    好在督城不像北京,也不像現在,酒後駕車查得不嚴,況且早已夜深人靜。

    關垚走向他那輛奔馳600,陶笠依舊上了關垚的車,關昊則駕車緊隨其後,兩輛車直奔陶笠的家開去。

    剛一進入大門,藉著小區庭院的燈光,關昊就看到了那輛切諾基,他的心不由的一震,頭立刻轟鳴起來。

    其實,關垚和陶笠都想在賓館過夜,順便洗浴一下,因為畢竟都喝了不少的酒。酒後駕車可是大忌啊,可關昊以不在當地賓館過夜為由,莫名其妙,非得來這裡。他們倆當然得聽他的。

    只有關昊自己明白他回這裡的真實動機,他惦記著夏霽菡,因為昨晚他把這個小女人折騰得夠嗆,他不希望她的丈夫今天回來。

    可是他大錯特錯了,他看到了最不願看到的一幕,他不該來這裡,怎麼像個莽撞的不懂事的毛頭小子一樣了?這麼變得這麼不可思議?他只覺得心裡有些疼痛,酒精湧上腦門,頭暈的厲害。

    他們停好了車,三人踉踉蹌蹌地上了四樓。進了屋,關昊神經質地把全部窗簾都拉上,並且極力不往對面那個樓層看,他扯開襯衫扣子,歪倒在沙發上,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陶笠直挺地躺在另一側的沙發上,呼呼喘著粗氣,口裡還含糊不清地嘮叨著什麼,很快就有輕微的鼾聲傳來。

    關垚比他們強一些,他搖晃著走進浴室,沖了澡,裹著一條浴巾出來,輕輕拍拍哥哥的手臂說:「哥,洗洗去,哥。」

    關昊緊緊地皺著眉,閉著眼,向他揮揮手,示意他走開。

    關垚覺得,儘管哥哥今天極力表現的輕鬆、愉快,但是偶爾間的沉靜和片刻的失神,仍能看出他心事重重,他太瞭解哥哥的為人了,寧願自己忍受痛苦,也不讓親人為他擔心,更不願自己的私事影響公眾形象,就像剛才在酒店大廳,他強裝鎮定,盡量保持領導的風範,不讓別人發現他喝多了。那個陶笠也是這樣。想到這裡,他不由的笑了,男人,就是虛榮,明明喝多了,還不願被人發現,真累。他不再理他倆,而是對著主臥的大床露出得意的笑,這個床歸他了,那兩個人似乎對沙發情有獨鍾。他找出毛巾被和薄被,分別給他們蓋上,分別幫他們脫掉鞋,把他們放好。

    他忽然發現哥哥的一側鬢角長了兩三根白髮,而且,臉龐比以前愈加清瘦,他的心不由的一顫,哥哥老了,這麼多年一直工作在外省,好不容易離家近了,可以過上正常的家庭生活了,誰知又突遭婚姻變故。想到這裡,他鼻子有點酸,他揉了揉,又把客廳的大燈關掉,只留下一隻小壁燈,這才放心地走進了臥室。

    半夜,關昊醒來,他揉揉眼睛,輕輕地起身,脫了衣服,走進了浴室,洗完澡後,他赤身披著一件浴袍,渾身輕鬆暢快,沒了睡意。輕手輕腳地泡上一杯茶,來到陽台,坐在躺椅上,將窗簾拉開一條縫,靜靜地望著那個黑洞洞的窗戶出神……

    兩個近在咫尺的人兒,卻如隔天涯。

    第二天,這三個光棍沒能去五台山。

    關昊一早接到羅婷家蘇姨的電話,說老主任心裡發憋,已經住進了醫院,關昊接到電話後,就急忙趕回北京去了。

    關垚醒後,看到哥哥留下的紙條,他搖醒了陶笠,說明情況後,自己也回北京了。陶笠無奈地歎了口氣:看來自己真該成個家了。

    關昊直接來到駐京部隊某部醫院的首長病房,看見蘇姨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抹眼淚,見他來了,急忙站起。

    原來羅主任的老毛病肺心病犯了。

    關昊寬慰了一下蘇姨,來到搶救室,跟正守在監測器旁的主治醫師交談幾句,知道老首長已脫離危險,他的心放了下來。

    隔著玻璃窗看到了自己工作中第一任老領導,靜靜地躺在床上,鼻子裡插著氧氣管,手上插著吊針,像是睡著了的樣子。

    這位在馬背上長大的孤兒,把自己一生都交給了黨,也正是從他身上

    ,關昊看到了許多老幹部的優秀品質。還是這位剛正不阿的老幹部,竟武斷地把女兒的初戀判了死刑,以至羅婷到走都沒跟他說,直到現在,這個可憐的老人都不知道女兒到底去了哪裡?假如這個倔強的生命真的走到盡頭,這對父女是不是彼此都有歉疚呢?

    關昊來到蘇姨旁邊坐下,勸她去病房休息一下,他守在這裡。蘇姨搖搖頭,眼淚又止不住地掉下來。

    「小關,其實,你們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但是我勸不了婷婷,你又知道她那個脾氣。她走的時候和我說了,讓我暫時不要告訴她爸,可是不知是哪兒不對勁,被她爸發現什麼,這幾天總是查過了婷婷查過你,反覆說他們怎麼那麼忙,節日都不回來,莫非真嫌棄他老了,總是叨叨,我的心就揪緊了,說吧,怕他心裡承受不住,不說吧,又於心不忍,昨天夜裡就不合適,實在挺不過去了,才來醫院,小關,你說你們……」蘇姨看了一眼關昊,見他手托著下巴,劍眉緊皺,目視前方,就長長出了一口氣。

    蘇姨,是羅婷母親懷著羅婷時,請到家裡的保姆,比羅婷母親小幾歲,羅婷母親去世後,她就始終在羅家照顧這對可憐的父女。早年因為不生育,被婆家趕出了家門,後來娘家三番五次給她張羅主兒,那時由於羅婷剛出生,離不開她,就多次拒絕了親事,由於和哥嫂不睦,父母過世後,就再也沒回去過,也就和家裡斷了往來。羅婷母親去世後,她就成了這爺倆的主心骨,她也就把羅家當成了自己的家,把這對父女當成了自己的親人,再也沒離開過羅家。

    在羅婷十五六歲的時候,有一天,她天真地對蘇姨說:「您和我爸結婚吧!」

    蘇姨當時一愣,隨即,紅著臉佯怒地說:「小孩子,不許瞎說,以後你要再說一次我就走,永遠不回這個家了!」

    小羅婷害怕了,她怕蘇姨真的走了,那樣,就沒人疼她陪伴她了,她噙著眼淚,使勁地點著頭,以後,永遠都沒再說過這樣的話。

    其實,凡是到過羅家的人,都能真切地感覺出羅婷父女倆對蘇姨的依戀,關昊就親眼見過蘇姨感冒住進醫院,羅主任上班時是怎樣的焦躁不安,打給醫院的電話一會兒一個,儘管請了特護,還勒令羅婷守在病床前,他就是不放心。如果蘇姨有事外出,哪怕半天,他都心神不寧,可是三十多年來,孩子們卻從沒發現兩位老人有什麼不的舉動。

    由於蘇姨在羅家的特殊地位,到過羅家的人從來沒有拿她當保姆看,在關昊的眼中,她就是羅家一員,一個可親可敬的老人。

    關昊見蘇姨暗自垂淚,就說:「對不起蘇姨,讓您跟著擔心了。」

    「小關,你說老羅要是一覺不醒,等婷婷回來,我怎麼跟她交代呀?」蘇姨又再抹眼淚。

    關昊心裡一陣懊惱,羅婷啊羅婷,你拍拍屁股就走了,那個跳舞的男人對你就有那麼大的吸引力,我關昊不算什麼,可這倆老人怎麼都留不住你的心?

    想到這裡,他又怨又恨。

    這兩天,夏霽菡哪兒也沒去,田埴五號晚上回來後,就坐坐實實地在家呆了兩天,直到八號早晨上班。

    以前,她特別高興田埴回來,帶著她東跑西顛的,她感覺很美。可這次,她特別不希望他回來,她心亂如麻,她怕自己無法坦然的面對他,因為,是她顛覆了他們的愛情,是她背叛了他。

    但是,田埴還是安排好了單位的值班,特地回來陪她。

    這是結婚以來,唯一一次不希望他陪的假日。

    所以七號晚上,李麗莎給田埴打電話,說是有幾個同學相聚,要他過去,田埴心裡明白,但凡李麗莎召集的聚會,他一般都是充當買單的角色,誰讓他有點權力呢,偏偏李麗莎又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人,三天兩頭召集人聚會,田埴有時乾脆就不去,不過這種情況很少。

    今晚他就不準備去,可夏霽菡一聽又是李麗莎,就壞笑著說:「又是老情人,去吧去吧,不能掃人家的興。」

    田埴覺得夏霽菡怪怪的,說:「今天不怕你老公濕鞋啦?」夏霽菡若有所思,說:「濕就濕吧,別穿著濕鞋回家就行。」

    田埴說:「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讓我想想,你一定是沒安好心,我不去。」

    督城有句諺語,叫「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由於李麗莎和田埴是高中同學,想當年,李麗莎瘋狂地愛上了田埴,當然是暗戀,致使高考落榜,復讀一年後,才考上一個省裡中等的學校。

    田埴對這一切一無所知,在一年的暑假回來,偶然遇到了李麗莎,才知道了她的心思和後來的情況,而此時,田埴已和夏霽菡處在熱戀狀態,他只是冠冕堂皇地勸說一番後,就沒再把李麗莎放在心上。哪知,在田埴和夏霽菡的婚禮上,李麗莎喝的酩酊大醉,至此,李麗莎單戀田埴不果,也就成了同學中公開的秘密,既然是公開,夏霽菡自然也就知道了。由於他們接長不短的聚會,夏霽菡難免生出醋意,田埴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證:常在河邊走,就是不濕鞋!

    其實,夏霽菡看得出,對於李麗莎的邀請,田埴沒有特殊情況一般都會答應,在他心裡,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歉疚。但她感到李麗莎有時是行為上的故意,打給田埴的電話大部分都是在節假日,要不就是晚上,她明明知道這個時候田埴應該和夏霽菡在一起,可她根本不避嫌,而且口氣從來都是不容商量。對此,夏霽菡很是有看法。儘管她並不阻止田埴,但她也很在意。

    田埴性格敦厚、隨和,尤其是李麗莎的邀請,他不好拒絕。

    那一晚,是夏霽菡這兩天難得清靜的時刻,她坐在陽台上,望著窗外滿天的星星,心緒難平。努力想明確自己的行為,或者說試圖給自己的行為找個恰當的理由,但是,沒成功,她想

    的越多,就越不能說服自己。

    可以說,她是帶著尖酸、刻薄的成分把自己剖析個體無完膚。

    和關昊走到現在,完全是自己在鉤引他,給他寫了那個紙條,然後又刻意接近他,到他辦公室,給他當導遊,扭傷腳,陪他去三關壩,深夜探病,陪他去省城。對,問題的關鍵是自己不該陪他去省城,如果之前的行為認為自己是處心積慮,從良心上說不過去,或者說這種說法根本就不成立,那麼陪他去省城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瞭。當初完全可以拒絕他,可完全能做到的卻連做都沒做,甚至沒有半句拒絕的話,還給田埴打電話冠冕堂皇的請了假,天啊,夏霽菡,你真虛偽!

    想到這裡,她渾身出了一層虛汗。

    明明知道關昊對自己有意思,為什麼還跟他單獨去省城?既然自己驕傲地認為一不缺愛二不缺錢,為什麼還不安分?害人害己啊!一想到那麼有前途的幹部,就要毀在自己的手裡,她就不寒而慄。

    初秋的夜晚,越高風輕,天上繁星似錦,像細碎的流沙鋪成的銀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

    這一晚,理智的夏霽菡把自己否定了一千遍一萬遍,可感情的夏霽菡又為自己申訴了一千遍一萬遍,矛盾重重,心亂如麻。

    她無法給自己一個客觀、公正的評價,但是有一點是清醒的,那就是今後少和他接觸或者不接觸,盡量不給彼此帶來負面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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