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無解的道語 文 / 憑欄莫望月
陳祖仁想,會是什麼人在這兒搞的鬼呢?在道士要走的時候,陳祖仁要他再算一算,是哪兒的人來搞的鬼。那道士說,我來的時候,早就算了,不是你們上半邊的人做的,是山腳下的人做的。不過,現在要弄清楚是哪個做的,也沒有用處了,不如就此了結,免得弄得你們這兒沸沸揚揚的,很多人心中不安。陳祖仁聽從道士的意見,沒有去追究是誰做了這樣的缺德事。
雪化了,鬼也沒有了。陳家溝的人又要準備過年了。殺豬的殺豬,辦年貨的辦年貨,瑞祥的山溝一派吉慶,全然忘記了前些日子那惶恐可懼的日子。小娃兒盼過年,大人盼來年。一年又一年,這一年又這樣過了。明年得安排什麼事,大人們心裡有著這樣那樣的打算。身強力壯的,有頭腦的,又要安排去三河或者是下萬縣了。過年了,和尚也要過年呀。陳、黃二家又到廟裡來清理一年的帳務。說是清帳務又好像是廟會,這一天,陳家溝各家各戶都要派一個當家的到山上聚會,這也是陳家溝過年的熱鬧之一。吃素宴,全是清油弄出來的東西,比家裡經常用豬油弄出來的要好吃得多,還香噴噴的。東清西清,還是少了三萬兩銀子。這可怎麼辦呢?陳祖仁兒子陳名蹈的記錄是三十八萬兩,而黃夠鸞的帳上只有三十五萬兩。自從這座廟重新開張以後,香火旺得很,山上的和尚算命很是准,附近很多縣大老爺都曾來過,所以佈施的香油錢也多。加上去年節餘的八萬兩,今年應該是三十八萬兩呀,可帳上怎麼會是三十五萬兩呢?陳祖仁說,大德縣今年水災,我們廟裡捐助了三萬兩那個單子在哪兒?黃士堆那兒也沒有這一筆。這筆錢是兩人同意了才開支。黃士堆說,再回去找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單子。陳說,你必須得找到,不然,這個帳就沒得辦法做下去了。
飯還是要吃的,中午,幾十桌的流水席一直吃到黃昏。廟裡的席本來是沒有酒與肉的,可是有的人就從家帶了酒與肉上去,在吃飯時從包裡拿出來,當然,有的和尚看到了,也沒有說什麼,反正是酒肉穿腸過嘛,於是乎就有喝得二麻麻的,有喝得爛醉如泥的,一些人高一步低一腳地往山下走。陳祖仁這一頓吃得不痛不癢的,反正心裡不是很舒服,吃完飯就回來了。因為他還要給兒子陳名申考衙役的事操心,你說這四書五經陳名申也讀了幾天,也算是有點墨水的人,還跟他麼叔陳祖巖練了武功的。有功夫有知識去當衙役,跟他爹學醫也學得差不多了,說不定將來有很好前途呢!那是個什麼世道,不送禮是進不了的。晚上,他帶了一萬兩銀票去給縣大老爺行賄,縣大老爺甄尚德也收了,陳祖仁懸在半空中的心也就放下了。當然,甄尚德也懂得起,收了人家的東西,就得為人家辦事。那叫吃了人家的嘴軟,拿了人家的手短。他就把要考的題目全部給了陳祖仁。陳祖仁想,這也是公正嘛,有錢就有公正。正是過去所說,衙門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
三更半夜的,陳祖仁騎馬走官道回來,還打著燈籠。回到家,身上都結了一層冰。陳名申他們早就睡了。只有他老婆還在等他回來,當家人不回來,她老婆周倚梅也睡不著,不如等她的男人回來。看到她心痛的男人這個樣子回來,趕忙給他打熱水洗臉洗腳,再把馬牽到圈裡。周倚梅問他,怎麼樣了,他說,男人家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沒有多大問題。從明天開始,你就叫名申莫做什麼事了,叫他把這些題目多想一想,多思考思考,看章怎麼寫,過了正月十五可要考試喲。
陳名蹈與黃夠菊訂了婚,可是還沒有一起去玩過呢。說是過了年,他們倆就結婚。黃夠菊是黃士堆的侄女,也算是一家人。正月初一,他到黃家去拜年,黃夠菊看到自己將來的男人來了,當然是高興得很,又是倒水,又是拿瓜子呀核桃喲,把個陳名蹈興奮得心花怒放。黃夠菊是個瓜子臉柳葉眉桃花腰,雙目似水,該大的地方大,該小的地方小,用現在的眼光來看,絕對是一個美人,人見人愛的美人。陳名蹈也是一個帥小伙子,那真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除了他們兩個,真沒有其他人可以與之配適。可是,黃夠菊那個弟弟就不怎麼樣了,天生的瘋瘋癲癲的樣子,經常說起大人們意想不到的話。
黃夠菊家是個單院,房前屋後都是高大的喬木,翠綠掩映中,有山有水,美人出之。他們到屋後的山林裡玩,剛開始,陳名蹈牽她的手,她還不好意思,只有她爸爸抱過她,還沒有其他男人與她有肌膚之親呢。陳名蹈牽著她的手兒,感覺她的手好燙喲,臉上也是一陣紅雲,第一次,真是第一次,兩團熱烈的火燒在一起,陳名蹈把黃夠菊抱在了懷中。黃夠菊的酥胸伏在陳名蹈的胸上,那溫柔那激情那時刻,陳名蹈恨不得一口把黃夠菊吃了下去。陳名蹈吻住了黃夠菊。「我要告媽媽,你咬我姐姐。」聽到這個聲音,他倆一下子就停了下來。「弟弟,我嘴巴痛,叫你名蹈哥給我吹呢,他沒有咬我。你回去亂說,我以後就不給你好吃的。」「天地合,陳家溝,天地人,一起走。」「嗨,弟弟,你在說什麼?」陳名蹈可是聽清楚了。你弟說,天地合,陳家溝,天地人,一起走。「不明白,這是啥子意思。」「我也不明白。」黃夠菊的弟弟來了,他們倆就不好當著弟弟親熱。黃夠菊說,「弟弟,你回去,我們到山裡去了,你去的話,有狼來了,你跑不跑得贏喲。」「我怕狼,我自己回去了。」她弟弟走了,黃夠菊一下子就把陳名蹈抱住,瘋狂地吻他,陳名蹈也是巴不得黃夠菊的弟弟走了,他也瘋狂地回應,激烈得天昏地暗。
在陳名蹈走後,夠菊她媽熊小芳就把名蹈送來的東西打開一看,裡面有一條豬大腿,當然是烘臘了的,三斤白糖,一匹綢布,在包的最底下,還有一個小包包。熊小芳把它拿在手上,好沉喲,為必是錢?她它開一看,真是銀元,一數有十八枚。本來前面那些東西都很不錯了,特別是還有一匹綢布,這下她高興了,「士道快進來看呀,我們發財了,我從來沒有看到這麼多的銀元。」,「你個婆娘,哪兒有銀元,從天上掉下來的麼。」,「那硬是從天掉下來的,有十八個呢?」士道進來一看,果然是十八個,這可是他一年到頭都不能有的收入,至少要一年半才有。他聽人家說,陳家很吝嗇,看來不是這樣的嘛。他當然不懂更深的道理,很多事只是表象在外,就像是很多人會說假話一樣,內藏的東西只有他自己
知道。他再想,女兒將來不會受窮了,他們是窮了一輩子了。陳祖仁就有兩個老婆,小老婆也就是妾叫胡紅嫣。年輕時就像夠菊這樣美麗,雖然四十幾了,還是風韻猶存,只要她在路上走,男人看到了沒有不回眸的。伏龍鎮的鎮長馬化貝在十年前就對她垂涎欲滴,可是看陳家的勢力也不敢怎麼樣,只是做夢罷了。名蹈是陳家的大兒子,以後當了陳家的政,會不會也討幾個老婆呢,士道往這個問題一想,他不覺得身上一陣不自在。「但願女兒將來幸福。」他自言自語。
有人說,不結婚的女人,是不成熟的。這成熟之中,有享受也有痛苦。陳名蹈與黃夠菊正在享受著青春與浪漫,天不老海不枯。相聚是短暫的,在黃夠菊家玩了兩天,他又得回去了。依依惜別,陳名蹈一步三回首地走了。夠菊站在那兒發好久的呆,還在想那些動人心魄的時刻,可是人已經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