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君家婦難為 文 / 洛陽女兒
「寫休書?」聽素素說到讓杜雲柯回來寫休書,這可正中了單連芳下懷,說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動靜一鬧大,消息傳到楊氏那邊,楊氏聽說太太親自去了新奶奶那邊,最後弄得新奶奶都動起剪子來了,也緊著趕了過去。一到還真看見新奶奶手持剪子看著眾人,雖然一言不發,卻是一臉的憤憤不平。於是和兒子對視了一眼後,她上前問杜夫人:「太太,到底怎麼回事?」
杜夫人氣得直瞪眼,哪裡理會她,杜雲和拉過母親將事情簡單說了一遍。楊氏剛瞭解情況,就聽寒香道:「我家小姐自小身子弱,老爺答應免去的規矩,如今太太硬是不信,我家小姐也沒辦法。只是你們如今這般對待我家小姐,要是讓我家公子知道了,親自趕來這邊過問起來,恐怕到時候對杜家也沒什麼好處吧。」
「住口!這裡哪有你一個賤丫頭說話的份兒!不向太太請安也就罷了,還盡找借口。好哇!來就來,誰怕誰?!」單連芳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寒香話音剛落,她就忙不迭地把話拋了過去,以此表態。
杜夫人好歹沒這麼衝動,她一再聽素素的兩個丫頭說起老爺已經免去了晨昏定省的規矩,雖然還不是十分相信,此時卻也有些將信將疑了。心想老爺都能同意那邊按照西洋婚禮不行拜堂之禮了,保不準還真有這麼個說法也不一定,這萬一要是真的,那自己這邊反倒是理虧了。
她雖然很想教訓素素,可畢竟還要顧到杜家的臉面。尋思這個新媳婦好歹背後還有娘家撐腰呢,若是真要把事情鬧將開來,到時候她娘家來人,鬧得四鄰皆知,於自家的面子上也不好看。況且剛嫁進來就寫休書,也實在不成體統,傳出去的話。還不知道被人說成什麼樣子。再者,這是皇上賜婚,萬一真休了鬧出什麼事情來可就得不償失了。
只是還沒等她說話,一旁的楊氏早已向素素兩人走近了幾步,好言撫慰道:「有話好說,這麼拿著剪子成什麼規矩,先把剪子放下吧。」
素素聽了楊氏的話後,把剪子往幾上啪地一放道:「本來還以為杜家家大業大,老爺太太的氣量胸襟也是大的,對於我身子弱的緣故而不能對老爺太太侍奉地太過周全這事。也定能體諒。沒想到卻是跟我當初的想像大大不同。既然事情鬧到了這一步。老實說,我也沒有退路了!」
「嫂嫂,你別這麼說。」杜雲和道,「如果我爹真的對你們汪家有過這種承諾。那麼你就不算有錯了。千萬別提什麼讓我大哥寫休書的話。」
「是啊,太太。」楊氏也道,「我們大家各讓一步,豈不是好?一切等老爺回來再做道理吧。」
正說著話,只見代柔請了杜雲柯過來,素素一見,立馬眼眶一紅,靠著寒香的肩就哭泣起來。
「小姐你怎麼了?你別哭嘛。」寒香一見素素哭泣,心疼地扶著她道。
杜雲柯跨進屋來。只見素素正在那邊嚶嚶啜泣,一邊說著:「我原本只想著安安分分地做杜家的好兒媳,可是沒想到……我自小到大從來沒有受過一點委屈,爹娘在經商途中意外落水身亡後,哥哥也是對我百般疼愛。連一句重話都不曾有過。哪知嫁做人婦後,丈夫不疼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要受這樣的冤屈,明明說了真相,太太卻硬是不信……」
「小姐。」代柔見此情景,也過來安撫。
杜雲柯一路上已聽代柔說過事情原委,向杜夫人道:「太太,有什麼事情大家可以好好說,何必把事情弄大,不好收拾呢。」
「表哥,不是我們故意挑釁,是她!」杜夫人正要說話,單連芳早搶著代她說了,一指素素道,「是她不向太太請安,還說什麼她不用向太太請安的話,太太只不過想給點小小的教訓,也好給她立立規矩,這總沒錯吧?太太身為當家女眷,可她竟然無視,表哥你說,她是不是該罰?」
杜雲柯聽單連芳一說,一時也不知如何開口,素素卻已經抬起頭來,淚眼朦朧地向杜雲柯看過來,一邊說道:「代柔,去拿筆墨紙硯,寒香,你去研墨。」
「嫂嫂,千萬不可!」見兩個丫頭應聲走開,杜雲和立馬相勸,又轉頭對杜雲柯道,「大哥,嫂嫂要你寫休書,你可千萬別這麼做!」
素素不去管杜雲和說的什麼,走近杜雲柯,悲悲切切地看著他道:「杜家聲名在外,我原本以為杜家的人也應該都是寬宏大量,就算我一不小心一個行差踏錯,想來也會原諒我的無心之失。何況不向太太請安一事,我早就說了,是因為我自小身子弱,你們杜家又這麼大,假如要我每日早晚都得向太太去問安的話,這一點我實在是做不到。所以成親之前,我們汪家就已經跟你們杜家支會過了,老爺當時就同意了我哥提的這一要求。」說著輕抬左臂,伸手指一觸左邊臉頰,那上面還留有被掌摑後未消退的五根指印,露出委屈之極的神色悲切道,「可是萬萬沒想到……
「我怎麼說也是老爺三番四次遣媒為你求娶之人,還是當今聖上賜的婚,假如我失去這些,什麼都不是的話,那麼又將如何?今天我不單單只是因為眼前的事情,我更加害怕以後……也罷,我也不想多說什麼了,太太不是認為我犯了不可饒恕的過錯嗎?那麼頂多一紙休書讓我下堂就是,我也絕對毫無怨言。」見兩個丫頭已拿來房四寶攤在桌上,素素過去接過寒香手裡的墨錠看向杜雲柯,一字一泣道,「既然……君家婦難為,恐怕徒留無所施。我甘願為爺……親自研墨。」說著,眼淚已順流而下。
聽著素素悲慼的言語,寒香跟代柔兩人也跟著自家主子抽泣起來。
杜雲柯看到素素臉上被掌摑留下的指印,聽到素素說的那句「假如我失去這些,什麼都不是的話,那麼又將如何」的話,自然而然又想起了錦衣,想到如今素素身為正室,又背靠娘家,還是聖上賜婚,可是在內宅之中依然能夠被太太任意毆打,那麼
錦衣呢?當時自己不在家的時日裡,或者自己白天出門在外的時間裡,錦衣不知受了多少悲慘的虐待,而自己那時候看到的恐怕只是冰山一角。轉而想到錦衣的死,更是悲從中來。眼看著素素悲慼戚接過丫頭手裡的墨錠,猶豫了片刻,一下狠心道:「好,我寫。」走了過去,伸手提起筆來。
杜雲和見狀,忙跟過去道:「大哥,這門親事是聖上所賜,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休!」
杜雲柯手裡一頓,可只是一瞬,仍是伸筆開始蘸墨,蘸飽了墨,落筆就要書寫。
單連芳看著這一切,正在那裡得意,心想著以後表哥又只會屬於自己一個人了,雖然表哥不喜歡她,可單拿要她和自己平起平坐這一點就夠難以忍受了。
杜夫人卻肅容沉聲喝道:「柯兒!沒有經過我跟老爺的允許,你也敢私自寫休書?」杜夫人想到的自然也有雲和說的那一層,怎麼說這樁親事比不得一般婚姻。
素素一聽,心裡暗笑,卻不說話,靜以待變,只是依舊隱隱的一臉意難平的模樣,手下未停,不緊不慢地磨著墨。
杜雲柯一聽太太阻止,卻也只是手裡一停,並沒有要放下手中筆的意思,杜雲和趕緊過去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筆道:「大哥,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嫂嫂一時想不開,難道你也不清醒嗎?又不是什麼大事,大可以各退一步。」他說著朝太太那邊斜了一眼,意思自然是讓太太等人和素素這邊各自退上一步,大事化小的好。
杜夫人剛才情急之下喊停杜雲柯寫休書,自覺有些難以下台,當即乾咳兩聲遮掩尷尬,對著素素道:「我們杜家的規矩是很嚴,這一點我希望你能明白。我身為當家女眷,明知有人壞了規矩,加以懲戒也是理所當然。只是姑念你初來乍到,我也可網開一面。你口口聲聲說老爺免去了你的晨昏定省,那就等老爺回來再說也行,我暫且可以不予追究。不過你聽好了,我可不是害怕你娘家的人,也大可不顧忌聖上賜婚,我只是怕壞了我們杜家的名聲,說我身為當家女眷,沒有容人之量。今天的事到此為止,柯兒,等老爺回來再說。我們走!」
「姑母……」單連芳見事情沒完太太居然走人,心有不甘,可見她帶了丫頭走遠,也無計可施,狠狠地剜了一眼素素,又橫了一眼杜雲和道,「嫂嫂嫂嫂叫得可真親!」然後又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杜雲柯後,帶了錦繡和卉兒趕緊跟上杜夫人。
看著太太一行人離開,素素暗暗向兩個丫鬟拋了一記眼色,代柔和寒香會意,將筆墨紙硯收了起來。
眼看一場暴風雨消散,楊氏和錦屏出了素素這裡。杜雲和看了看默然無語的素素跟兄長,對著錦青打了個眼色,也悄然離開了。
「真是讓人難以相信!新奶奶真的跟錦衣一模一樣!」錦青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這回親眼所見,還是令她咋舌不已。
再說杜雲柯,從對錦衣的悲思中出來,他也沒再說話,抬腳便走。
「小姐,爺都來這邊了,你怎麼也不上去跟他說幾句話?」代柔對素素任由杜雲柯離去而無動於衷的態度表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