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你認字? 文 / 洛陽女兒
年輕公子溫和地一笑,手臂伸出,伸向錦衣的頭頂,從她的髮髻上摘下一片桂樹葉子下來,笑道:「你們現在都時興用樹葉來點綴頭髮嗎?」
錦衣這才恍然,原來自己一直呆在桂樹底下,風吹樹葉飄落到了頭上,而自己還渾然不知。她心裡微微自嘲,見他手裡夾著樹葉看著自己微笑不語,臉上又不禁一紅,低下了頭不敢再去看他。
「錦衣。」錦玉已經端了一個盆子過來,遠遠在那裡喊道。
年輕公子又看了看錦衣,微微一笑,抬腿走了。走過錦玉的時候,錦衣看到錦玉向他屈膝行禮。
「大少爺剛才跟你說了什麼?」錦玉走過來時,好奇地問道。
錦衣好不容易修復好自己的心緒,聽錦玉喊那年輕公子大少爺,忍不住一愣:「你說剛才那個,那個人是府上的大公子?」
「是啊。」錦玉道,「他是老爺的長子,對了,你剛來不久,是沒見過。」
原來杜家長子杜雲柯去找他兄弟杜雲和,見人不在他自個兒院裡,下人又說不知道去處,以為他在楊氏這裡,遂過來看看,也順便給楊氏請個安。恰在此時,聽到了錦衣的吟誦之聲,便不自覺接了一句。待得走近,進入他眼簾的居然是這麼一個嬌羞無限卻又毫無半點造作的小丫頭,他的心裡砰然為之心動。
錦衣聽說是杜府的公子,心想早該看出來的,看他的穿著氣度就知道了,自己居然在他面前如此失常又失禮,真是不該。
「大少爺的生母是府裡的二姨娘,可惜過世得早。」錦玉一邊澆土,一邊繼續道,「雖說大少爺從小就失去了生母的照應,但是卻很能幹,其實她很小就過繼給了太太,又是家裡的長子,現在老爺已經把很多生意上的事情都交給大少爺經管了。」
說了半天,錦玉見錦衣只是默然無語,也就不再多說。
兩人把酒罈搬到屋裡的時候,錦屏早在那裡候著了。她讓兩人用乾淨的布把外面的泥土擦掉,一股酒香從壇蓋的縫隙中飄出來,錦玉喜道:「好香的酒!」
錦屏道:「這是姨娘生下二少爺那會兒埋下的,自然香陳了。老爺今天回來好像心情很好,忽然想起了這兩罈子酒來,就讓姨娘給掘出來了送過去。」她拍掉頂蓋上的一層泥土,看見蓋上布條上面的幾個字道,「可惜不知道這兩罈子是什麼酒,待會兒問問姨娘。」
錦衣也看到了這幾個字,一個壇蓋上是兩個字的「花彫」,一個壇蓋上是三個字的「竹葉青」,嘀咕了出來。
「你會認字?」正當錦屏和錦玉對她投來驚訝的目光之時,從內室出來一人,正是楊氏,看著錦衣也問道:「丫頭你認字?」
錦衣點了點頭。
楊是又問道,「會寫嗎?」
錦衣不敢隱瞞,說道:「會寫一點。」
楊氏走了過來,吩咐錦屏道:「去拿筆墨來。」
錦屏看了看楊氏,心領神會,向著錦衣一笑,答應著去了。而錦衣和錦玉兩人聽不到姨娘說別的,也只能站在原地,不能走動。
當筆墨放上桌的時候,楊氏說道:「錦衣,你寫幾個字我瞧瞧。」
三個人都是一愣。錦衣不知其中緣故,卻也只能答應著坐下來,提起了筆,又躊躇著看向楊氏一眼,楊氏道:「就寫你的名字吧。」眼神中帶著鼓勵。
錦衣靜下心來,蘸飽墨水,在雪白的紙上工工整整地寫上了「錦衣」兩個字。她擱下筆站起來的時候聽到楊氏驚喜無限的聲音:「好一筆娟秀俊的小楷!」兩個丫頭也是看得瞠目結舌。
楊氏拿著紙張欣賞了一會兒,說道:「我原來也只抱著僥倖之心,不指望你寫得多好,沒想到你居然還寫得這一手好字。現在看來,我也不用請人代筆了,丫頭,你就能做到了!」
錦衣不解地看向楊氏,只聽她繼續道:「我這次去進香,寺裡的師傅說要我抄寫一本佛經,我雖然認得一些字,卻不會寫,正想著要找人代筆,誰知道你這丫頭居然這麼讓人驚喜!」錦衣和錦玉這才知道姨娘的用意。
錦衣謙虛著道:「能為姨娘分憂,是奴婢的本分,只怕寫得不好,到時候不免讓姨娘失望。」
「你也用不著謙虛了。」楊氏笑道:「我看過雲兒的字,還沒你寫得好。看來,也只有我們的大少爺,能和你相當了。」
錦衣聽到「大少爺」三個字,莫名的心裡咯登一下,聽得楊氏繼續道:「就這麼定了,明天起你就開始齋戒,三天後你開始抄經書。」
「是,姨娘。」錦衣認真的點頭。
晚上回到屋裡,錦玉就把姨娘要錦衣抄錄佛經的事情向錦浣口述了,錦浣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瞧著錦衣道:「你們不是看我整天悶得慌,拿話來逗我吧?」
「愛信不信。」錦玉也學著錦浣的口吻說道。
錦浣看著已經上榻的錦衣道:「你真的會寫字?而且還能寫得很漂亮?連姨娘都讚不絕口?還要讓你抄經書?」
錦衣聽她一連竄的問開來,微微一笑道:「沒有錦玉說得那樣,只是稍微會一點。」她躺了下去,錦玉吹熄了燈,屋子裡靜了下來。
可是在黑暗的寂靜裡,白天的那一幕竟又閃現在錦衣眼前,那張俊溫和的面孔,那雙溫和多情,奪人心魄的眸子,竟是這般地難以忘懷。獨自想起的時候,黑暗中的她還是臉上微微一熱。
而在杜府的凝輝院裡,杜家大公子杜雲柯正在燈火跳動間的屋裡拿著那片
樹葉呆呆地出神。那張清澄無瑕的臉,那雙含情帶羞的眼,開始浮現在他眼前。而那手足無措慌亂的神情,更是讓他啞然失笑。
大丫頭錦繡鋪好了床鋪,走過來柔聲道:「少爺,該歇息了。」
這錦繡為人精細,還能面面俱到,見識也不淺,所以連太太也對她多有稱讚。最重要的還是她對杜雲柯這個主子十分地盡心,鋪床疊被,端茶遞水,件件都是盡心盡力,沒有一絲馬虎敷衍。她見杜雲柯對自己說的話沒反應,卻對著一張樹葉在暗暗發笑,走過去好奇地問道:「少爺,這樹葉哪裡來的?有什麼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