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五章 戰逝 文 / 鋒利的柴刀
唐城拎著重新填壓過子彈的步槍順著草坡往下面的開闊地移動，雖說親眼看著日軍的土黃色身影向西走了，可唐城的神經卻還是崩的緊緊的，生怕從草叢中又蹦出個日本兵來。「嗒嗒……嗒嗒！」正當唐城暗自慶幸的時候，開闊地的一側忽然傳來一陣猛烈的槍聲。
唐城立刻從隱身的草叢中一躍而起，抱著步槍快速的往山腳下奔去。「誰在打槍？什麼情況？」衝下草坡的唐城蹲伏下來，衝著一個也是剛剛衝出草窩的新22師潰兵問道。對方和唐城一樣才是剛剛衝下山坡，又怎麼會知道開闊地裡的事情，所以只好對著唐城連連擺手示意自己不知。
「你留在這裡，小心漏網的日本兵。」唐城衝著那新22師的潰兵比劃了一陣手勢命令，然後自己端著步槍彎著腰小心翼翼地向傳來槍聲的方向移動過去。接連奔過幾個彈坑，唐城和鑽出草叢的侯三彙集到了一起，然後，他們就看到了巖龍。看到了巖龍，唐城和侯三這才注意到巖龍腳邊的輕機槍和三具日軍屍體。
明顯死於巖龍之手的三個日本兵幾乎被打成篩子一樣，一個被子彈擊中胸部，後背爆出一個大窟窿。另外兩個很不幸被子彈射中了腦部。前額進後腦出，巨大的衝擊力將小半顆腦袋掀掉，地上一灘紅的是鮮血白的是腦漿。「哇……」侯三忍不住將肚子裡的存貨貢獻給了大地。唐城不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噁心的情景，不過此刻也感到很噁心，但他強忍住嗅覺系統和味覺系統中的不快。
聽到身後傳來聲音，呆坐著的巖龍條件反射一般，轉身將槍口對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唐城見巖龍將槍口對準自己這裡，暗想「壞了」，連忙拉著身後的侯三閃身臥倒在地。「卡！」巖龍手中的輕機槍發出了空槍掛機的聲音，機槍彈匣裡已經沒有子彈，彈夾裡的子彈早就被巖龍全射進了日本兵的身體裡。
「你瘋了，是我們。」被唐城拖著趴伏在地上，侯三這才反應過來，尤其剛才那空槍掛機的聲音更是驚出了侯三一腦袋的冷汗。一個前撲，侯三將巖龍撲倒在地，彷彿是失心瘋了一般，巖龍在侯三身下掙扎著，本能的抽出腰間的短刀向侯三的腰部扎過來。後續撲過來的唐城連忙扣住他的手，將巖龍握刀的手死死的壓在身下。
騰飛和趙亮也趕了過來，見巖龍正用刀向侯三扎去，都大吃了一驚，立馬全部撲了過來。直到巖龍被回過神來的唐城狠狠的打了一巴掌，這才終於從神志不清的狀態緩過來了。「長官，我兄弟死了，虎子死了。」挨了唐城一記耳光的巖龍「哇」地哭了起來。剛才那陣慌亂中，巖龍被一顆子彈擦著脖子飛過，留下一道傷痕，算是撿了一條性命，可巖虎卻沒有他這麼幸運。
「我知道，我知道，虎子是好樣的。」見巖龍多少已經恢復了神志，唐城便小心的安慰道，並揮退了圍在這裡的侯三他們幾個。已經沒了子彈的輕機槍就扔在巖龍身邊，後者卻仍舊呆呆地坐在巖虎的屍體旁，眼睛盯著還猶自瞪著白眼死不瞑目的巖虎。唐城他們終於需要面對自己人的死亡了，巖虎的身上至少中了四槍，最致命的卻是擊中面部的那一槍。子彈從巖虎的面頰進入，從後腦勺鑽出，距離巖虎身體幾米外那塊血紅色的骨片，便是巖虎的後腦骨。
唐城無法用言語去安慰呆坐這的巖龍，只好伸手輕輕拍了拍巖龍的肩膀，隨即把視線轉向一直沒有細看的開闊地。開闊地裡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十具日軍屍體，空氣中更是瀰漫著硝煙和血腥的味道。陸續返回開闊地的潰兵們開始抱著犧牲同伴殘缺不全的軀體痛哭，他們雖然早就有接受犧牲的準備，但是此時真切地見到自己袍澤已經開始變冷的軀體，還是情不自禁地痛哭起來。
沒有人說話，空氣中彌謾著悲傷的氣息。唐城的腦海裡還深深地印著巖虎中彈時的情形。也許雙方都有點累了，需要時間舔舔各自的傷口，追著日軍搜索的骰子也回來了，言及日軍撤的飛快已經不知所蹤。唐城這邊今天損失了包括巖虎在內的七名隊員，還活著的也幾乎人人身上都帶著傷痕。大家現在的精神狀態很不好，在無後援作戰的狀態下，每個人的精神都是高度緊張，鮮血讓大家變得麻木和遲鈍。而失去同伴的悲傷，讓他們的心變更加的沉淪。
「我們今天失去7位弟兄，雖說最後還是我們勝利了，可我們已經死去的弟兄是已經活不過來了，你們現在害怕了嗎？」唐城環視著有些垂頭喪氣的其他人緩緩問道。骰子一如既往地盯著自己手中的狙擊步槍，面無表情的巖龍在擺弄著自己的短刀。蠻牛的身上已經留下數處槍傷，還有一顆流彈在他的小腿肚中安了家，軍醫不得不用刀將子彈挖出，還好彈頭嵌得不太深。唐城知道自己絕不能表現的太過悲觀，絕不能讓隊員沉寂在悲傷之中，否則這支隊伍就徹底散了。
「長官，這裡沒有人是孬種，我們的人死了，就必須要拿小鬼子的命來還，我們死一個，小鬼子就要死十個。」侯三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些話的，他的話引來了其他人的點頭同意，就連喬治也不禁跟著揮舞起拳頭。
「想找日軍報仇自然是沒錯的，但是你們現在這個精神狀態能行嗎？沒錯，他們是犧牲了，但是他們都是英勇戰死的戰士。我早就說過，戰場就是戰士的宿命，在死亡面前，沒有戰士會選擇退縮。也許下一個死的會是我，但在我陣亡之前，我會殺死足夠的日本鬼子為我陪葬，我不會讓自己或者犧牲的兄弟的血白流。我不會因為他們的犧牲而悲觀失去信念，相反，我會殺死更多的敵人來祭奠他們，他們每一個人的血都必須用敵人十倍百倍的血來償還。」唐城扭曲著臉咬牙齒道。
「把戰死的弟兄就地掩埋吧！」鼓動著大家重新找回信心，唐城強忍住心中的痛說道。以他們現在的條件，根本不可能把巖虎他們的屍體帶回國內，所以只能選擇暫時安葬在這片異國的土地上。「如果還有將來.我保證會風風光光地將你們迎回祖國去。」站在簡陋的墳包前，唐城在心裡發誓，「敬禮！」還活著的人整齊地列隊站在新墳的面前，莊嚴地舉起手行禮。
既然還活著的人都認定了要找日軍報仇
，唐城這個指揮官自然也就沒有二話，在其他人都忙著翻檢日軍屍體上的武器彈藥時，唐城把侯三和骰子召集到了一起，小聲的商量這接下來該做的事情。「看來這裡也不安全，剛才偷襲咱們的日軍雖然退了，可他們還會再來。他們剛才撤退那是因為摸不清咱們的虛實，一旦他們調來了重武器，就咱們這幾個人根本擋不住，所以轉移是必須的。」
「剛才我搜索到山下，根據小鬼子留下的腳印判斷，他們是往西去了。」骰子開口說道，「我就是一件事弄不清楚，明明小鬼子的人數比咱們多，可他們咋就忽然撤退了，要是換了是我，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後撤。
「這個倒是不難解釋，一直都是日軍在林子裡追咱們，咱們累，他們也是一樣。咱們**裡能在林子裡活下來的可都是老兵，雖說武器彈藥比不過小鬼子，可他們中卻有很多的新兵，一旦遭遇咱們的強勢反擊，小鬼子軍中的新兵是一定扛不住的，你們仔細看看地上這些屍體，裡面可有不少都是小鬼子的軍曹、伍長老兵啥的，沒了這些老兵，你想他們那些新兵還敢繼續和咱們打下去嗎？所以咱們要立即轉移，說不定半道上還能伏擊他們一把。」唐城很是肯定的說道。
在唐城的強令下，簡單打掃過戰場的眾人強迫自己吃了點東西，人是鐵飯是鋼，不吃東西就不會有充足的體力去迎擊可能來到的日軍。亂戰之後的15個人整齊的站在了唐城面前，還好蠻牛身上的傷勢都不是很嚴重，否則唐城都不知道該在這種地方如何對待重傷員。「我們有7個弟兄被埋在了這裡，我們的人不能白死，所以我們去找日軍報仇。」簡單的幾句話之後，唐城下令出發。
山林裡根本就沒有路，大多遍佈各種喬木和籐草灌木，巖龍和骰子人就充當前出的斥候，侯三帶著趙亮被安排城了後衛，軍醫、喬治和唯一剩下的女兵走在中段，他們的前後是唐城和譚飛他們幾個。山林裡根本就沒有像樣的路，事實上巖龍也不會選擇去走大路，那樣碰到敵人的機率要大些，而且唐城給出的命令只是要他們向西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