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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回城休整 文 / 鋒利的柴刀

    走的磕磕絆絆的唐城揉著被硝煙熏的酸澀的眼睛,把視線從麻子臉他們身上挪到了壕溝的深處,那裡有一字橫排排列整齊的幾雙腳,是二連戰死弟兄的腳.戰鬥尾聲日軍一開始撤退,麻子就帶著人把戰死在第一道戰壕裡的那6個弟兄搶了回來,人死為大,這些弟兄為了南京城丟了他們的性命,二連就不能讓他們再暴屍荒野。(即可找到本站)一旦接到撤退的命令,二連要帶著他們回城,如果條件允許,劉山羊還想請寺院裡的大和尚為他們唸經超度。

    不知是怎麼了,揉著眼睛的唐城一直沒有把手放下來,他的眼中已經有了一層水氣,他怕把手放下來之後,會被劉山羊和麻子發現。唐城不是害怕,他只是看著那幾個躺在壕溝裡死去的弟兄,心裡就沒來由的泛酸。如果不是這場戰爭,像他們這樣年齡的年輕人,本應該和家人呆在一起的,要不就是和自己一樣本應該坐在學堂裡,可是日本人來了,這一切都變了,唐城暗歎一聲,起身向著麻子臉他們貓腰竄了過去。

    見唐城貓腰竄了過來,正在「分贓」的麻子和劉山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一向慣會看人眼色的麻子臉急忙拿起一包還算完好的香煙和一盒從日軍口袋裡摸來的火柴遞了過去。「抽煙的時候別被日軍發現了火頭」劉山羊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便當著唐城的面從麻子臉的手裡拿走了那包香煙和帶著血跡的打火機,唐城和麻子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劉山羊的背影,什麼時候劉山羊變的這麼摳門了?居然連麻子臉給唐城的香煙都要搶。

    「咱連長是個有心思的人,你別沒事去招惹他」一向和麻子臉不對付的邱建功拿出半包香煙扔給唐城,這更是其他老兵沒有想到的。起初老兵們還以為邱建功是在說反話,可是看見劉山羊給戰死的弟兄每人都敬上三支香煙之後,老兵們的臉上都露出一絲異色。那幾個戰死的弟兄都拖了回來,就擺放在壕溝裡,只等著接到了撤退命令,就帶著他們回城的。

    老兵們聚在一起分贓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去看一眼那幾個戰死的弟兄,在他們的意識裡,扛槍打仗死在戰場上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已經死了的人還看來做什麼,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可是當他們看著劉山羊給每個戰死的弟兄頭前都點了三支香煙之後,大家的心裡忽然都沉甸甸的,如果自己戰死在這裡,會不會有人能為自己點上三根香煙,或是仔細的看自己一眼。

    「我會的,他也一定會,你們都會的」老兵們齊齊的默不作聲,讓喜歡熱鬧的麻子臉有些失意,默默的看著劉山羊蹲著的背影,麻子臉突然嘟囔了一句,卻招來了老兵們齊齊的怒視。給戰死的兄弟們上過了煙,一直面無表情的劉山羊叫過邱建功湊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什麼,唐城沒心思去聽他們在說什麼,只是隨意靠坐在戰壕裡和麻子臉湊在一塊悶頭抽煙。

    又來了,看著邱建功手裡捧著的那頂德式鋼盔,唐城不由得在心底暗自歎了一口氣,這架勢一看就是要抽生死簽呀。果然,邱建功雙手抱著蒙了衣服的鋼盔來回的晃動著,鋼盔裡傳來的是豆子滾動的聲音。「咱們二連的彈藥不多了,連長就尋思著趁著天還沒亮,派幾個兄弟摸過去把屍體上的彈藥弄回來,老規矩,我們抽籤定人。」唐城從來沒有這樣討厭過邱建功說話的聲音,厭煩的恨不能拿破布塞了他的嘴。

    麻子他們已經把第一道戰壕裡所有日軍的屍體都翻撿乾淨了,邱建功嘴裡所說的一定不會是說的第一道戰壕裡的日軍屍體,而是陣亡在二連防線外面的那些日軍屍體,真要翻出防線去搜尋彈藥,那可不是一般的危險,日軍中可有不少的神槍手。唐城下意識的探頭向陣地外看了一眼,在火光的掩映下,陣地外的那片土黃色離著戰壕還有十幾米遠,出去搜尋彈藥的人稍不小心就會暴露在對面日軍的槍火之下。

    二連已經投了好幾輪手榴彈,大家身上現在只剩下了日軍的卵形手雷,這種手雷雖說威力不算小,可它不光投擲的美意長柄手榴彈遠,而且日式手雷在拉開保險拉環之後,還必須在硬物上磕擊之後投擲了才會爆炸,所以二連的人不大喜歡用這種東西。可手雷畢竟還是手雷,在後續的物資補給無法送上防線之前,二連唯一的選擇只能是使用這些被大家病垢的日式手雷,畢竟在壓制日軍衝鋒上,手雷的作用無可匹敵。

    遠處炮火隆隆,不時的有橘紅色火焰夾雜在硝煙中升騰起來,似乎所有的光線都被漫天的硝煙和煙霧給遮蓋住了。城外陣地上的槍聲一直沒有停過,不時的會有傷兵被救護兵或是自己的戰友抬下來送回城裡的救護站,其中很多還在血如泉湧的傷兵看上去肯定是沒救了,但是大家還是不會把他拋下,甚至是那些戰士士兵的屍體也都被他們抬了回來。

    邱建功的抽籤到底沒能繼續下去,因為二連收到了團部的命令,謝承瑞終於下令把二連調回城裡休整。因為是最先被撤回城裡休整的部隊,而且二連的人傷亡也不是很大,所以謝承瑞只給了劉山羊他們三個小時的休整時間。謝承瑞給劉山羊他們安排的是光華門內一處戰地醫務站旁邊的空屋子,既可以讓二連的人得到休整,還方便他們就近醫治身上的傷口。

    軍裝上結著厚厚血痂的唐城呆呆的坐在門口,那些被戰火燒得焦黑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傷兵、那些在已經腐爛的肉裡露出來的白骨忍不住傷痛嘶聲慘叫的傷兵、那些無奈被軍醫們放棄的傷兵,就從他的眼前來來回回的經過。

    這個醫務站很小,兩間被臨時徵用的店舖做為他們的手術室,傷兵們只是躺在了救護站外面的空地上,一些南京城裡的年輕人幫著在照顧那些瀕臨死亡的傷兵。唐城眼也不眨的看著空地上等待救治或是等待死亡的傷兵,見過了太多死亡的唐城已經見怪不該,確切的說是他對死亡已經麻木了。戰爭本就是你死我活,拋開了雙方士兵的國籍,日軍和**戰死的士兵沒有什麼兩樣,唐城只是對死亡不在那麼執著,從他擊殺第一個日軍開始就已經注定了會這樣。

    如果不是戰爭,如果不是眼前有那麼多的鮮血與死亡,這裡應該是一個好地方。唐城的視線換了個位置,還是那麼呆呆的望著對麵店鋪門前的

    那棵小樹,昏暗清晨出現的這一抹綠色,讓唐城的心裡覺得舒暢了許多。麻子臉和邱建功他們睡的很死,用磚頭和木板臨時搭建的「大通鋪」雖說是硬了些,可這裡暫時不用提防隨時可能衝上來的日軍,這裡要比那冷硬的壕溝舒服的多。

    「二連的,謝團長叫你們連長馬上去他那裡,馬上」正當唐城倚在門柱上昏昏沉沉快要睡著的時候,團部的傳令兵氣喘吁吁的過來推醒了他。小傳令兵的語氣有些不耐,不知是因為找尋二連花費了他太多的時間,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反正他看著唐城的眼神中帶著一絲不忿,對,就是不忿。唐城不知道這些,只是默默的起身拎著自己的步槍和鋼盔,小心翼翼的越過躺在地上的傷兵,把躺在人堆裡的劉山羊輕聲喚醒。

    看在謝承瑞把二連調回城裡休整的面子,被唐城叫醒的劉山羊到也沒有拖拉,只是用沾了水的布巾擦了一把臉,便跟著那小傳令兵搖搖晃晃的去了謝承瑞的指揮部。「你來的正好」二團的指揮部裡沒有太多的人在,只有團長謝承瑞自己在看地圖。正在地圖上計算著什麼的謝承瑞見劉山羊來了,連忙擺手招呼劉山羊先坐下。

    「你們二連打的不錯,和日軍交火三次才只傷亡不過幾個人,不像其他陣地上動輒傷亡十幾個那麼嚴重。」接過謝承瑞扔過來的整包香煙,還未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的劉山羊有些發蒙,他不知道自己何時在謝承瑞這麼有面子了,弄的謝承瑞會這麼客氣的和自己說話。

    「我二團的一營長被日軍的炮彈炸傷了,我想讓你代理指揮一營,可二連不能沒有人指揮,所以接任的二連連長由你自己推薦,而且從現在開始,你的軍銜上調至少校」如果說謝承瑞前面的話讓劉山羊有些不解,那他現在所說的話就是令劉山羊愕然了。

    謝承瑞的話讓劉山羊極度愕然,他從一來到教導隊,就和謝承瑞的關係不是很好,怎麼會推薦自己接替代理教導隊的營長職務。許是劉山羊臉上的愕然太明顯了,謝承瑞有些硬冷的說道,「昨天的戰鬥,你們二連不是傷亡最大的排,可你們是戰果最大的一個陣地,而且二連只有不過兩個班的兵力。教導總隊不需要懦夫,它需要能帶著大家最大可能擊殺日軍的人,所以,你最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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