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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被迫後撤 文 / 鋒利的柴刀

    「各班班長清點人數,傷員都集中在一起,把日軍的屍體都扔出去,彪子,你帶人搜集武器彈藥,日軍就快來了」此時的劉山羊已經全然忘記了營部剛剛送來的,關於他們能自行決定撤退時間的命令。&sp他們駐守的這處前哨陣地是兩條公路的交匯處,雖說也是在開闊地之上,可陣地的位置要比周圍的地勢稍高一些,she界要好些,只不過他們的這處陣地正好扼守住了大道,要不日軍也不會趁夜來頭次他們。

    手裡還拎著駁殼槍的唐城顯得很是忙碌,二連的人並不知道唐城這是害怕了,唐城是剛才第一個開槍的人,若不是有唐城的搶先開火,大家興許就一股腦被這伙趁夜摸上來的日軍殺了個精光。沒有人知道唐城剛剛用駁殼槍面對面的擊殺日本兵,根本就是不知所謂的下意識反應。他曾經不止一次地在遐想中一次性擊殺過百日軍,雖然那只是他在閒暇之餘的想像,但唐城還是樂此不疲,畢竟在他的想像中自己是一個彈無虛發的大英雄。

    在上海有過一次陣地戰經歷的唐城自覺自己已經成為謝波口中所說的戰士,可直到今晚他才知道自己距離謝波的要求還差的很遠,雖然他剛才用駁殼槍擊殺的日本兵不止一個。低著頭假裝忙碌的唐城心裡很是羞愧,在他面對日軍扣響扳機的瞬間,他甚至想過要抬高槍口,可是楊豆子那頂滿是血跡和焦黑的鋼盔不允許他那麼做。如果放過這些畜生,他就對不起二連的這些弟兄,還好唐城的選擇是對的,他擊殺這些日本兵,同時也贏得了老兵們的信任。

    但是,在唐城的內心很清楚,他不願意看見一個活人被自己一槍打死,他甚至都不敢和日軍拼刺,這就是他為什麼在扣下扳機的一瞬間想過要抬高槍口的原因。唐城現在後悔沒有選擇那挺機槍,機槍的射程遠,擊殺日軍的時候不用考慮看到他們的面孔。戰鬥結束了,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唐城不停的忙碌著,躲避著自己的袍澤們,他覺得戰壕裡的每一個人都已經看穿了他,看穿他不敢殺人,自持強大的自己實際就是個沒膽鬼。

    「連長,怕是守不住了,咱們就17個人,楊豆子沒了之後,咱們就只剩下16個人。我剛才點了一下,算上連長你,咱們二連還能喘氣的只剩下9個人。直接戰死了4個、輕重傷的5個人裡還有兩個能動彈的,小馬被刺刀扎穿了心口,柱子和趙強被子彈打碎了腦袋,廚子也沒了,這個老小子不知道自己躲好,非要拎著他那把破菜刀湊熱鬧,都被刺刀紮成篩子了。」被子彈在胳膊上打了個對穿的周福吊著一隻膀子湊了過來。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二連統計傷亡的事情就由周福操辦,不過他所說的5個輕重傷員裡顯然是沒把他自己也算進去。抽著煙的劉山羊一想到剛才火光中那烏泱泱的一大片日軍鋼盔,嘴裡就不由得一陣發苦,情況還真是不好,就只剩下不過9個能拿槍的人,要面對那蝗蟲一樣多的日軍,根本就是不可能。

    見劉山羊沒有搭話,周福只是暗自歎了口氣便接著給劉山羊念叨著,「碾子傷了,子彈擊穿了一條胳膊,打槍是不成了,幫著裝子彈到還是可以。張闖的腰上被鬼子兵的刺刀豁開一乍多長的口子,包到是已經包上了,可咱沒有救護兵,這血要是流的多了,恐怕也不行。」見劉山羊還是沒有接話,周福小心翼翼的說道,「連長,守不住了,咱還是撤,教導隊那邊不是說咱們可以自行決定後撤的時機嗎?」

    「那就撤」劉山羊的聲音有些空空的,就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的一樣,「給我留下機槍和彈藥,還要再留下一個彈藥手,沒有人斷後,傷員根本帶不回去」主動要求自己斷後的劉山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就好像是放下了心裡的千斤重擔一樣。不是二連不給力,而是因為二連的兵力實在太少,而日軍特殊又太多了,只剩下9個全活人的二連根本守不住這裡,與其把弟兄們都折在這裡,不如趁早撤回去還能給二連留下幾個人。

    「老規矩,抽生死簽,抽中的就跟著我留下斷後,不要算上你,你要護著傷員不算」劉山羊知道周福一直在操持著救護兵的職責,雖說是個不懂戰場救護的,但好歹能把弟兄們的傷口裹嚴實了,不至於看著受傷的弟兄流血流死。把事情扔給了李周福去辦,劉山羊自己卻拎著駁殼槍蹲坐在子彈箱旁邊,開始往打空的備用彈夾裡壓著子彈。

    周福有一個小布口袋,那裡面裝著炒熟的黃豆,喜歡磨牙的周福總是在放哨的時候吃東西,劉山羊所說的抽生死簽用的就是周福的豆子。周福按照人頭數了7顆豆子放進了蒙著軍裝上衣的鋼盔裡,其中有1顆是做了記號的,那記號就只有周福和劉山羊知道。「來,連座說了,需要個人跟著他留下斷後,每人從鋼盔裡那一顆豆子出來,摸到點了紅點的弟兄就跟著連座留下斷後」周福用軍裝小心的蒙著鋼盔,生怕摸豆子的傢伙看見鋼盔裡面的那些豆子。

    戰壕裡還活著的傢伙們都冷著臉小心翼翼的從鋼盔裡摸了一顆豆子出來,沒有摸到留下的自然是暗自鬆了一口氣,還沒有輪到摸豆子的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坐在周福身邊發著呆。戰壕裡還剩下三個人沒有摸豆子,一直沒有說話的唐城和牛娃子還有九斤,帶了紅點的豆子一直沒有出現,也就是說剩下這三個人裡面必定會有一個要跟著劉山羊留下斷後。

    「你們誰先來?」捧著鋼盔的周福眨巴著眼睛,他是急著把碾子和張闖趕緊送回城裡去救治。三人中最是活躍的牛娃子拎了自己的步槍走了過來,周福這才發現牛娃子的腿受了傷,走路一瘸一拐的。不過周福並沒有說什麼,留下斷後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一旦被日軍粘住了根本跑不脫,那就只有死路一條,腿腳是不是利索根本沒有用,只要還能拿槍的都符合抽籤的條件。

    牛娃子的手慢慢的伸進了周福端著的鋼盔裡,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嗓子幹幹的,就像小時候跟著家人逃難吃了觀音土似的,那嗓子火辣辣的疼。不是這個,也不是這個,牛娃子的手在鋼盔裡剩下的三顆豆子上來回的摩挲著,希望能摸出沒有紅點豆子來,可是他根本就分辨不出哪個是做了記號的豆子。「牛娃子,你他娘的好了沒有,再磨蹭一會這日本人

    人可就打上來了,到時候咱誰也走不了」周福笑著調侃牛娃子,只是牛娃子卻笑不出聲,因為他的額頭上滿是冷汗,根本就沒有笑的心思。

    「不是我,不是我」在周福的催促聲中,牛娃子心一橫認命似的咬牙摸出一顆豆子,結果卻不是那做了記號的豆子,把豆子還給周福的那一刻,牛娃子居然有一種馬上要虛脫的感覺。牛娃子摸豆子時候的摸樣看著太惜命,可是戰壕裡的傢伙們卻沒有笑話他,都是爹媽生養的,誰也沒有權利逼著他去送死,牛娃子這樣的表現並沒有錯。

    鋼盔裡只剩下兩顆豆子了,戰壕裡沒有抽籤的也就只剩下沒有說話的唐城和渾然不知的九斤,看著唐城那瘦弱的身體,端著鋼盔的周福忽然有些不忍,可這抽生死簽不能因為他小就能置之度外,扛了槍命就不是自己的了。「別摸了」一直蹲著沒有說話的唐城突然按住了九斤伸向鋼盔的手,老神自在的笑道,「我們倆都留下,我們兩個跟著連長留下斷後,三個人要比兩個人方便些。」

    「唐城,你這又是何苦呢。」看著唐城那有些僵硬的笑臉,填壓子彈的劉山羊忍不住也笑了出來。「也是怪我,要不是老子非逼著你留在二連,說不定這會你就和九斤到四川了。本想著等老子閉眼的時候能把二連交給你小子管著,也算是沒耽誤謝波臨走時候的囑托,現在看來還是有些心急了啊,不但沒有把咱二連重建起來,還連帶著死了好幾個弟兄。」

    看著在戰壕裡忙碌的周福他們,坐在劉山羊身邊跟著填壓子彈的唐城一直沒有說話,壓好了駁殼槍的彈夾,又在給機槍的備用彈夾裡壓子彈。陣地上一會就只剩下了他們三個人了,如果日軍再次進攻過來,他們是沒有時間給彈匣填裝子彈的,現在能多裝些子彈,一會打起來了就會稍稍輕鬆一些。

    戰壕外面的星星火點早就熄滅了,沒有熄滅的也被彪子帶著人拿著工兵鍬用土給蓋上了,劉山羊藉著手電筒的光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已經是凌晨3點多,再有一個多小時天就要亮了。「走,你們也該撤了,等你們走遠了,我們三個就撤」劉山羊從戰壕上拎回機槍,準備換一個機槍位,卻被叼著煙袋鍋的三班長邱建功一把給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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