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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傷逝 文 / 鋒利的柴刀

    「羅伯特神父,你來了,請進,我剛得了一瓶上好的威士忌,正好咱們喝一杯。」洋房的門開了,過來開門的是美國領事館的武官參贊帕克,來中國已經三年的帕克很羅伯特一樣酷*威士忌,在玫瑰酒老闆麥克的有意牽線下,兩人成為了朋友,羅伯特要找的人正是帕克。

    「親*的,去把我那瓶威士忌拿來,我們要聊一會。」把羅伯特讓進客廳,帕克讓留宿在自己這裡的領事館女秘書羅拉去拿酒過來。帕克風流成性,他的房子裡經常會有女人出入,對此,羅伯特早就已經司空見慣,不過對帕克能勾搭上領事的漂亮女秘書,羅伯特還是深感帕克的手段高明。

    「你的事情已經辦好了,這是那個孩子的護照,你真的打算回美國了嗎?教會那邊怎麼說?梵蒂岡會同意嗎?」勞拉放下酒便上樓去睡覺了,帕克把從保險櫃裡取出來的護照遞給羅伯特,後者打開看過確認無誤之後裝進了口袋裡。不過帕克接連詢問的三個問題,羅伯特不知道應該先回答哪一個,神父只是羅伯特在中國使用的掩飾身份,按照梵蒂岡的教會條列,神父的去向的確是要向他們報備,只是羅伯特根本就是個假神父,他沒必要去遵守那些程序。

    陪著帕克連喝了好幾杯,一直含糊其辭的羅伯特起身告辭離開,帕克是領事館的人同時也屬於羅伯特懷疑與日本私下有情報交易的那一類人,羅伯特沒敢把自己知道的情報透露給帕克,現在的羅伯特在上海只相信麥克,其他的人包括領事館裡的美國人,他一個都不相信。不管什麼事情一旦牽扯到了政治便是骯髒的,羅伯特一直懷疑領事館內部有人在給日本人出賣情報,羅伯特的懷疑顯然不是空穴來風,就在他離開帕克的房子還沒走出多遠,一臉陰沉的帕克便立即撥通了一個號碼低語了幾句。

    天色已黑,路上也找不見黃包車,雖說已是黑夜,不過這裡畢竟是租界,治安還算好,羅伯特也不擔心路上會有什麼危險,所以就放心大膽的步行回教堂。連續走過兩個街口,羅伯特突然發覺後面有人在跟蹤自己,被人跟蹤的感覺就像有人拿著把刀子頂在自己的後背上如刺在背。羅伯特要去帕克家裡取唐城的護照,所以出門的時候並沒有向往常那樣帶了武器在身上,察覺出異常的羅伯特只能加快的步子盡量挑著有亮的地方走。

    讓過幾個抬著東西的中國人,羅伯特轉身進了一條黑漆漆的小巷子,像這樣的小巷子在上海有很多,經常會有雜七雜八的東西堆放在巷子裡。羅伯特輕手輕腳的貼牆站著,在自己的視力適應巷子裡的暗黑之前,他只能這麼站著。「日本人?」跟蹤他的人不止一個,三條身影閃過羅伯特藏身的巷口時,自覺跟日本人沒什麼交集的羅伯特不知道日本人為什麼會跟蹤自己,不過羅伯特的確聽到他們經過巷口的時候在用日語交談。

    稍稍後退幾步的羅伯特伸手從地上撿起一隻破竹筐,只幾下便把那只破竹筐拆成了一堆竹片子,從中挑出幾根20公分長還算結實的竹片握在手裡,羅伯特緩步出了巷子。冷兵器一隻不是羅伯特的所長,可現在他手邊找不到其他可以充當武器的東西,這幾根竹片用的好了,未必就不能殺人。「黃包車」計劃不如變化快,羅伯特走出巷子打算拚死一搏的時候,一輛迎面過來的黃包車及時出現,大喜過望的羅伯特扔了手中的竹片疾步上車,連聲催著黃包車伕加快速度離開這裡。

    腿腳麻利的黃包車伕把個黃包車拉的飛一般的快,不多大的功夫,坐在車上的羅伯特便已經能看見教堂的尖頂了。眼見著就快要到地方了,羅伯特讓車伕把速度降了下來,街口有一家猶太人開的麵包店,唐城很喜歡吃他家的奶油麵包。羅伯特今天打了唐城的手心板,便想著帶些奶油麵包回去,順便跟唐城商量一下準備回美國的事情。

    「不用找了,多出來的錢是對你服務的獎勵。」車費不過五毛,看到麵包店還沒關門的羅伯特心情極好,直接給了車伕一塊錢,不等車伕出言感激,羅伯特已經向麵包店走去。「小心」連連對著羅伯特的背影鞠躬的黃包車伕最後一記鞠躬完畢直起腰的時候,突然發現從路邊的黑暗中突然竄出幾條黑影直撲已經走到馬路中間的神父,手無寸鐵的車伕只能高喊小心,然後拉著自己的黃包車掉頭就跑。

    「噗」聽到黃包車伕叫喊的羅伯特還沒來得及察覺到危險,後背上已經被長刀劃開了一道巴掌寬的口子,暗叫不好的羅伯特顧不上後背的疼痛,疾步向幾米之外的麵包店跑去。不管是誰暗算自己,只要自己能跑進那家猶太人的麵包店,暗算自己的人都將無所遁形,何況猶太人麵包店裡的老闆加上學徒有好幾個,羅伯特不信暗算者敢追進麵包店裡去。

    「救命,救命,我是教堂的神父羅伯特,有人想搶劫我,我後背上有傷,幫幫我。」後背上又多了一道傷口的羅伯特終於衝進了麵包店。猶太人的信仰和羅伯特不是一樣的,可現在羅伯特已經顧不上那許多了,任何人看到羅伯特此時的狼狽都不會把他和一個中情局特工聯繫在一起,此時的羅伯特根本就是一個正尋求救助的落難神父。

    暗算者果然沒有膽子追進麵包店裡來,不過出去轉了一圈的麵包店學徒回來說街角一直站在幾個黑影,沒敢過去一看究竟的麵包店老闆已經給巡捕打了電話,還給羅伯特用毛巾暫時止住了血。「羅伯特,你這是怎麼了?這是誰幹的?」巡捕還沒來,派去教堂報信的麵包房學徒倒是把教堂的雜工和唐城帶了來,見到了因為失血使得氣息虛弱的羅伯特,唐城的眼中立馬有了霧氣。

    租界巡捕姍姍而來,不過他們還沒能進麵包房就和幾個站在街角的人起了衝突,著急送羅伯特進醫院的唐城只好和教堂的雜工借了麵包房的手推車步行離開。「回教堂,那邊有日本人,我們過不去。」劈中羅伯特後背的刀刃上一定是抹了毒,羅伯特只說了寥寥幾個字便耗費了全部的力量,要不是唐城把耳朵貼在羅伯特的嘴邊,根本就聽不清羅伯特說的是什麼。

    唐城雖說平日裡調皮搗蛋到處瘋跑,可他畢竟還只有19歲,又一直生活在羅伯特的*護和羽翼之下,突然之間遇上這樣的事情,

    唐城自己也沒了主意。心慌意亂之下,只好按照羅伯特的意思和教堂的雜工把虛弱的羅伯特推回了教堂。「你過來,我有話給你說。」臉頰已經顯出灰黑色的羅伯特對唐城招手,示意唐城做到床邊來說話。

    「我口袋裡有一本護照,是我托人給你辦的美國護照,本來是打算明天給你個驚喜的,現在還是提前交給你。」唐城沒經歷或生離死別,但他能感覺到羅伯特的情況很不好,看著氣息漸弱的羅伯特,唐城雙手托著還沾染著血漬的護照泣不成聲。給羅伯特養老送終,只是唐城對謝波他們說的一句玩笑話,誰能想到今天還沒過去,這一切就要變成真的了。

    「床下有一個鐵盒子,裡面有我攢下的一些錢,你都拿去,去玫瑰酒找老闆麥克,他會帶你離開中國。」羅伯特的眼中突然有了神采,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大了許多。唐城見狀大喜,急忙拿毛巾為羅伯特擦拭著臉上的污漬,年輕的唐城以為羅伯特已經逢凶化吉轉危為安了。

    「你別說話,好好趴著,我已經叫雜工去請醫生了,等醫生為你縫合了傷口,你就會好起來的。」唐城偷著揭起羅伯特背上的毛巾看過,那兩道已經變成黑色散發惡臭的傷口令他手腳發麻心跳加速,在醫生沒有趕來之前,唐城只能給羅伯特喂些水,然後陪著羅伯特。

    「孩子,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只有一隻小貓大小,一轉眼你都已經長大gren了,時間過的可真快呀。你長大了,可我也老了,你很聰明也很優秀,不過你做事毛躁缺乏耐心,今後和人打交道的時候,要記得要有防備之心,做任何事情都要先做好完整的計劃想好退路。」羅伯特一字一句的交代著唐城,後者只是眼淚婆娑的不住點著頭,雖然唐城現在還不知道羅伯特說這番話的用意所在,但他知道羅伯特說這些都是為自己好。

    滿頭大汗的雜工帶著醫生終於到了,只是他們剛踏進教堂,就聽到了唐城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羅伯特終究還是沒能撐到醫生到來。日本人不知道在刀上抹了什麼毒,已經沒了氣息的羅伯特整張臉都顯出不正常的黑色,腦子裡一團昏沉的唐城把什麼都忘了,就那麼傻呆呆的跪坐在羅伯特的屍體前,直到玫瑰酒的老闆麥克聞訊趕來,唐城的眼睛裡才有了一絲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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