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4.夢中世界(二十) 文 / 正直的哈士奇
雪白如玉的大肉包子,充滿鹹香的醬汁牛肉,還有色香味俱全,一看就讓人流口水的大肥雞。這些都是平日裡邊自己只能光看著流口水的存在,但現在他們卻是一盤盤地擺在自己眼前,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靜靜地等待著自己的享用。平日裡那個看見自己就像是看見了垃圾一樣的店小二,露出了諂媚的笑容,這腰彎的比戲曲上邊看見的那些奴才還要低,這個姿態尤其是在那個年輕人將一點碎銀子打賞給他之後更為明顯,簡直就是要彎到地上去了。以前還真是從來沒見過這個兇惡的店小二這麼低下的姿態。難道這一切都是我在做夢麼?
感覺如夢似幻的小叫花子還輕輕捏了自己的臉頰一下,在發現確實有疼痛的感覺之後,再將手伸向了肉包子,觸手溫暖入心肺的包子,小叫花子一口咬下去,柔軟的外層和裡邊的肉汁讓她感受到了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溫暖和滿足。這一下確信了自己真的不是在做夢之後,小叫花子立刻風捲殘雲一般地開始掃蕩這桌子上的菜。撕扯下一隻肥雞腿,夾起兩片醬牛肉,再抓起一個包子,以前夢寐以求的生活此時突然實現,讓她都感覺到非常的不可思議,但嘴口的食物卻一直在提醒她,這都是真的。
原本以為要痛打自己一頓的年輕人沒有說話,只是在一旁一直看著自己吃,然後偶爾倒上一杯酒喝上一口。他的眼神很奇怪,自己從來沒有在任何人身上見過這樣的眼神。關心、維護、寵愛這些對她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從以前到現在,從來沒有一個人會用這樣的眼光看著她,人們見到她大多數都是戒備,提防,甚至是厭惡。上天作證,自己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傷害什麼人,如果不是因為生存不下的緣故她也不想要去偷東西,但這些人們的眼神告訴她,他們打從心裡邊就瞧不起她,甚至是厭惡她。連和她走在一起都覺得是一種侮辱。這樣的眼神讓小叫花子很受傷。更有一些是用一種充滿了**的眼神去看她的,這讓她有些作嘔,那些挺著比十月懷胎的孕婦還要大的肚子的土財主們,看著自己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她剝光了一樣,雖然他們都盡量地表現出自己的和善,甚至有說要接濟自己,讓自己去他家裡打工,但是接觸到他們眼神的時候,她就明白,這些全部都是虛假的,在和善的外表之下,他們表現出來的是比野獸還要恐怖的獸慾,這樣的眼神比那些想要痛打自己的武師們更可怕更加地傷人。久而久之,她開始覺得,自己偷東西,其實不是一件錯誤的事情,偷這些人的東西她一點愧疚感都沒有,甚至有一種報復的快感。
但是今天,她終於接觸到了一種與從前完全不同的眼神。一種讓人心裡邊溫暖的眼神。被他的眼神接觸到的時候,她沒有感受到一丁點的惡意,有的只是如同在自己很小很小的時候,殘留在自己記憶最深處的那一種受到家人關愛的感覺。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但最起碼,他沒有惡意,不但沒有毒打自己,還請自己吃了一頓自己夢寐以求的飯。
口中的動作一直沒有停下來,但小叫花子的眼睛卻一直都停留在杜塵的身上。她想要好好看看,看看這個從以前到現在唯一一個對自己散發出善意的人的樣子。但她沒有想到的是,這一看竟然讓自己被噎到了。被自己一直最喜歡的食物噎到實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不想吐出來,卻又難受得緊。
還好,在自己難受得快要窒息的時候,一個酒壺出現在自己面前,當時也沒有考慮太多,直接就仰天大喝起來。冰涼的酒水沖散了集聚在一起的食物,將一直堵在喉嚨處的食物衝散下去了。呼吸重新順暢起來,這種劫後餘生的感覺讓她露出了笑容。同時她也感受到了最裡邊殘留下來的酒的味道。
對於連飯都吃不飽的她來說,酒這種東西一直以來都是一種奢侈品,別說豪飲了,就連嘗一嘗都沒有試過,今天是她值得紀念的第一次喝酒的日子。雖然因為喝得太快沒有細細品味酒的味道,但殘留下來的餘韻卻讓她知道,酒的味道,真心不錯!一份渴望再次品嚐的感覺讓她將目光投向了一直都在看著自己的年輕人身上。
「怎麼?你還想要?」
面對這樣的疑問,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人家請自己吃飯已經是很不錯了,怎麼好意思還要讓他繼續破費買酒呢?但是她心裡邊卻又有一種感覺,就像是想要和自己兄長撒嬌的妹妹一樣,不由自主地想和這個年輕人親近。就像現實之中纏著自己哥哥買衣服的妹妹一樣。
果不其然,在看到自己點頭之後,年輕人笑了笑,繼續讓店小二上酒。看著店小二將酒壺拿上來,小叫花子心裡邊閃過一種被人寵愛被人喜歡的感覺,這是她以前從來沒有感受到的。讓她心裡溫暖的感覺。
「現在可以好好地談談了吧?」
酒足飯飽之後,年輕人開口了,這一下沒有嘲諷和輕浮,只是一種關切和寵溺的語氣。
「嗯,那個,謝謝你。」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年輕人要對自己這麼好,但是感謝的話是一定要說的。
「哈!這個不算什麼。我想問一下,你的名字叫什麼?有家人麼?」年輕人笑了笑,用一種溫柔地語氣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我叫宋玉兒,不過他們都叫我小叫花……」說到自己名字的時候,宋玉兒有些難為情地說道。任誰對她的稱呼都是小叫花小叫花的,從來沒有人稱呼過她的名字,搞得她自己都快要忘記自己還有這樣一個大家閨秀一般的名字。
「宋玉兒麼?好名字。」年輕人開口稱讚了一句,然後說道:「我叫杜塵,你還有家人麼?」
家人麼?說到這個,宋玉兒露出了苦澀地表情,說道:「有,也沒有。他們大概還活著吧。」打仗時候的百姓絕對是最艱苦的。不但食物成問題,還要隨時提防亂兵流寇的騷擾,一些原本過得去的小農之家就是在一夜之間被亂兵流寇毀掉的。
宋玉兒的家很窮,她的父母都是
老實巴交的農民,有一個比她大三歲的哥哥被徵兵令強制徵召而去,從此就沒有過音信了。在家中她是大姐,下邊有三個弟弟妹妹。在戰亂時期以一個農民家庭的生產能力是絕對養不活這些子女的,所以懂事的兄長,去當兵換來了糧食。但這一丁點的口糧怎麼可能讓一個六口之家過得下去?在一天夜裡,母親和父親商量著,要把他的妹妹們賣給大戶人家當丫鬟。而她聽到這裡,忍不住站了出來,告訴父母,不要將妹妹們送走,要走的話,她一個人走就可以了,少了年齡最大的她,家中父母的勞動和兄長留下來的糧食應該足夠他們撐過去的。而就這樣,在父母們的沉默之下,宋玉兒離開了她的家鄉,輾轉著跟著難民們靠著乞討和偷盜撐到了白城。在這裡,剛剛想要靠著自己的努力養活自己的宋玉兒才真正地到現實的殘酷。不是說你想要就會給你工作,尤其是她還是一個身材瘦弱,沒有什麼力氣的女孩子。想要找到一份工作就更加困難了。倒是有許多不懷好意的人想要將她帶到青樓楚館之類的地方,但都被她逃掉了。
而就當今天實在是餓的不行的時候,在酒店裡邊,她遇上了杜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