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節8節 白田見楚老 文 / 一劍落英
她催的急,方進石倒是不急了,他四下打量起這黃金綿的閨房來了。
這裡是他的地方,黃金綿未住進來時他也曾來過,可是如今這裡已經讓黃金綿收拾的十分的致,牆壁上掛了一隻橫笛,張貼著裝裱一新的字畫,方進石湊近了看,能看的出這牆壁上全是出自她自己的手筆。
桌上整齊的放著筆墨和書籍,一張小床粉紗低垂,幾雙女鞋擺放在床前,窗台下還有數盆冬季常青植物,房間中微微有一種淡香,原來是桌几下一個小銅爐燒了沉香木。
桌面上還鋪了一張寫成不久的新詩,方進石初看之時,幾乎斷不開句讀不下來,因為這首詩重複的字實在是太多了:
淡淡流水淡淡憂,
淡淡桃花淡淡愁。
淡淡琴聲逐春去,
輕唱相思上高樓。
這首詩也不知是誰的詩,雖然這首詩的意思依舊還是「相思」,但已經從之前的「恨意」轉為「淡淡」,語意之間似乎也輕快了許多。
方進石正看的入神,聽得床下似乎有些動靜,方進石好奇心起,爬到床下去看,只見一隻白貓忽地撲出,快速跳到床頭,方進石扒開床上輕紗,前去捉它,此時聽到門被敲了兩聲,跟著「吱」的一聲,被人推了開來,方進石不用回頭也知道是黃金綿走了進來,他上前一把捉了那只白貓,抱了起來。
黃金綿看他站在自己床前,急問:「你幹什麼?」說著急步走了過來,方進石抱了白貓轉身道:「這隻貓是你養的麼?以前從未見過。」
黃金綿剛想說什麼,卻馬上「哎呀」了一聲,從他抱貓的手臂下奪了塊藍色絲綢布,快速的塞到床頭被了下面去了,方進石這才注意到,原來是一件藍色的肚兜兒,他只顧著去捉白貓,抱它起身之時,連同床鋪上的這件肚兜兒連貓兒一起抱了,方才自己渾然未覺,並未看見。
黃金綿尷尬萬分,方進石嘻嘻一笑了道:「這貼身的小衣你也不收好一點。」
黃金綿竟然不敢抬頭望方進石,卻用手指點了他懷中的那只白貓的鼻子道:「都是你這只死貓,人家明明收好的了。」
她竟然扭捏了起來,方纔的氣勢竟然讓一個小小的肚兜兒打落了下去,她罵的是小貓,實則就是給方進石解釋來著,方進石道:「你應該用箱子收起來,它叼出來事小,若是前面咬上兩個洞洞,而你未發覺穿起來,那就好玩了。」
黃金綿微定一下才明白他說此話的意思,真是又氣又惱,此生此世自小到大從來沒有任何人和她說過如此輕浮的話來,黃金綿羞氣之下一腳踹出,正踹在方進石的手臂之上,他雙手一鬆,那隻小貓落在地上,然後快速的鑽入床下去了。
黃金綿向了門口一指,怒罵了道:「你馬上給我滾。」
方進石吃她一腳,其實絲毫不痛,他拍拍衣袖滿不在乎的道:「滾就滾,說不得一點玩笑,實在無趣的很,我又不是沒見過女人貼身的衣物。」
他走到門口拉了門出去,背負著雙手慢慢向院中走去,劉嫂看到他出來趕緊上前道:「公子要走了?黃二姐不是找你有事麼?」
方進石笑了道:「她沒事,只是拿我出氣來了,出完氣了我就應該回去了。」
黃金綿氣惱的坐在床上,聽得外面兩人對話,這才想起此次找他來是有急事要辦的,此時讓這混蛋小子幾句話氣的差點忘記了,她趕緊站起來開了房門追了出去,此時方進石剛要拉開院子門出去,黃金綿急道:「慢著。」
方進石回過頭來,笑瞇瞇的道:「我還以為你真的不叫住我,不去接你父母了呢。」
黃金綿一愣,道:「你怎知是去接我父母?」
方進石道:「若不是為了接你父母,我那泰山丈母娘兩位老人家,你怎肯大晚上的前去後院找我?」黃金綿道:「是我父母,卻和你沒半點關係,你千萬記住了。」
方進石轉身又去開院門道:「既然和我沒半點關係,你自個去吧。」
黃金綿道:「你敢不去。」
方進石微微笑著拉開了院門,邁步走了出去,黃金綿急了道:「好了,算我今日求你一次了。」
方進石又折了回來,嘻嘻笑了道:「這才對了,求人辦事怎能又踢又罵的。」劉嫂看了兩人鬥嘴,微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回自己住的地方去了。
方進石走到院中,湊近了黃金綿道:「一定要換了你準備的衣服?」
黃金綿沉著臉道:「隨便你了。」方進石道:「那還是換了吧,難得你平生第一次給我買了新衣服。」
他自己主動的回到黃金綿房間裡,換了方纔她給的那套衣服,這衣服料子極好,正式的黑色深衣,紅色衣帶,大小卻是正合適。
方進石很快的穿好衣服走了出來,黃金綿這次卻未催促,只是打量著他走了過來,方進石展開雙臂展示了一下道:「如何?」
黃金綿歎了口氣道:「謝天謝地,你生的還不算太醜,可以少挨幾句他們的罵了。」
方進石不由一噎,想要反唇回敬一句,黃金綿已經轉身急走了道:「走吧走吧,已經很遲了。」
方進石跟著走出院子,猛然才發現,他穿的是黑色衣服紅色衣帶,黃金綿穿的是紅色衣服黑色衣帶,這是她故意這樣配的衣服,好讓人感覺兩人極為相配。
馬車已經在家門口靜候多時,魏崇在馬前梳理它的鬃毛,二人一起上了馬車,魏崇
躍上車前,輕喝一聲,馬車徐徐而行。
馬鈴聲響,一路向東,馬車中的兩人沉悶了的走了片刻,方進石扯了扯他的衣袖道:「這衣服從哪裡買了?多少錢?」
黃金綿淡淡的道:「沒有問,不知道。」
方進石道:「你自己買的不知?」
黃金綿道:「我只管挑了料子,說了尺寸,從來沒問多少錢。」
方進石笑道:「那裁縫如何讓你取了?這是哪間布莊有這樣的裁縫,明天我也做上套衣服去。」
黃金綿道:「錦線莊,隨便你去了。」
方進石一呆,怪不得她說不用錢不用問價格了,原來是錦線莊,他不禁問道:「錦線莊的夥計難道認得你?」
黃金綿道:「有鄧安在,打了你的旗號,他們就不會收錢了。」
方進石哭笑不得,家中的這幾個女人,除了梁翠容以外,剩下的這兩個女人從來不會給他省錢的,儘管施全不會向他要錢,可是也不能總這樣了。
施全幸虧早些已經出門辦錦線莊分號去了,尚不知他又找了兩個女人進門呢,否則說不得又會罵他了。
方進石又悶坐了一會兒,掀起馬車簾向外看了看道:「這是去哪裡接?」
黃金綿道:「秀王府第。」
方進石奇怪了道:「為何要在這大晚上的前去,讓他們二老在秀王府中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接也好了。」
黃金綿道:「公子爺和其他相熟的全都不在汴梁城中,他二老那裡一個人也不認識,我這女兒的不去接他們過來,總是不好。」
方進石點了頭道:「也是,早些去就好了,這麼晚了,只怕回來時宵禁時分到了,怕是麻煩。」
黃金綿抱怨了道:「讓你早些動身,你偏磨磨蹭蹭的半天不出門。」
方進石理虧不敢再接她,魏崇趕了馬車快走,很快的就來到秀王在京城的府第,黃金綿率先跳下馬車,到門前拍門,這裡的看門人認識她,帶了二人到了秀王府的前門正庭。
自有人親去請黃金綿的父母,趁著人走開,方進石低聲問道:「等一下見到你父母,我應如何稱呼才好?」
黃金綿道:「這還用我來教你麼?」
方進石剛要再說話,黃家二老已經讓秀王府中的人請了出來,黃金綿趕忙迎上前去,叫了聲:」爹、娘,一路可好?」
黃家二老看上去年紀都不算大,她母親一看就是那種出身於高門大戶知書達禮的人家,她笑了拉了黃金綿的手道:「好好,都很好。」黃父卻是皺了皺眉頭,也不說話。
方進石也湊了過去,他也不好插話,正猶豫著如何稱呼黃父黃母,黃金綿輕踢了他一腳,方進石忙的深深輯了一禮道:「方進石拜見岳父岳母泰山大人。」
黃父平靜的挽了一下他道:「免禮,免禮。」方進石感覺到他口氣中絲毫沒有親近的成分,只是礙於禮節而已,他抬起頭來望去,黃母卻是慈愛的望著他,無論如何,丈母娘總是感覺會對女婿親近一些,寬容一些。
黃金綿道:「我們回去吧。」她上前去攙扶自己的母親,方進石見黃父肩頭背了一個包袱,上前去準備接過來道:「我來拿,我來拿。」
黃父後退了一步道:「不用不用。」他的冷淡抗拒,讓方進石沒有表現機會,黃金綿放開她母親的手,走到父親近前,從他肩頭硬擼下那包袱丟到方進石手中道:「就讓他拿了。」
黃父無奈的作罷,方進石接過黃父的包袱,不由的暗笑了,黃金綿不僅僅是在他面前凶,而且她父親對她這樣的女兒,也是十分的無奈,怪不得她敢自作主張的將自己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