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4節 過市摩雙眼 文 / 一劍落英
太陽已經慢慢升起,難得多天的冰雪終於迎來了好天氣,徐王府早就亟不可待的將後府場中打掃乾淨了。
「光」的一聲鑼響,場中數十人四下奔跑,一個灰褐色的蹴鞠在眾人腳下滾動,場外圍觀的眾人大聲吆喝,笑罵聲震天,場中一人踢了鞠球使力射向高處的**眼,不想準頭差了少許,鞠球反彈下來,一名場中的少年跟著上前,一腳飛補,鞠球準確的飛過**眼,落到遠處。
場邊屋簷下一個貴公子模樣的少年喊道:「那羅延,你下來。」
方才射中的那個少年走到他近前行了一下禮,退到場下,換了另外一人上場,貴公子向那羅延道:「都像你這麼蹴鞠,還有什麼看頭,說了多少次了,一定要耍幾下再進眼,你就不記。」
那羅延低了頭道:「王爺教訓的是。」
這貴公子就是徐王趙棣了,他本是喜歡那羅延精準的射鞠技術的,只是射入**眼固然重要,但是蹴鞠另外一個好看的地方就是耍鞠要動作瀟灑,他這樣木頭木腦的一腳就進了**眼,實在是沒什麼美感,是以十分喜歡蹴鞠的徐王爺對他是又愛又恨,不上場不行,上了場了又讓這蹴鞠的觀賞性大打折扣。
場中比賽繼續,那羅延站在場邊看了一會兒,轉身向旁邊角門走去,到園中那裡洗了洗手,正要再回到場中時,門口有人喊了一聲:「高寵。」
那羅延高寵抬頭望去,只見門邊站了一個四十餘歲身穿官服的中年人,正嚴肅的瞪著他,高寵硬著頭皮走到這官員近前,躬身道:「二叔。」
這被稱為二叔的是正五品朝奉大夫高淆遠,他上下打量了高寵一下道:「長出息了啊,都混到徐王爺府上蹴鞠了,到了汴梁也不來看看你二叔,徐王爺的門頭高,看不起你二叔了是麼?」
高寵再次躬身道:「侄兒哪敢,年幼時來過汴梁,許多年了一時找不到二叔的府第,正在托人打聽呢,不想今日正巧遇到二叔。」他這個理由也說的過去,高淆遠也並不在意,他上前拍了拍高寵的肩頭道:「幾年不見長的這麼壯了,差點不敢相認,能在徐王府中蹴鞠也算是正當營生,比你那不成器的爹爹強的多了,說不得也能像那位如今朝堂上的高太尉一般飛黃騰達。」
高寵聽了這話,想要說些什麼,終還是忍了下來,高淆遠又道:「等下散了,你跟我到家中再認認路,謙寶現如今在開封兵曹中任職,已然是從七品了。」這高謙寶是高淆遠的兒子,高寵的堂弟,高寵雖然起初並不願意去他這個二叔家攀親,但終歸是親戚,不可推脫,只得答應了。
等到這場蹴鞠比賽結束,高寵跟著他二叔高淆遠到了他的那個門頭上寫著「真定高府」的大宅院,他們是常山真定人氏,高寵在這府中重新拜見了高淆遠的家人,會見了已經是從七品的堂弟高謙寶。
到了午間,高淆遠府中開了家宴,席間高謙寶問高寵道:「大哥你以後有何打算,想要一直在徐王府中蹴鞠麼?」
高寵抬了頭先看了看他二叔,遲疑了一下道:「我想過時候朝廷幕兵,就辭了這個去為朝廷效力。」高淆遠重重的把筷子一丟,皺眉道:「這便是你的志向麼?好個沒出息的想法!」
高寵低了頭沒有吭聲,高謙寶在邊上道:「大哥,你又不是不知,當兵吃餉辛苦勞累不說,上得陣前刀槍無眼,一個不留神說不得命都沒了,這暫且不說,博個十年來也混不到個什麼出頭,總是讓人瞧之不起。」
高寵深深的出了一口氣,還是沒出聲,高淆遠道:「如今你父親不在了,二叔是你的長輩,總不會害你,趁早斷了這吃餉的想法,免得像你爹爹那般博了一輩子的命混了個游騎將軍,到終了卻落了個身敗名裂著人嘲笑的下場。」
高寵給了他二叔這麼一陣訓斥,心中雖然不爽,但他不是那種衝動的人,有什麼悶在心裡,也不爭辯,只是撓了撓頭。
又悶頭吃了一會兒,高寵站了起來道:「多謝二叔款待,我這便回去了。」
高謙寶也站起來道:「我送大哥。」高寵向高淆遠行禮告別,他走到門口時,終還是忍不住回頭道:「二叔,你在汴梁多年,可曾聽說那個人的消息?」
「誰?」高淆遠一時沒回過神來問道。
高寵咬了牙道:「就是……就是那個……以前在延慶道觀住過的那個人了。」
高淆遠一聽他這話,在地上啐了一口才道:「這個賤人你還問她做甚?害得你爹爹和我高家還不夠麼?若不是她早死,我定讓人……浸了豬籠都是便宜了她,非千刀萬剮以後點了她天燈燒成灰不可。」
高寵低了頭自語道:「原來她果然早就死了。」高淆遠罵道:」以後再不許提起她,真是我高氏一門幾百年來的奇恥大辱。」
高寵再不言語,心情沉重的和高謙寶一起出了大門,一直走了很遠到了大街上,他一回頭,看到高謙寶竟然沒回去,直直的跟到了這裡。
高寵回頭問:「你怎麼一直送到這裡來了?」
高謙寶笑道:「我看大哥你心情不好,些許擔心,又怕不識路,這才跟了。」高寵難得笑了一笑道:「我又不是三歲孩童了,怕個什麼,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