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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0節 旋抹紅妝看使君 文 / 一劍落英

    蕭闊海站在山頂樹下,望著腳底下的飲馬灘,他背負雙手,站立良久,搖了搖頭,最後歎息一聲。

    站在他身後的秦敢開道:「蕭兄若是想死守這裡,我必和蕭兄一起共同進退。」

    蕭闊海扭頭望了他,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過來道:「這是柔服縣的老朋友送來的,我剛剛收到。」

    秦敢開疑惑的接了過來,這封信是方進石寫給蕭闊海的,告訴他不日金兵就要圍攻飲馬灘,還準備放水淹了這裡,讓蕭秦二人多加小心。

    蕭闊海看秦敢開看完,問道:「秦兄怎麼看?」

    秦敢開抬頭道:「如果這消息是真的,我們應該多加防範才對。」

    蕭闊海苦笑著搖了搖頭,道:「金狗勢大,若是他們要挖河堤,我們根本防無可防。」

    秦敢開皺眉道:「那我們也不能怎麼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放水淹死我們什麼也不做,不如撤出這裡,另找地方安營。」

    蕭闊海道:「如今金將完顏瓜木斤率一萬金兵堵了回黃風山的退路,若要想換個地方,最直接的就是攻下柔服縣城。」

    秦敢開道:「柔服縣城是宋軍佔領著,別說攻打不易,就是真的攻下來,我們也守不住,到時候還得罪了送這封信的朋友。」

    蕭闊海瞄了一眼秦敢開手中的信道:「這封信明的是提醒我們防備,向我們示好,實則是勸降我們投靠,姓方的也不比金狗好到那裡去,也是一心想吃掉我們。」

    秦敢開低頭再看了看一遍方進石的這封信,道:「那我們應該怎麼辦?」蕭闊海道:「不是我們應該怎麼辦,是秦兄應該怎麼辦,若是硬撐死守此地,就是在等死,秦兄的屬下多是漢人,投靠柔服縣的大宋官軍也是條出路,只是要我蕭某人帶著我契丹弟兄投奔,卻是萬萬不能。」

    秦敢開道:「蕭兄哪裡話,不是說好我們共同進退的麼?」

    蕭闊海一揚手阻止了他的話,道:「秦兄誤會了,蕭某一不想這飲馬灘落到金兵手裡,二不忍心看著這飲馬灘生靈塗炭,如今能解飲馬灘之危的,可能唯有這個方進石了,所以……」他頓了一頓才道:「我想請秦兄率人守在此地,向柔服縣的宋軍投誠,讓他們接收這裡。」

    秦敢開道:「那蕭兄意欲何往?」

    蕭闊海望著雲內州城的方向道:「如今這裡,只剩下雲內州城還是我大遼的地盤,劉成川雖和我不和,但還是我大遼的忠臣,我不助他,還有誰能助他了。」

    秦敢開道:「金兵勢力太大,我和蕭兄一起前去。」蕭闊海鄭重的向他行了一禮道:「多謝秦兄,我意已決,這飲馬灘幾千人的性命,都拜託給秦兄了。」

    秦敢開知道蕭闊海下定決心要離開這裡了,他只有幾百人,前途凶險難料,也許這次分別,就再也見不到了,短短數日,秦敢開和他共禦敵兵,意氣相投,已經有些惺惺相惜了。

    柔服縣大槐樹巷的方進石終於在日上三桿的時候,從睡夢中醒來,他酒力已過,儘管頭還比較暈。

    房間裡沒有一個人,他拍了拍腦門,依稀記得昨晚是抱著雲奴兒睡了一晚。

    他的衣服丟在地上,床上放了新的衣服,方進石發了一會兒小呆,然後懶洋洋的換了衣服,房間裡到現在還似乎有比較濃的酒氣,他走到窗前,打開窗子,陽光從外面直射進來,屋子裡頓時亮敞了許多。

    這窗子外面就是那個小花園,花園裡很寂靜,中間有一個小小的水塘,裡面養了一些魚,雲奴兒站在水塘邊,不知道拿了什麼在餵那些魚。

    她背對著窗子,長髮飄飄,別有一番動人的風情,方進石看著她,內心有些愧疚,他想起梁翠容臨行時對他殷切期望,希望他能出人頭地,做一番事業出來,可是,轉眼之間,什麼事情也沒做成,他就和雲奴兒從曖昧到上床,實在太對不住梁翠容了。

    方進石知道依梁翠容的個性和手段,只怕是容不下雲奴兒的,雲奴兒也絕非是省油的燈,甚至她和方進石這麼快就有了床第之歡,也是早有預謀的。

    方進石想了一會兒,翻看被單,也沒見有什麼血跡,他實在是不記得,昨晚雲奴兒是不是處女之身給了他,他甚至有些後悔昨晚飲酒太多了,他寧願和雲奴兒一直曖昧著,也不至於還沒想好就佔有了她。

    方進石走出房間,到外面洗漱完,那丫鬟和婦人自去給他收拾衣物打掃衛生,他在正房吃了點早飯,剛放下碗筷,魏崇就從外面走了進來。

    方進石問道:「老魏,吃飯了沒有?」他現在直接叫老魏,也不再跟魏崇客氣了。

    魏崇道:「早吃過了,今個黃姑娘從延州府帶來一封信。」他從懷中拿出一封外封面上沒有字的信呈了上來。

    方進石聽說是黃金綿從延州府帶來的信,感覺頭皮一緊,他猜想這封信是梁翠容寫的,他其實從內心深處還是有點怕梁翠容的,更別說是做錯了這麼大的事情出來。

    方進石把信拆開抽出來,右邊題頭寫著「兄弟」二字,這封信竟然是施全寫給他的。

    他看完這封信,哎呀一聲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施全在信上說,已經聽說他所作所為,十分滿意他現在的成就,他刺配期限已到,儘管腿傷沒有痊癒,但是歸鄉心切,已經打點行裝,讓李和趕車送他回家鄉行慶關了。

    方進石頗為後悔,這一段時間一直都顧不上去看一下施全,他有傷在身,親人都不在身邊,本想著稍微有空的時候去看望他,卻總是事情一件挨著一件,想來施全和那位王玉梅王姑娘幾年沒見面,此時一得自由,再也不顧不

    上腿上傷勢,找了趕大車的李和,獨自回家鄉去了。

    方進石問魏崇道:「我大哥什麼時候回去的,走了多久了。」魏崇其實不知道信的內容,也無從回答,只好搖了搖頭,道:「黃姑娘只給我了這封信,什麼也沒說。」

    方進石道:「黃姑娘人呢?」

    魏崇道:「在樂器行。」方進石想起上次給雲奴兒買琵琶的那個賣樂器的店子,他將信折好放進懷裡,走出門去,準備到樂器店找黃金綿問個清楚。

    他剛走到那棵大槐樹那裡,只見趙良帶了個屬從正要去他家裡,趙良老遠的向他打招呼,方進石道:「趙軍頭有什麼事情麼?」趙良道:「今天一早,有個人在北門下叫喊,說要面見方校尉,現在在營中候著。」

    方進石問道:「是什麼人?」趙良道:「是北面來的夷狄,他說他名字叫哲倫。」方進石知道,這夷狄就是對一些少數民族的蔑稱,哲倫尋他到了這裡,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反正去那樂器店也路過趙良的軍營,先去看看哲倫有什麼事情再說了。

    趙良領方進石到了軍營中,大老遠的就聽到這個哲倫正和什麼人爭辯,方進石好奇的順著聲音和趙良一起到了後面馬廊,只見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軍在爭論,趙良咳了一聲,兩人扭頭看了,都不說了。

    趙良問那老軍道:「怎麼回事?」

    這老軍道:「這個胡蠻好沒道理,非說我給馬吃的草料水分太大,還要我找些鹽巴來餵馬,這柔服縣有些人家都吃不上鹽巴,他卻準備用來餵馬。」

    哲倫不等趙良開口,搶了說道:「方進石,要想把馬喂的有力氣跑的遠跑的快,定要給它吃些鹽巴的,我們乞顏部都是這樣的。」方進石這才聽明白爭論什麼,他雖然不懂得飼養馬,但是知道鹽對於動物的重要性,古時候官府鹽鐵專供,鹽是一種緊缺物資,有些窮人連鹽巴都吃不起,更別說餵馬了。

    方進石微一沉吟,轉頭向趙良道:「趙軍頭,依我看,戰馬也需要補充些鹽才好,這樣吧,向蔡縣令寫個書,要個幾百貫鹽巴錢餵馬。」

    趙良面有難色的道:「這個……這個蔡縣令只怕不好說話。」方進石皺眉道:「趙軍頭只管遞書,他不肯再告訴我。」

    趙良答應了一聲,哲倫笑道:「方進石,你這才對了,捨不得東西餵馬,馬兒就沒有力氣奔跑。」

    方進石聽他依舊直呼名字,無奈的笑了一笑,他和趙良帶了哲倫到營中軍帳裡敘話,方進石問道:「哲倫兄,你上次去燒金兵的糧草,事成了沒有?」

    哲倫歎息一聲道:「本來是可以燒的,已經衝進女真人的糧草營了,只是他們人太多了,沒機會放火,只好退出來了。」

    方進石知道這哲倫為人實在,他說的輕鬆,只怕當夜凶險萬分,差一點就全軍覆沒了,他以四百餘騎就衝進金兵防守嚴密的糧草營,雖說是突襲,實力也確實是不可小覷了。

    方進石道:「那現在哲倫兄到這裡是……?」

    哲倫道:「我有些兄弟受了傷了,想向你討些藥和糧食,方進石,你不是說有事情可以找你麼?我就到這裡來了。」

    方進石哦了一聲,感覺這個不太好辦了,他現在軍營中有參軍馮妙及,縣城裡有蔡近廷縣令,辦起事情來真沒之前方便了。

    方進石想了一下,對趙良道:「派人把鄧安找來。」趙良派人去了,方進石回頭和哲倫閒聊,哲倫道:「除了向你借點糧食和藥外,能不能借的人手給我?」

    方進石道:「哲倫兄,你想幹什麼?」哲倫道:「上次沒燒了女真人的糧草,這次我還要去,你派些兵牽制一下那些守軍,我這次一定能成功。」

    方進石趕緊道:「只怕金兵已經有了防備,借再多的人去也沒什麼用……」他忽然想起什麼又道:「你想借多少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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