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節 清秋燕子故飛飛 文 / 一劍落英
第20節清秋燕子故飛飛
那少女看黃土瀰漫,趕忙回身雙手護住眼睛頭面,方進石四摔之下,面子受到了最大的損傷,惱羞成怒,早就讓怒火燒去了理智,脾氣上來之後,再也不管面前的敵人是男是女,他爬了起來,大吼一聲,直撲那少女。
那少女背對著他,雖然身手比方進石好上百倍,可是經驗卻是不足,一下子竟然讓方進石從背後抱住後腰,方進石雙臂使力,便想將她摔在地下。
這少女給陌生男子抱住,又羞又急,卻將身子一低,從身前起腳,足面直踢腦後的方進石面門,這一下正中方進石額頭,她這一腳羞急之下毫不容情,雖然天生力小,卻也將方進石踢的頭腦發暈,再也抱不住了,後退幾步,又一次坐倒,半天都覺得眼前金星亂舞。
這少女走上前去,伸出拳頭作勢想再打幾拳出氣,卻見方進石坐在地上似乎頭腦沒清醒呢,在那裡抱了頭痛苦,心腸一軟,再也打不下去,伸出手指來指著方進石怒道:「你……」
她「你」了半天,都沒接下去,臉色發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剛才方進石一抱之下,似乎碰到了她的胸部,如何不怒不羞?卻又如何能罵出口來?
這時,那已經幾十步外的老者重重咳了幾聲,這少女臉色又是微變,她走到方進石後面,在他後背輕踢了一腳道:「起……起來。」
她這帶有命令的口氣,方進石此時已經緩過神來,頭腦清醒的多了,明白自己絕不是這少女對手,怕她惱怒之下再挨揍了,只好站了起來,那少女冷喝令道:「過去!」
方進石只好向前,轉過大樹,就看到那個老者頭斜在地上,雙目緊閉,卻是一動不動。
少女心頭一驚,趕忙走上前去扶起這老者,低喊道:「爹爹……爹爹……」她低喚半天,那老者卻是不醒。
這少女手足無措沒了主意,只是在那裡叫喚,此時這少女無暇理會方進石,他本可以趁機離開,但看了這老者這樣,也就沒走,看這少女只是叫,忍不住道:「你搖一搖他啊,掐他的人中試試?」
少女回頭看著他,茫然道:「人……人中?」方進石看不過去了,走上前去,用指甲掐著這老者的人中,雙手又搖著他大聲道:「老頭兒,醒醒,老頭兒,醒醒……」
他動作幅度有些大,搖的那老頭兒腦袋歪來歪去的,可這老者還是不醒,方進石看到腳邊有一個罐子,裡面有水,便順手提了起來,將這罐中的水全倒在這老者的頭面之上,這罐中是半罐的青菜豆腐蛋花湯,澆的這老者滿腦袋都是,這老者終於是轉醒過來,慢慢掙開了雙眼。
方進石看這老者醒來,便起身讓這少女來扶這老者,方進石也看的出,這老者定是得了重症,無法站立。
少女呼喚了幾句,這老者卻是一時說不出話來,她便不再呼喊了,伸衣袖將老者的面上蛋花豆腐擦乾淨了,低了身將這老者背負起來,想背著這老者走了,那條槍卻丟的遠了,這少女便背著老者走向那條槍,想過去撿起來。
這老者雖不太重,可是這少女身材卻單薄,背著有些吃力,方進石搶上幾步,撿了那槍遞到這少女手中,少女看了他一眼,卻沒說話,背著這老者向林外走去。
下山之路並不好走,這少女練功半天,也是有些乏了,她走的極慢,甚至有些踉踉蹌蹌的,方進石見到這種畫面,心中有些不忍,雖然這少女剛剛還揍到他頭暈體痛的,可是他這種人天生就不太記仇,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這樣的美女?…,
看到這樣的場景,方進石沒來由的平生一股男子漢氣概,他緊走一陣,追上這兩人,卻正巧這少女腳下一滑,身子咧了一下,方進石趕忙上前扶住這老者,對這少女言道:「我來幫你吧。」
那少女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猶豫不決,方進石不由分說,將那老者從她背上扶了下來,硬搶著把這老者背在背上,這少女看著方進石,囁嚅著道:「謝謝……謝謝……你了。」說完這話,臉上又是一紅。
方進石這時才意識到,這少女其實不是心裡緊張或者害羞才說話結結巴巴,卻是天生就是說話不利索的結巴口吃的姑娘。
方進石知道這個,心中更是同情心大了一些,那頓臭揍的恨意又減了一成,他也沒說什麼,便背著這老者向林外走去,這老者雖不太重,卻是道路有些難行,待下到山下的道旁,方進石也是一身臭汗了。
他站在道邊問這少女道:「往哪一邊走?」這少女向右面一指,卻不說話,她看了方進石一眼,居然又是低頭紅了臉。
方進石心中卻是一樂,這少女定是平日少和男人說話,十分的害羞面皮薄,又剛剛打了他一頓,現在又得到他的幫助,心中有愧,才會這樣。
實則這少女心中固然是這些原因,為人靦腆,緣由多半是自小口吃,心中自卑心極重,父親是個武夫,自小沒見過娘親,父親也不會太過關心她的心態,只是強逼她練武防身,卻可能自己智力有限,總是達不到父親的要求,總是遭到父親的喝斥,更加內向沉默。
方才讓這少年一抱,心頭便是一蕩,而這少年又是不計前嫌,前來幫她,心中生出一些說不出的好感來,她拳腳雖好,可終歸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看方進石便有些感覺臉紅。
方進石把這老者又向上托了一下,看這少女不說話的跟著,有心打破這僵局,便小聲道:「巴姑娘,你爹爹得的這是什麼病?」
那少女呆了一下才猛然抬頭道:「什麼……八……八姑娘?」方進石呵呵一笑道:「剛開始以為你是個啞巴,卻原來是個結巴
巴,你又不告訴我名字,我只好叫你巴姑娘了。」
方進石這話其實也帶有一點點嘲弄的味道,雖然他心中已然不想計較被打了,可是背著這老者行路之間,全身骨頭都覺得痛,自然而然的就想在言語上討些回彩回來,卻又變相的想問這少女名字。
這少女結結巴巴的回答道:「我爹爹……我爹爹……前幾年和……和人動手,落……落下了……病根……」方進石耐著性子聽她費力的說完這不長的話,卻又沒聽她說出自己的名字,心中微感失望,他背著這老者走了沒多遠,卻來到了那黃花觀外牆邊。
方進石有些奇怪,難道這父女二人住在這黃花觀中不成?他停了下來,回頭用疑惑的目光向少女看,這少女一指右面岔道,說道:「那……那裡。」她說完這話,看方進石的一眼,目光中似乎竟然有些畏懼之意,她出於少女矜持,沒告訴方進石名字,心中生怕他有想法,又擔心方進石嫌她結巴不耐煩了,她心中的自卑心極重,總是什麼都向壞處想。
方進石卻沒有想那麼多,背著這老者向那岔道走過去,他走了沒多遠,便看到一處農舍,土坯牆壁,四間茅屋,院子的大門卻是十多條木條釘成的柴扉。…,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低低的馬嘶,方進石尋聲望去,看到那黃花觀的後牆處,拴了兩匹馬。
看到這兩匹馬,方進石心中有些不安,便不由的放慢了腳步,他背著老者繞著土坯牆走向大門,剛轉過牆角,方進石忽然停下,雙足釘在地上再也走不動了。
卻見那柴扉處站了兩人,竟然是宋軍裝束,當前一人腰間挎了腰刀,二十四五歲年紀,穿著衣服和之前方進石所見的吳階的衣服一模一樣,當是個下級軍官,這人面色黝黑,滿面的硬鬍鬚,長相極為凶悍,後面跟著的卻是一個平常的宋兵,想來是這軍官的隨從。
不久之前便有三個潑皮想要抓他這個「藍衫兒」,方進石此時心頭有些驚弓之鳥的感覺。
這兩人卻是剛剛到來,軍官剛要上前去拍門,就看到牆角轉出方進石等三人,待他看到這三人,臉上不由露出喜悅的神色來,逕直向三人走來。
方進石看他面帶喜色的走來,心中竟然感覺似乎這人終於抓到獵物了一般的神色,他準備丟下這老者回身跑掉,卻聽到後面跟著的少女歡喜的喊了一聲:「二師哥……」
這三個字卻是沒結巴,那軍官很快的走上前來道:「師父他怎麼了?」他一說這話,方進石知道他不是抓人的,心中安定了大半,這軍官喊了幾聲:「師父,師父,醒醒……」這幾聲喊叫,老者醒來,抬頭無力的看好他一眼,低聲道:「老二,你來了?」
這軍官忙是點點頭,說道:「來了。」卻又讓方進石把這老者放下,自己低身背了這老者,那隨從小兵想上前幫他背,卻給他催促道:「快去開門。」
隨從便上前去開了那柴扉,這軍官背著老者走進了這院落,從中屋有人迎出來道:「是喬大哥回來了麼?」
方進石看到這人約四十多歲,身材乾瘦,手是拄著一根木棍,在地上點點探路地行走,卻是一個瞎子。
方進石望著上面不遠的黃花觀,想起韓世忠的話,這才想到,這個瞎子便是韓世忠曾經說起過的陳瞎子,也就是史浩借了這瞎子的算命攤位,擺了一天算命攤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