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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0章 殊寵皇后(加更5) 文 / 黃老邪的玉簫

    這些日子,他去南邊,皇上也甚少來觀雨樓,偶爾來也只略站一站,一盞茶喝不完就走了,日子過的如流山澗中的寒潭,寧靜而恬和。

    所有事情仿似都以刻意用遂人心意的方式伸展,那日看見書桌前的一株藥梔子,夜裡燈下悄然地綻放珍珠一般開潔白柔的花瓣,甚至忍不住感歎,什麼時候,光陰變得如此溫婉了?連花草都順著人的心思生長,綻放……

    每每至更深人靜,蠅娥撲燈時候,懷袖總忍不住將那一張張不知臨了多少遍的素箋翻出來,細細地看,悠悠地想,回憶的時候便彷彿回到了初見時候,淥水亭旁……

    「寒輕夜淺繞迴廊,不辨花叢暗辨香。憶得雙籠月下,小樓前後捉迷藏。」

    回憶冬日時,日漸西斜,半個天空被染成了嬈艷的玫瑰色,輕寒如絲的初冬時分,雪輕揚揚地揚在風裡,再撒在地上,不多時,地上便如覆蓋了一層潔白的糖霜。

    懷袖身著銀狐裌襖,隱隱立在潔白的雪中,渾然與天地為一體,容若一時尋她不見,四下回顧時焦心漸起,不多時,風吹散了雲,月皎然孤絕地懸在天際。

    懷袖有心與他捉迷藏,擁著一身白裘,遁藏在通志堂前的太湖石後,見他四下張望著尋過來,便悄悄地輕移蓮步,欲饒向樓後躲藏,才繞了個彎兒,轉過樓角,竟然不期待被他緊緊擁在了雙臂之中,反唬了她一跳。

    懷袖嬌嗔不服,問容若如何尋得到她。

    容若疼惜地用一雙溫和手掌捂著她凍得冰涼的耳朵,柔聲輕語道:我嗅到了你身上淡淡的紅梅花香……

    夜闌更深,連窗外的梧桐葉片都發出了沙沙的酣聲,懷袖獨自坐在燈下,抄經卷累了,便癡癡望著紅燭,憶起這些溫婉往日,心中漸漸浮出暖意,思念原來竟可以用來取暖,且暖的是心。

    翦月端了蓮子百合羹來,輕輕放在桌角上,看見懷袖拿著滴漏往青血石硯內滴了些水,忍不住歎:「這幾日月牙公主養身體,姑娘白日裡也有時間了,何苦晚上仍熬得眼圈通紅?」

    懷袖淺笑說:「你不曉得,夜裡的光陰除了用來睡覺,另有極好的用處呢!」

    翦月噘著唇道:「我今天聽見恭親王口中說了個什麼羽化什麼仙的,那個詞兒,恰似是來形容姑娘的,我瞧著你也快成仙了。」

    懷袖聞聽忍不住笑起來,手指點著翦月道:「好你個耳朵伶俐的丫頭,每日跟著我,卻不學我,偏偏學恭親王,你若學成了他那張嘴,我就趕著去求了姑姑,早早將你配人了事,我可跟你磨不起那嘴皮子。」

    翦月也笑道:「姑娘也不用拿話兒擠兌我,我只知道勸姑娘疼惜身子罷了……」

    懷袖心中一暖,擱下筆,端起碗吃蓮子羹,不經意聽見外面敲更的聲音,對翦月說:「你去睡吧,我這兒不需要人伺候了。」

    翦月見懷袖只吃了兩匙便擱在旁邊,又攥了筆在手中,歎了口氣,拿了墨條細細地研起磨來。忽然想起什麼似得,抬臉說:「今日我去取午膳時候遇見李公公了,聽說,皇太子這幾天要來了呢。」

    皇太子?懷袖初聞此言,心中略有些驚訝。

    她早聽說過這位皇太子,當然,並不是這孩子怎樣了不得,而是他的額娘。

    懷袖尚未進宮前就耳聞過這位深受康熙眷愛的結髮皇后,雖然,聽外祖母說過赫捨裡能夠嫁入宮中,自然與其祖父輔政大臣索尼的權勢離不開。

    然而,後來與康熙二人情深意篤,卻是因其自身的豁達溫柔的情性。

    赫捨裡的好有口皆碑,懷袖清楚地記得額娘跟她描述過,康熙十年九月初八,也就是康熙大婚當日,從前兩個月起,外祖母就命人用兩塊巨大的上好的巴林石,精心雕琢了一對如意,作為賀禮送入宮中。

    額娘至今仍依稀記得那對稀世罕有的玉如意深深淺淺如絲如絮般的紋路。還有隱約透著後面用來放置它們的赤紅的描金木匣,那麼豐艷喜慶。

    時年康熙皇帝十二歲,皇后赫捨裡十三歲,那時的懷袖還沒有出生。等到她入宮時候,依然能聽到偶有老宮人談起逝去的皇后赫捨裡,無不稱頌讚許。

    眼前的橘紅色的燭火搖搖曳曳,似乎將懷袖的思緒撩撥到了十幾年前,小小的一對人兒,還不懂得什麼是情,什麼是愛,被一群大人擁簇著既緊張又匆忙行完大婚之禮,洞房花燭夜,紅燦燦地床幔上撒著核桃,百合,蓮子,紅棗,眾人退去,這一對小人兒又做了些什麼呢?

    懷袖幻想想著那樣的情景,不自覺地唇角勾起溫柔的笑靨,那樣溫婉嬌好的麗顏連旁邊研磨的翦月都忍不住看地癡怔。

    「姑娘想什麼呢?想得面飛紅霞。」翦月從旁邊搬過一把椅子坐下笑問。

    懷袖趕忙用手撫摸臉頰,微微有點熱。低語道:「我在想當年的那位赫捨裡皇后。」

    翦月知道是因她剛才說起皇太子的緣故,也說道:「是啊,赫捨裡皇后若活著,該是多麼幸福的女人,據說萬歲爺當年也幾乎專寵她一人呢,皇子一出生就被立為了皇太子,只可惜……」

    「其實我倒認為,赫捨裡皇后未必可惜,帶著皇上滿腔的濃情愛意撒手人寰,何嘗不是極幸福的事情,尚若活著,日子久了,倒也未必就如當初那般美好。」

    翦月笑道:「姑娘這話我卻聽不懂了,好端端地怎地就又不好了呢?」

    懷袖也淺笑解道:「若是一直都好端端地下去,也就不會有班婕妤的《怨歌行》,也同樣不會有楊玉環的《長恨歌》,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西風悲畫扇。等閒

    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從婕妤到楊妃,這條殊寵之路,多少女子走了又回來,來來回回,躲不開的唯有命運的癡纏。彈指間已是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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