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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0章 如夢小令 文 / 黃老邪的玉簫

    聞香過後,康熙以三指端起品茗杯準備品嚐茶汁,裕妃再次攢道:「皇上這也是內行的手法呢,瞧此三根手指穩穩地持住杯簷,並用中指托住杯底,令三根手指如龍,杯如鼎,此名:三龍護鼎。」

    康熙聞聽此名深感寓意吉祥又與自己身份相合,忍不住笑起來。孝莊與康熙皆品嚐完盞中茶湯後,裕妃重新將茶杯收回歸位。

    盈然垂立於茶海旁,裕妃面含春煙,納福輕笑道:「最後的一步收杯謝茶完畢,臣妾的茶藝演繹便結束了,茶人講:一期一會,每一次聚飲淡茶都是一次世間的機緣,不但令人齒頰留香,舌底湧泉,更令人心脾含香,清淨怡然……」說罷緩緩施了一禮,揚手命宮女將茶具一一扯下。

    眾人嘩然喝彩,康熙起身鼓掌道:「裕妃今日的茶藝演繹的頗為傳神,朕也位置驚歎,裕妃真是給朕再添驚喜呀!」

    裕妃聞言面色微紅,緩緩低了頭,恰如一隻嬌羞的新抽之蕊,煞是動人。懷袖也剛放了杯盞無意間抬眼看去,只見對面的惠妃不自覺地垂了眼簾,面色微沉。

    顯然,裕妃的這一場茶藝時今日壓軸的最後一場,可康熙似乎仍餘興未消,說道:「如此趣的節目自然也當有詩句助興才好,容若,你可有好句,說來聽聽!」

    容若聞言,趕忙站起身,舉其茶杯對裕妃淺然含笑說道:「微臣剛才欣賞裕妃娘娘的茶藝時便覺得頗具皇家氣勢,其中幾個步驟更如滾滾天河之水傾灑人間,故而我想了兩句詞正應此景。」

    容若說罷,緩緩吟誦道:「歸夢隔狼河,又被河聲攪破。」

    「好!好個又被河聲攪破,氣勢雄渾果然不同一般!」康熙興奮地舉杯攜眾人同飲。

    趁著眾人紛紛向裕妃恭喜之時,容若悄然退出了正殿門,向側廊旁的園圃中去了,懷袖抬頭見那桌上獨獨少了容若,不知他何時離去便也匆忙起身出去,四下張望時,遠遠地隔著迴廊,見容若獨自在花叢間徘徊,突然立住,怔怔地看向這邊,他看見她了,或許早知道她會追隨著他的腳步出來。可是,此刻雖然見了,卻如隔著遙遙狼河。

    懷袖狠命地搖了搖頭,正欲過去,冷不防胳膊被一個人狠狠拽住,懷袖驚詫地回身看,發現抓住自己手腕的卻是顧貞觀。

    只見顧貞觀肅然瞪視著懷袖,沉聲低語斥道:「你還嫌容若事兒不夠少麼?這個時候別給他添亂!」說完,顧貞觀手狠狠按了一下懷袖的胳膊,懷袖心下早驚詫不已,收住腳,沒敢再向前邁步。

    眼見著顧貞觀走去容若身邊,在容若的耳邊說了些什麼,容若側臉向懷袖這邊看了看,略頓了頓,似乎拾了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起來,末了將樹枝一扔,最後又向懷袖這邊張望了一眼,跟了顧貞觀一同復回到殿內去了。

    懷袖見兩人消失在廊簷的紅柱後面,便情切地奔過去剛才容若所站的地方,只見剛才容若站過的那片空土地上,寥然書寫了一闋詞:

    萬帳穹廬人醉,星影搖援欲墜,歸夢隔狼河,又被河聲攪破。還睡,還睡,解道醒來無味。

    下面落款三個神清朗落的梅花篆字:如夢令。

    懷袖癡癡地怔望著地上的字跡,緩緩蹲下身子,用手指去溫柔地觸摸,彷彿指尖觸及的溫熱土地是他溫暖的手掌,不知不覺,眼中的水霧遮擋了視線,一顆水珠兒滾落下來,跌碎在「夢」字的上面,漸漸暈開融入進泥土之中。口中緩緩吟出心底思戀許久的記憶:「憶得雙朧月下,小樓前後捉迷藏……你可知我多麼想念那些日子……」

    身後傳來一陣窸窣的裙擺聲依稀伴隨著環珮玲瓏的清脆伴響,待懷袖察覺,那腳步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側。

    懷袖用帕子輕輕拂了拂面頰,起身應對來人卻有些微微吃驚,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算的上故交的寶蘭。

    「你們都退下。」寶蘭屏退身後隨侍的宮女太監,口氣比原先多了份威嚴。待宮女退遠了,寶蘭目光移至懷袖的臉上,細細地打量著她,冷不丁地冷笑一聲:「哼!你我又見面了啊,懷公子!」最後那三個字刻意地加重語氣,透出心內隱隱怨氣。

    懷袖已經收斂起剛才激動的神色,此刻早已恢復了往日的從容淡然,給寶蘭低身施了禮便不再說話。低垂下眼簾,準備任憑寶蘭說什麼,只任由她去便罷了,這畢竟是皇家禁地,她也不敢太放肆。

    寶蘭見懷袖表情如此平靜,她心裡反倒無法平靜下來,又一時揣測不出她此刻的心情。抑制不住地揚高了聲調說道:「我早該看出來你這幅狐媚的嘴臉,想偷卻又不敢,怕暴漏了你格格的高貴身份麼?哼!居然假扮了男子整日裡與容若出雙入對,你以為你這麼做就比我高貴許多?可在我看來,你這遮遮掩掩,見不得人的行徑比我直截了當地說出來更下作!」

    懷袖仍舊靜靜地站著一句話也不說,聽任寶蘭指著自己的鼻尖叫囂不止。

    寶蘭叫嚷了一氣見懷袖仍是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情,越發的勾起了心頭的浮火,索性將心中憋悶的話一股腦兒地全倒了出來。

    「懷袖,北疆振國將軍葛吉泰的閨女,自打那年在紫鳳樓第一眼見到你,你就跟我過不去,後來若不是看著容若與你交好的份兒上,我才不與你計較,我竟然沒認出你的真面,你這狐媚的方子果真高明,只可惜我早沒識破你那嘴臉……」寶蘭越罵越來勁兒,最後竟然提到了她與容若的事。

    「要不是你橫插進來,容若定會請旨將我要了去做他的嫡福晉,都是你這個賤人壞了我的事兒……」懷袖知道寶蘭一時罵的興起,多半是已經忘了此刻她自己的身份,懷袖原倒也不在意寶蘭此刻跋扈的形象是否自降身段,只是怕她口無遮攔,其中一些涉及皇家體面的詞句尚若被旁的什麼人聽去連累

    了容若,便忍不住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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