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破石頭 文 / 百曉點燈
一間茅屋上，掛著根「仙人指路」的竹竿，門前蹲著一隻肥嘟嘟的土狗，耷拉著腦袋，長長的口水，像一條小河一樣，滴打在地面上，不知道淹死了多少花花草草。
一名頗有仙氣的老人，蹲在地上，鶴髮童顏，紅潤的面龐上，看不出一絲皺紋，手裡正提著一根碩大的骨頭，在土狗面前搖晃了四五下，笑道:「肥哥，這幾天，我又從幾個傻子那裡，掙到了好多銀子，白花花的銀子，我的第十八房小妾也快有著落了，你以後跟著我，天天都有肉吃，要不要我也替你找幾隻漂亮的母狗？別……放手……死狗，快放手！」
只見那條土狗一口將骨頭，連同老人的半隻手掌咬在嘴裡，瞳孔通紅，顯然是餓到了極點，惱到了極點。
「咦！」
老人縮回遍佈牙印的手掌，看了一眼，滿臉苦澀，將上面的鮮血和土狗的唾液，在懷中擦拭乾淨，眉頭一挑，突然驚訝地叫了一聲。
沾著血污的衣服，正散發著淡淡的紅色光芒，老人面色遲疑，半響之後，從懷中掏出了一本古籍，那淡淡紅光正是來自於這本書。
發黃的封面上，清晰地可以看到《知半》兩個紅色大字，鮮艷如血，老人目光中，帶著一絲興奮，翻開了第一頁，原本空白的紙張上，浮現出八個字:「天下大事，我知一半」，筆鋒雄渾蒼勁，頗有傲視天下之意。
接著，下方也出現了許多密密麻麻的小字，好像小蝌蚪一般，迅速游動著，逐漸排列出順序，形成了一篇晦澀難懂的章，上方那五彩祥雲交匯，足可見其中的不凡。
此時，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聲響，老人警惕地抬頭望去，便看見一前一後兩道身影，正緩緩向這邊走來。
老人眉頭微皺，見紅光已經消散，將古籍重新放回懷中，定了定神，向來人的方向迎了過去。
他心中瞭然，能找到這麼偏僻的地方，只有與自己相熟的極少數幾人而已，而面前這位，帶著僕人的，自然只有胭脂樓，那位心性手段均是上佳的楚少爺。
楚小白看著迎面走來的老人，大聲笑道:「陸老頭，最近又騙到了不少的銀子吧，過去一直聽你嘮叨，以後要娶多少多少房小妾，怎麼現在有銀子了，連一個夫人都沒有娶回來？」
「不是騙，是掙！」陸半仙自我安慰著，乾笑了一聲，道:「比起那些個細皮嫩肉的娘們，我還是更願意和銀子打交道，我從前那麼說，不過是為了激勵自己而已。」
楚小白微微一笑，面前這老人是個絕對的吝嗇鬼，雖然這些年從他那裡，還有其他地方，掙到的銀子，已經堆積如山，完全可以將一小半座藍田城買下來。
但現在，他所有的家當，便只有一間破舊的茅草屋，還有那只名叫肥哥的土狗，當真可以算是兩袖清風，一貧如洗。
楚小白一直很好奇，這老人家是否會在每天晚上，將藏起來的大量金銀拿出來，然後對著它們傻傻的發笑，之後，便能安安穩穩的睡個好覺？
兩人走進屋內，陸半仙面有難色地取出了一壺酒，給對面的楚少爺倒了一杯，自己倒了一小半杯，臉上一副這次可虧大了的神色。
楚小白一杯入口，還沒來得及回味，便直接噴了出來，心中不免有些發笑:「這陸老頭還真是奇葩，像這種不知道摻了多少水的假酒，也如此視如珍寶，看來自己以往對他的吝嗇程度，還是太過低估了。」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浪費。」陸半仙搖了搖頭，將小半杯酒灌入腹中，臉上露出極為滿足的表情，好像在飲用什麼瓊漿玉露一般。
一杯飲盡，臉上帶著些微紅，陸半仙問道:「楚少爺，您貴人事忙，今天怎麼有空，前來小老兒這種破地方？」
楚小白看著他，開門見山道:「我是來送給你一樣東西！」
陸半仙心頭一跳，隱隱有一股不好的感覺，難道這楚少爺又想設計我老人家了？
當年他就是因為一時貪財，便被面前這名少年抓到了把柄，之後，一把老胳膊老腿，一直跟著面前的少年，在整座藍田城累死累活，可以這麼說，司徒家族能成為藍田城三大家族之一，至少有一半的功勞，應該記在他陸半仙頭上。
他沉默了片刻，問道:「什麼東西？」
楚小白眸中微光一閃，道:「海涯門的那枚仙門令。」
陸半仙驚訝道:「楚少爺，你解開那個難題了？」
楚小白點了點頭，道:「一時運氣好，找到了一樣東西。」
陸半仙不著痕跡地摸了一下那本祖傳的古籍，天下間的所有事情，自有因果，今天解開了這本古籍的秘密，莫非與面前這位楚少爺有關？
他回過神來，說道:「楚少爺，你為什麼要把這麼珍貴的東西交給我？」
楚小白笑道:「像你老人家這種人物，留下世俗忽悠一些個凡夫俗子，實在是大材小用了，還是和我一起去看看那修行界的精彩，將那些個自命不凡的修士，耍得團團轉，豈不是更有意思？」
陸半仙老臉通紅，他的那些戲耍凡人的手段，自然逃不過面前這位楚少爺的火眼金睛，道:「其實小老兒還是想待在這裡，修行界那些個高人，哪裡是我能應付得了的。」
楚小白面色微沉，道:「如果你不接受這枚仙門令，我現在就把你做的好事大白於天下，我倒是很想知道，那些被騙了銀子的人，會如何將你老人家千刀萬剮！」
陸半仙看著說翻臉就翻臉的黑衣少年，無奈道：「好吧，其實小老兒很早之前，就有了覺悟，一旦上了您這
這條賊船，就一輩子也別想再下船了。」
楚小白哈哈大笑，讓阿千從馬車上，取來了一個黑色的包裹，遞給老人之後，吩咐了幾句，便沒有再作停留。
馬車行駛在小道上，發出輕微的車輪碾壓之聲，一臉憨厚面容的阿千，忍不住問道：「少爺，您剛剛給他的是什麼東西，竟然能拿到古井中的仙門令？」
此話剛出，他就一陣心悸，面前這個神鬼難測的少爺，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自己怎麼就一時守不住嘴，問出這種下人不應該關心的問題？
前方負手而行的黑衣少年，臉上並沒有露出一絲責怪之意，淡淡道：「那只是一塊可以吸附金屬的破石頭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