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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阿爾巴人隊(卅八) 文 / 弘毅知難

    別克托對謝爾蓋實在是拿不太準,弘毅也是一樣。

    但就算拿不準,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因為,作為世界基督教的重要組成部分,天主教以耶穌會為代表最早來到了中國,目前也算是平穩發展。新教還在英國等歐洲國家自己玩,來華日期尚不明朗,東正教眼下在中國也就是謝爾蓋級別、位置最為「顯赫」了。

    弘毅沒有理睬別克托的不解,低聲說道:

    「你回去以後,萬萬不可在謝爾蓋面前透漏今日我二人的談話。」

    「庶!」

    「還有,你自己也不可流露出一絲半毫對他的芥蒂之心!」

    「庶!」

    「非但如此,你還應處處謙讓,把他做個神甫一般敬仰!」

    「這……」

    別克托難以理解,既然小爺都認可了自己對正教干涉王權種種的論述,也對謝爾蓋心存疑慮,為何還要他這個堂堂四品佐領對小小的六品驍騎校謝爾蓋「敬仰」。

    「你不明白?」弘毅看出了端倪。

    「是,奴才不明白為何要敬仰不能效忠大清皇帝的一個神甫。」

    現如今,別克托早就將曾經在黑龍江流域上風雨同舟的、那一星半點的、與謝爾蓋的患難之交拋到了腦後,只記得此人在時下「自己的」阿爾巴牛錄裡實在是「德高望重」,恨不得借助小玄燁的力量將其除之而後快。

    「呵呵,記住。保持你的這份坦誠,將來會有大用。」弘毅先肯定了別克托的實話實說,然後轉入重點:

    「我來問你,你信奉上帝、並願意按照他的指引走向天國嗎?」

    這一問,弘毅原本以為會得到十分肯定得答覆,沒成想被提問者卻明顯一怔,吞吞吐吐起來——

    「這……主子,我……,我現在……」

    「哦?記住我說的話,在我面前儘管有一說一!」弘毅不得不正視自己不曾料到的情況。

    「庶!奴才自從在阿穆爾河上濫殺無辜之後。就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會成為上帝的選民。到了大清。皇上和主子對我也未曾有半點責罰,這就更加重了我的疑慮。畢竟,我的手上血債纍纍……」

    別克托和盤托出自己的真實心意。

    「你說的不錯。皇阿瑪也是念在你當日乃是受了莫斯科那班庸主佞臣之蠱惑,才犯下罪孽。況且你撥亂反正。願意為大清效命。這就是識時務。上蒼有好生之德。你指證匪首斯捷潘諾夫的種種惡行,將功贖罪;你收攏一眾降人之心,共同為我中國持戟。又是大功一件。你就不必自責過甚了。來日方長,現如今你已是四品武職,立功之處多多益善就好了!」弘毅出言寬慰道。

    「主子,奴才……」底下當日的羅剎殖民者別科托夫、今天的大清佐領別克托早已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這一番有罰有獎、有貶有褒的中肯之言,比在聖母之下祈禱無數遍都管用。

    「也就是說,你已經不再相信上帝?」弘毅一邊抬手叫起,一邊追問。

    「是,主子!現如今,奴才心中就只有您的命令,為您奴才願意……肝腦塗地!」別克托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信誓旦旦。

    「好!我信你!」弘毅沒想到一個洋人居然主動改弦更張、不去崇拜上帝,反而崇拜起自己來了,這也未必是件壞事。不過另外一面的影響也很重要。

    「但,別克托,你有如此心意很好。可你想過沒有,你的手下多是哥薩克人和立陶宛人,他們無論是希臘正教還是羅馬公教,但都已經成了上帝的信眾。你可以不再信教,那他們會一夜之間改弦更張嗎?你敢保證嗎?」

    「這……奴才……不敢保證!」別克托仔細一想,再一次實話實說。

    「所以啊,你的手下至少目前還是正教教眾,他們的神甫就必須為他們服務。非但如此,我還要你今後也要像模像樣和他們一起舉行彌撒、禮敬上帝……」

    「這是為何,主子?」

    「為何?因為你是我選定的阿爾巴佐領,你就必須替我管帶好了這幫羅剎降人!」

    「庶!奴才明白了!」

    「當然,你如果實在是已經離經背道了的話,做做樣子就是了,也不必把那些彌撒、禱告放在心中。」

    「庶!奴才記住了。」

    「至於謝爾蓋,就讓他先在你帳下聽差,你要好生待他,不得刻薄與他。除此之外,隊中有人要做禱告、禮拜之類的,也全交由他來統協,你不可阻撓掣肘!」

    「庶!」

    「當然,多加留意……」

    「哦!奴才絕不辜負主子期望!」

    「嗯!將來嘛,謝爾蓋長期留在你的佐領裡也不是那麼回事。一則一山不容二虎,這個道理你也知道;二來,如此安排其實也是浪費了他,他的用處,我早有思量……」

    主僕二人行雲流水一般的一人一語,「呼啦啦」好多事情就這麼定額累下來。直到現在弘毅才放慢語速,給自己一個暢想未來的時間。

    「……」別克托識趣的閉了嘴。

    良久,弘毅再次說道:

    「過些日子,我會給謝爾蓋尋一處合適的地界,讓他來主持一座教堂之事,也算是人盡其才,順便看一看他到底是要如何做。將來你的牛錄一

    旦出征,你就帶上他,做個隨軍牧師,看緊了他!」

    關於「隨軍牧師」一說,別克托其實在自己的營中就是這麼想的。現在和小爺不謀而合,也就顧不上謝爾蓋可以「自立堂口」所帶來的一絲不悅了,歡欣鼓舞的滿口應承:

    「奴才一定照辦。」

    「唉,我說別克托,你可別給我想歪了,我讓他隨軍,不是要你把他找個機會去送死,知道嗎?我是要看他在面對昔日東主的時候,作何反應!記住了嗎?」弘毅發掘出一絲隱隱的殺氣,急忙道破要害!

    「庶,奴才明白了……」別克托好生無奈啊。

    「呵呵,是敵是友你都不明白,先不要記著失落!」弘毅其實一點也笑不起來——作為上位者,自己有時候一句話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如果不加以解釋,往往會被曲解、歪解,甚至是誤解、誤判!

    「奴才知道了。但如果這個謝爾蓋真的就是對那個大牧首尼康惟命是從,不等主子發話,我也顧不上多年情面,一刀砍了他!」別克托總歸是有些「不落忍」。

    「哈哈,就算他是尼康的人,也不怕。我們走著瞧!」弘毅先是詭異的一笑,算是對別克托的回應,接著頗有意味的說道:

    「再說了,莫斯科一城,亦或者羅剎全境,他尼康一個大牧首就能隻手遮天?誠如你所說,他若大刀闊斧『太陽月亮』、『教權王權』的,先不說明白過來的阿列克謝一等公會怎麼收拾他,就是那些教士神甫們的,也不會束手就擒、甘為役使吧?」

    「啊?主子說的是,入華之前,奴才就聽從莫斯科來的人說,現如今就有許多教士起來反對尼康了。其中最主要的,是莫斯科的一個大祭司,好像叫做……對了,叫做阿瓦庫姆!」別克托努力回憶著自己記憶裡的點點滴滴。

    「阿瓦庫姆?你說阿瓦庫姆!你知道他?」弘毅不免一陣情不自禁的激動。

    「主子,奴才僅僅聽說過他。難道湯若望湯大人知道此人?」學乖了的別克托主動給弘毅送了個台階下。

    「哦!不錯!」弘毅心安理得領受了這個台階,而且得得瑟瑟的下來了——「湯老瑪法說,他不僅僅是為大祭司,而且還是為神學家和作家,著作頗豐。」

    「湯大人好見識啊!」別克托知道,自己對湯若望也需要小心伺候,故而「遙送馬屁」。

    「可惜啊,聽說前年他因為大張旗鼓反對尼康,全家都被流放到西伯利亞了。」弘毅不面賣弄。

    「哦。」別克托對這種流放之事那是習以為常的了。

    「……」

    突然,弘毅聽到自己隨口說出的「西伯利亞」四個字,一下子愣住了——

    西伯利亞!西伯利亞的哪裡啊?要知道,濟度的數萬大軍其實現在也是在西伯利亞的廣袤大地上!

    難道歷史就是這麼巧合與必然?

    西伯利亞!

    (本章完)

    《打油詩一首?藏頭》

    讀閱史只長息

    正說當年有契機

    版定圖開皆夙願

    去來神秘亦難期

    起身百載光陰渡

    點盡人間苦與疾

    中鎮邊夷平海晏

    安武定喜淚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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