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阿爾巴人隊(三十) 文 / 弘毅知難
弘毅煞有介事的說,要給別科托夫改「姓」,儘管人家當事人還蒙在鼓裡,小爺玄燁卻是早就在肚子裡繞了好幾個「彎彎繞」了。
這本《阿爾巴牛錄花名冊》第一張第一人就是別科托夫,這位現如今正四品的鑲黃旗滿洲第四參領第十七佐領的包衣佐領大人,全名叫做「別科托夫?安德烈耶維奇?羅曼諾夫」,天知道,單單是這個「羅曼諾夫」的姓氏,就讓弘毅十分重視。
再加上今日別科托夫的諸多手下,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們作為歷史滄海橫流中的不起眼的小浪花,卻能在自己專長的領域中發揮自己獨特的作用。所以弘毅此時此刻必須對他們更加重視,更加寄予厚望,「滿洲化」、或者說「漢化」,其實歸根結底是「中國化」的進程,就必須進一步加快,以便大用。
與此同時,作為知書達禮的漢人儒生的代表,杜篤祜和朱昌祚兩人在剛才一開始的時候,儘管努力掩飾,但還是無可避免的表露出骨子裡對這些西方「蠻夷」的不屑與輕視。儘管可用西方明的優長之處來對他們進行警醒,但加快他們對這一撥羅剎人的歸屬感認同也是必須盡快提上議事日程的。
最後,通過這些日子貝加爾湖畔陸續傳來的軍報,弘毅敏銳的預感到,目前濟度數萬大軍在北方的戰事不會遇到太多的麻煩。但隨著貝加爾湖和黑龍江流域「一西一東」兩條戰線同時對俄羅斯展開,屆時就一定不會是如此順利清晰的走向了。越是到那個時候。這些羅剎降人的作用就更加獨特。早日給他們起一個滿洲名,就早一天讓他們名正言順的為大清服務!
「別科托夫,你父親叫做安德烈?」弘毅在辦正事之前,還是忍不住要稍稍賣弄一番才行。
「主子英明啊!奴才父親的確是叫做安德烈的。」
別科托夫有些吃驚,卻又想起什麼,急忙補充:「怪不得謝爾蓋神甫一直說您是聖母之子、天父之子!」
只不過,別科托夫這句話看似是在替謝爾蓋邀功請賞,但主旨意思卻與剛才一幫人在皇僕局大堂之內商議如何規避「妖孽」一說的整體氛圍既不吻合。所以,聰明的別科托夫滿臉的虔誠之下,嘴角卻過著一絲壞笑。當然是衝著謝爾蓋的壞笑。不過。這一小小的細節沒有躲過高高在上的小爺玄燁的眼睛。
「呵呵,哪有這麼玄乎?記住了,無論你們怎麼認為,怎麼說。我。愛新覺羅?玄燁。並非是什麼天父和聖母之子!」弘毅不厭其煩的再次糾正道。
「庶!奴才記下了,奴才回去就教訓謝爾蓋,不讓他再胡說八道!」別科托夫如願以償。趕緊主動請纓。
「記住就好了,教訓謝爾蓋就不必了。你們只需記住,我,玄燁只是當今皇帝和康妃之子,大清多羅貝勒。」
弘毅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虛總是有些不寧,因為他實在是知道這要是讓後世那幫「皇漢」們知道了,一定會痛罵他數典忘祖,甘願祈求一個滿洲皇帝做爸爸,典型奴才表現,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
但放在當時的歷史背景下,弘毅不得不承認,當下的建州女真、有些人眼中的「通古斯辮子」,的確是代表著時代發展的方向之一的。
一個血統純正的「華夏族」,不可能綿延五千年。三皇五帝時代的族人,必須先成為「漢人」,而後又有南北朝時代的新鮮血液注入,才能創造大唐盛世的獨步天下。
即便如此,一個沒有開放心態和融合渠道的民族,就算獨佔鰲頭數百年,也不能逃過歷史的磨練。於是,盛唐之後,漢人迎來了遼宋並立,以致蒙元鼎革。
百十年後,朱明在蒙古人的基礎上重新發展了漢人的「武功」,大明鐵騎終於再一次和蒙古諸部一同統治了這片北起北海、南抵象郡的廣闊華夏!這也是民族融合的產物!
所以,弘毅始終認為,用五百年前的「族群觀念」來評判五百年前的歷史沒有問題,但是用今日的「民族觀點」來點評三、四百年前的朝代鼎革,繼而說什麼「朱明之後無華夏」,就不太妥當了,一如用五千年的黃河明來判斷今日之中國,恐怕會讓看到今日的老祖宗們慨歎「禮崩樂壞」了——至少,現在的孩子雖為讀書人,怎麼張口閉口就是殺人滅口的事情呢……
哦,當然,除了「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基本人性」還真算是原始勃發了——可惜現如今有幾人能有如此采?大多數除了一句「我愛你」之類簡單粗暴的直白之外,可能剛知道《詩經》中有一句非著名的「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芍葯」,就以為芍葯花是定情信物了。
青年朋友們,你可知道這裡的「芍葯」指的是草芍葯,又名「辛夷」,也叫「江蘺」,是一種香草。情人在「將離」的時候互贈此草,寄托即將離別的情懷。另外,古時,「芍葯」音同「約邀」,情人也借此表達愛慕和願再結良約的意思。而我們現在所說的花如牡丹的「芍葯」,其實是指「木芍葯」而已,別弄混了。
扯遠了,弘毅急忙再一次從飛逝的思緒中將自己強拉硬拽扯回來,繼續說道:
「所以我並非是掐指一算就知道你父親叫安德烈的,而是從你的全名中看出了端倪。」
「哦,原來如此!主子聰穎非凡!」別科托夫也恍然大悟,急忙用一句實事求是的讚揚之詞表達感情,這倒讓弘毅很受用。
別科托夫的名字說明了一切。一般俄羅斯人的姓名由自己的名字、父親的名字和家族姓氏三部分組成。「姓」幫助我們區別這家成員和別人家的成員,「父名」則表示孩子和父親之間的聯繫。但父名並不經常使用,而是在表示尊重時和在正式的場合裡使用。所以,別科托夫絕大多數時間裡就叫「別科托夫」。
古羅斯人並不使用父名,
在11和12世紀的獻中才開始出現父名,即:男孩在父親名字後面加上後綴,一般是加上「耶維奇」。女兒一般加上「耶芙娜」。所以,弘毅從別科托夫的父名「安德烈耶維奇」就知道其父叫「安德烈」了。
「別科托夫,你的名字有什麼講究沒有?」弘毅心情一好,求知慾大增。
「回主子的話,奴才的名字『別科托夫』,在羅剎語裡,其實叫做『別利亞科夫』,有『淡黃發男子』的意思。」
別科托夫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下意識用手去後背擼了擼自己的淺黃色長辮子。入華之後,他們所有的羅剎降人早就按照正兒八經的旗人裝束改頭換面、薙發易服。只是,當年被別科托夫在莫斯科引以為傲的一頭金髮,現在卻成了他很不爽的標誌——一條黃辮子,太醒目、太顯眼,太不合群了!
「哈哈,別科托夫,不必介懷。滿人入關,只不過是換了皇帝而已,天下還是天下人的天下,這裡面有漢人、滿人、蒙古人,也有回子、烏斯藏,等等,自然還有你們阿爾巴人!」
弘毅看出了別科托夫的尷尬,笑著寬慰一句,接著說:
「你是羅曼諾夫家族的?可與莫斯科的那個羅曼諾夫有親緣關係?」這才是弘毅最最關心的事情!
「哦!回主子的話,奴才雖然也姓羅曼諾夫,但的確與羅曼諾夫沙皇……哦!不!羅曼諾夫一等公毫無瓜葛!」別科托夫反應很快,及時糾正了自己的口誤。
「原來如此……」弘毅不得不說,此時此刻他有一點小小的遺憾。繼而,也就重新打起精神,笑著說道:
「既然如此,我看,你可以改滿洲名為『別克托』,就全當其為『黃發之人』的意思,你以為如何?」弘毅自作主張創造了一個滿洲新名字。
「別克托?別克托……奴才叩謝主子賜名!」別科托夫念了幾遍自己的新名字,發覺十分上口,至少和其它的滿洲人的名字沒有什麼太大的出入,自然欣喜不已,叩頭謝恩。
「慢著,我還沒說完呢,我再給你起一個漢人的名字。你知道,漢人最終祖宗家族,祖姓數千年一脈相承,所以,你的『羅曼諾夫』一姓,可以改作『羅』姓,叫做『羅別克』,也好讓你的子孫後代記住你原本是姓作羅曼諾夫的。如何?」
「羅別克?奴才以後就可以叫做羅別克了?太好了!」這一次,別科托夫再也沒有猶豫,立即領受了下來。
「好!起來做吧,別克托,羅別克。」弘毅心中還想著另外一件事情。
「庶!」
別克托應聲而起,沾沾自喜的重新落座。還沒等他坐穩當,小玄燁的一句話卻差點讓他再一次坐在地上!
「斯捷潘諾夫這幾日可好?你去探視過沒有?」
斯捷潘諾夫?別科托夫瞬時汗如雨下!
(本章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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