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蘇武湖風波(一) 文 / 弘毅知難
就在京師因為一場御前會議而「暗流湧動」之前不久,遠在六千里之外「蘇武湖」湖畔的「大清定遠大將軍」、「烏蘭烏德(蘇武湖)昂邦章京」、世子愛新覺羅.濟度,已經是不得清閒、甚至是頗為煩惱了。
去年十二月二十一日,皇上下旨:命濟度為定遠大將軍,率兵北上。經過一個多月的準備,也就是順治十二年剛出了正月門兒,濟度就點齊了抽選的滿蒙漢八旗三萬餘人馬,浩浩蕩蕩出了京畿地界,過了堪堪百年歷史的張家口「大境門」,出了被大清豁了口的長城,軍容齊整的入了塞外。
按照皇帝福臨的密旨,濟度大軍不急不躁,一路走走停停,特別是在漠南蒙古諸王的地盤上,更是軍容齊整、安步當車。那些蒙古王公貝勒,聽聞大軍路過,無不「簞食壺漿、夾道歡迎」,生怕朝廷大兵一不高興給自己來個「連鍋端」。就這樣走了兩個月,正好春光明媚之時,才進了漠北蒙古的茫茫荒原。
漠北蒙古喀爾喀三部諸部落聞聽如此大軍過境,更是惴惴不安,似乎是一夜之間就放下了原本各自部落之間的恩仇一樣,「不約而同」的紛紛到濟度的大營中來「宣慰大軍」,實則是打探消息。濟度就按照皇帝福臨事先交代好的說辭,先是表明來意:無非是長途拉練、順便看望漠北蒙古諸部首領,並無他意。緊接著。濟度就故弄玄虛的問道:你們諸位前幾年擄掠人家漠南蒙古、特別是巴林部落的人丁可否打算歸還啊?
這可是自打順治四年就有的一出公案。當年漠南蒙古諸部早就歸順了清廷,但漠北蒙古卻劫掠了巴林的蒙古部落,清廷自然震怒,但礙於入關不久,南方戰事正酣,也不願意和漠北蒙古諸部輕起戰端,故而一直是你來我往打著「口水官司」。清廷的要求就是喀爾喀諸部盡數歸還劫掠的巴林人口、遣貝子來朝。但漠北諸部就是賴著不還,頂多願意派個代表進獻「九白之貢」而已,更別提「貝子入朝」為質了,故而一直延宕到順治十一年還未見定案。
現在朝廷大軍已然至此。濟度有此一問。最先吃不住勁的就是喀爾喀部的鄂齊賴土謝圖汗、丹津喇嘛和車臣汗等人了。不等他們說話,喀爾喀部落中的畢席勒爾圖汗和俄木布額爾德尼兩人,搶先起身表白說,兩個月前他們已經以從事搶掠巴林部落的過往。上表朝廷引罪了。並進獻駝馬等物。請求與大清皇帝「和好」如初。
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的道理誰都懂,有了帶頭表忠心的,剩下的諸部落在土謝圖汗、丹津喇嘛和車臣汗的帶領下紛紛表示。立即派遣自己的首貝子不日啟程,帶著九白之貢進京謝罪!其實,經過這幾年的交涉和形勢的逐漸明朗化,漠北蒙古早就意識到清廷的強大,也逐漸明確了歸順受封的主旨,這才明確表態。
正史裡,順勢十二年三月,上述幾位喀爾喀蒙古諸部落首領的確是自三月開始,紛紛進京向清廷貢獻駝馬方物,以示歸順。當年十月,在清廷斡旋之下,原本矛盾重重的喀爾喀諸部落首領,如土謝圖汗、丹津喇嘛、車臣汗、墨爾根諾顏等,「以和好約誓,奏聞(朝廷)」。到了年底的十二月二十六日,「以喀爾喀部落鄂齊賴土謝圖汗、那門額真、車臣汗、岱青台吉等,遣使請好。(上)命多羅安郡王岳樂同其使臣,於宗人府酹酒約誓」,標誌著漠北蒙古諸部的正式歸順中央政權。
於是,在漠北蒙古歡宴數日之後,完成了「捎帶腳」的使命的濟度這才再次啟程,繼續北上。在經過「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駐地「烏爾格」的時候,這位遠在拉薩、被後世「喀爾喀蒙古活佛、第一世哲布尊丹巴」的漠北蒙古精神首領恰好派來了幾名精通羅剎語言的蒙古通譯,表示願意隨軍北上、軍前效力。濟度大喜過望,立即欣然笑納。
就這樣走走停停,又行進了一個多月,一直到了六月初,濟度才在活佛派來的嚮導兼通譯的引領下,進抵蒙古人口中的「**諾爾」湖,也就是「海一樣的湖」。當時,濟度就笑著糾正道:「我們大清早就將這裡叫做『白哈兒湖』了,和你們的意思一樣!但是自今日起,還是要叫這個名字——白哈爾湖!」他知道的是,這是福臨的旨意;他不知道是,其實這是小玄燁的事前給皇帝做的「知識普及」。
只不過這個「白哈兒湖」的名字用了也就兩個月多一點的時間,隨著前兩日一紙庭報抵達,白哈爾湖又加了一個漢名——「蘇武湖」。而且庭報明白要求,自今日起,大清正式書之中,此湖滿叫做「白哈兒湖」,漢寫作「蘇武湖」。
其中用意不言自明:紀念那位北海牧羊的漢人蘇武!
當日弘毅在和皇帝再生爹的交談中得知濟度終於抵達色楞格河谷,簡直是手舞足蹈、樂不可支,引得福臨也是興趣高漲。稍一平復心情,小貝勒爺突然想起「毛老人家」當年的一段典故來——
1949年底,老人家結束訪問蘇聯乘專列回國,一路上興致頗高,每到一處都要下車參觀訪問,並積極配合當地官員的接待工作。但到了貝加爾湖,老人家的情緒陡然起了變化,既不下車,也不停留,並且即刻命令開車,把當地官員涼在一邊。開車後,他望著煙波浩淼的貝加爾湖,問隨行的陳伯達:「你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嗎?」陳回答說:「布利亞特蒙古自治共和國,首府是烏蘭烏德。」老人家聽了臉一沉:「我還不知道烏蘭烏德嗎?我是問歷史上這是個什麼地方?記住,叫烏金斯克,是中國領土,是我們蘇武牧羊的地方!」
於是,弘毅從收攏漢臣心思的角度提出了將此湖漢名定做「蘇武湖」的建議,並立即得到了漢化頗深的皇帝的首肯。
(本章待續)
所謂三萬人馬,乃是弘毅參閱了正史裡濟度作為定遠大將軍,揮師南下征伐鄭成功史料中的數據。既然福建已定,這原本就準備好的三萬人拿出來北上,應該不是問題。
張家口古屬幽州,秦、漢、
、三國均為上谷郡地。五代時後晉石敬塘,割燕雲十六州地獻契丹之後,張家口遂為遼、金迭占。明朝時張家口屬宣府前衛所轄。位於今張家口市區中心的張家口堡,為明宣德四年(公元1429年)都指揮張所建。堡方2公里有餘,高11米,東南兩面開門,東門稱「永鎮」,南門稱「承恩」。成化十六年(公元1480年)又擴築了關城。嘉靖八年(公元1529年)都指揮張珍改築城堡,在城北開門稱「張家口」,萬曆二年(公元1574年)磚包城堡。清順治元年(公元1644年)在明代張家口長城,開豁建了大小各一座關門,東稱「小境門」,西為「大境門」。當時小境門是漢、蒙商人經商往來的通道,而大境門則為官府所用。
「九白之貢」是清代喀爾喀蒙古貢獻之名。其貢物為白駝一隻、白馬八匹。崇德三年(1638)喀爾喀遣使求貢,清太宗令其歲進九白。康熙三十年(1691)定,只准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土謝圖汗、車臣汗三部進九白,其餘各部不得擅進。雍正年間,增允賽音諾顏部歲貢九白。
《清史稿》中的一段就很能說明問題:(順治十年六月)敕諭喀爾喀部落鄂齊賴土謝圖汗、車臣汗、丹津喇嘛等曰:前敕令爾等將我巴林人口歸還,並遣為首貝子來朝,以謝擅掠巴林牲畜之罪。其逃來之人,俟彼時酌處。今抗違前上諭、不遣為首貝子來朝,又不進本年常貢牲畜,不盡償巴林人口,爾等負罪實多。反以歸順朝廷之貝子擅來奏取,昧理甚矣!今縱盡償巴林人口、遣貝子來朝,其已經投來貝子大臣,朕亦不即遣還。惟將巴林人口盡數歸我,且遣貝子來朝,庶自此以後,再有逃來之人,俟彼時酌量施行。否則豈但已投之貝子不即遣還,凡貝子大臣來歸者,即盡收養,且寵以富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