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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同會之兄弟(一) 文 / 弘毅知難

    聞聽小玄燁欣然同意自己關於舉薦魏裔介為新任「太常寺少卿、提督四譯館」之事,雖然是只是一個「毫無實效」的口頭承諾,但湯若望依然大喜過望,情不自禁再次挪動自己不太利索的雙腿,站起身來畢恭畢敬作揖行禮,並且稱頌道:

    「老臣多謝小爺眷顧!有了魏裔介、魏石生之助力,老臣願意會同在京的其他教士,一起多多教習四譯館的各色通譯。如此一來,我亦有信心能夠讓大清的通譯之才多多湧現,中西交流得以更加順暢!假以時日,天主福音也必定能夠更加順利的在大清廣為傳播!」

    弘毅也急忙從座位上跳了下來,有模有樣得扶起半弓著身子的老洋頭,笑著說:

    「呵呵,老瑪法怎麼如此客套?不過,玄燁身居宮中,倒還真是去過您的南堂,卻一直沒有機會,進而有幸結識您在京的同會其他兄弟呢!」

    「哦,現如今在京師的,除了老臣,已經晉鐸的教士也就是利類思和安思等幾位兄弟了。」湯若望一邊趁勢拖著病腿坐迴圈椅,一邊隨口答道:「只不過他二人卻都是暫居在八面槽的家中,並不和老臣住在一起,故而兩位兄弟還未曾得以拜見小爺。」

    「哦?利類思……安思……八面槽……」弘毅卻是自顧自地自言自語起來。

    「是,正是八面槽。就在金魚胡同西口以北、燈市口西口以南那一段,靠近**府的地界。老臣在前明之時。聽人說在這條街中間的水井旁邊,有一個八面形的飲牲口用的石槽,『八面槽』故而得名。」湯若望以為不常去東城的小玄燁對此地名不知所謂,故而詳加解釋。

    「哦……」

    弘毅明顯對「八面槽」這個王府井大街上的歷史地名不感興趣,依舊若有所思的樣子。

    「不過,小爺,他們也只是暫居那裡的,畢竟他二人還是戴罪之人……」湯若望對「無所不知」的小爺還是沉思不語有些吃不準,只好又主動交代了一個「細節」——戴罪之身。

    「這個我倒是知道的。」弘毅終於想起了什麼,接過了話題。

    「您自然知道他們當年在四川委身投靠張獻忠那賊寇的事……」湯若望毫不奇怪弘毅說知道此事。

    「呵呵。當年之事就不必再提了。」弘毅點頭應對。卻想著另外一處。

    原來,這利類思和安思,是和湯若望幾乎同一時代的耶穌會教士,也在相當一段時間之內和湯若望同在北京。利類思。字「再可」。意大利西西里島貴族出身。他於1635年4月13日啟程赴中國傳教。先赴澳門學習漢語,1642年前往成都傳教,並在當地建立了第一個天主教教堂。

    而那個安思。是葡萄牙籍的耶穌會教士,原名加布裡埃爾?德?麥哲倫,據說是為斐迪南?麥哲倫的後裔。他比湯若望和利類思稍晚一些赴華,大約是1640年抵達中國傳教的。來華之後,他就長期與利類思合作,並參與了後者在成都天主教堂的草創工作。

    不幸的是,這之後不久的1644年,「八大王」張獻忠率農民起義軍攻入了四川,並於當年十月建「大西朝」,稱「大西皇帝」。張獻忠知曉萬曆皇帝重用教士利馬竇、崇禎皇帝重用教士湯若望的故事,得知有此兩位「西來教士」,就照葫蘆畫瓢,命令禮部派人迎接。

    禮部官員將二人接回成都後,張獻忠於接見之時,問泰西各國政事,二位司鐸應對如流,獻忠大悅,待以上賓之禮,請二位司鐸駐成都,以備顧問,並封「天學國師」,接見完畢後又命某大員攜點心各色、綢緞數匹、白銀百六十兩、袍套各二件,送至二位司鐸之處,又規定以後每人每月給庫銀十兩。於是,在萬般無奈之下,兩位傳教士不得不像湯若望所說,委身於「西賊」,給他做起了「洋顧問」。

    如此不算融洽卻又尚且有些「上道」的「組合」,直到順治四年(1647年)清軍在肅王豪格率領下突入四川、張獻忠被殺、大西軍潰敗之時才得以結束,兩個教士也被清軍所俘。豪格接到報告後,也親自接見了兩位教士,一問才知道他倆是湯若望的朋友,而這時的湯若望已在清廷的信用之下修訂完成了《時憲歷》,被任命為欽天監監正,可謂蒸蒸日上。於是,豪格令人將二位教士送到北京。因二人在張獻忠政權擔任偽職的關係,為安全起見,進京後即留在肅王府中「當差」一年。後來因為豪格「倒台」他們才得以出了肅王府,並在湯若望的協助下開始幹起半公開的本職工作——傳教。

    不過,弘毅倒不是很關係這些往事,而是想起了自己的一位近親。於是,笑著說道:

    「您說他們暫居八面槽,此宅子可是我舅父佟國剛所有吧?」

    「啊……是!是!小爺原來早就知道了……您的兩位舅父……」湯若望似乎十分不願意提及此事一般,支支吾吾應對著。

    「呵呵,老瑪法,今日此處只有你我二人,我的下人口風也是很嚴的,您又有何避諱的呢?再說了,我皇阿瑪不都隔三差五去您的南堂一次嗎?不受洗禮,難道就不能仰慕您的天主與聖母瑪利亞了嗎?」弘毅笑著寬慰道。

    「是!是!小爺說得對!只是您兩位舅父實在是不願意讓我等教士提及此事的……」湯若望無奈被迫承認了佟國維、佟國剛傾心「聖教」的事實。

    「哈哈,此事的確不足為外人道。只是你我二人……哦,還有利、安兩位司鐸,我們幾人心知肚明、心照不宣就好了。」弘毅進一步勸慰湯若望因為負有「保密責任」而惴惴不安的心緒。

    其實,利類思、安思暫居豪格府內一年多的時間裡,早就把肅王府變成了他們宣教場所。豪格之妻妾們見這二位神父品行端正,超凡脫俗,且覺得所講教理頗有道理,因之逐漸被感化。所謂「妃與僕婢多人,遂領洗入教」。此後,肅王府中

    的人更加敬重兩位傳教士,以禮相待,不再把他們當作奴隸看待,並且准許他們在京城各處隨便傳教,只是規定不准離開京城。順治六年(1649年),二人又被送到玄燁的親舅舅、光祿寺固山佟國綱家中供職。佟國綱與其弟佟國維對他們宣講的教義也深信不疑。佟氏兄弟雖迫於壓力「不肯遽爾受洗」,但卻「家中供聖母像,像前常燃燭致敬,累年不懈。」

    可見,利類思、安思兩人一方面寵辱不驚、完全忘我地投入到他們所謂的「傳教事業」中,另一方面又和湯若望一樣、十分注重利瑪竇傳教時採用的「上層路線」,即利用自己深居宮苑的條件對滿洲上層貴族傳教,並獲得了成功,以至於「兩神父在京傳教數年以後,教友漸多。」

    「多謝小爺寰護!老臣替『他們』感念您的庇佑!」

    湯若望聞聽玄燁表態,這才吃下一顆定心丸,用「他們」一詞指代了利、安兩位同會兄弟,也包括了佟國維、佟國剛二人。他到底清楚,這二人雖是小爺的舅父,可還是臣子身份,貴為「皇二子」的外甥假若一個不高興,他們也要好一個「吃不了兜著走」的!

    「老瑪法,您這就客套了。這傳教之事,的確不宜。不論其他,對於你們的執著,玄燁歷來是敬佩的。就和您一樣,利類思和安思二人當日在成都,其實也是千辛萬苦的……」

    弘毅本想著繼續表揚一番,卻順著自己的話的思路,突然領悟了一個剛才被自己忽視的問題!

    (本章待續)

    《打油詩一首.藏頭》

    讀閱史只長息

    正說當年有契機

    版定圖開皆夙願

    去來神秘亦難期

    起身百載光陰渡

    點盡人間苦與疾

    中鎮邊夷平海晏

    安武定喜淚滴

    本段內容參考、引用了蕭若瑟所著《天主教傳行中國考》和台灣輔仁大學天主教史料研究中心的《中國天主教史籍彙編》等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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