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家宴人未齊 文 / 弘毅知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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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終於半夜補發一章,轉入正常模式!
順治十二年九月初九日夜,京師紫禁城位育宮「御前會議」拖沓召開的同時,遠在四千多里之外的福建漳州同安往府邸,一場小規模的「家庭會議」也在進行。
「父王,母親,兒臣可否……」
一身清廷郡王裝扮的鄭世森(鄭成功)滿臉抑鬱,面前滿滿一桌的山珍海味幾乎未動,就連平日最愛的日本清酒也一口沒喝,起身行禮道。
「森兒,說了多少遍了,今日是家宴,什麼父王兒臣的,聽著彆扭!再說了,你和為父一樣,不都是大清的王爺嗎?」
鄭芝龍佯作不悅,卻用拇指、食指和中指穩穩端著名貴的水晶高腳杯,有模有樣的晃動著杯中的血紅葡萄酒,又湊在鼻子下問了一問,這才及時打斷了同為「和碩親王」級別的兒子的話語,溫柔的「訓斥」道。
「是,兒子知錯。只是父親、母親,兒子想去後花園給生母……翁氏祭告一番。」
鄭世森當著父親的第三任老婆,卻是正室大妻的顏氏,有些拘謹的說道。鄭芝龍此時共有一妻兩妾,分別是顏氏、黃氏和陳氏,都是從京師跟著回到福建的。若按照先後順序,卻應該是在澳門時就納了的小妾陳氏、旅居日本時期的田川氏、和顏思齊結交之時明媒正娶的顏氏,以及返回福建任總兵時收的妾黃氏。但鄭芝龍的四個女人,現在按照地位排序,卻成了如此「序列」。
他的亡妻,也就是鄭成功的生母——田川松子,或者說「翁氏」,因為是日本倭人,只能排在最後。而貴為海澄王的鄭成功。此時也只能按照禮數,稱呼嫡母顏氏為「母親」,叫自己的生母只能是「生母翁氏」。
「老爺。森兒孝順,就讓她去祭拜一下我那苦命的妹妹吧!」知書達禮的正妻顏氏看到鄭森落寞。急忙幫著說好話,並且情真意切得落下幾滴眼淚來。如此一來,飯桌旁的黃氏、陳氏也急忙跟著附和。她們都清楚,在座的三個女人都是鄭芝龍的患難妻妾,可論起真感情,自己恐怕都不如和夫君「自由戀愛」、誕下長子的田川氏。
「嗯,森兒。你生母翁氏命苦,父親對不住她。你替我好好禱告一番吧……」有了妻妾的附議,鄭芝龍樂得順勢而為。
「兒子謝過父親!」鄭世森深深一揖,起身就準備去往後院。
「森兒。等一下!」
顏氏卻急忙起身,叫住庶出的大兒子。她一起身,剛從北京奉恩旨返閩探家的御前侍衛鄭世忠也急忙起身。
「森兒,母親昨日剛剛祭拜了你娘、我的好妹妹。今日我不便撇下你父親獨坐這裡,你就替我敬杯酒吧……渡兒。你也陪你大哥一起去給你姨娘上香。」
顏氏說著,端起一杯水酒,遞到正是森面前。
「兒子謝過母親!」鄭世森畢恭畢敬,施禮之後才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看著母子二人溫良互動。還有一旁的次子鄭渡神情端莊,嫣然家和萬事興的意思,鄭芝龍很是滿意,卻端足了架子糾正道:
「什麼渡兒,叫他世忠!渡兒的名字我已經上奏朝廷,改作鄭世忠了,你不知道?」
「哦,是我疏漏了,老爺勿怪!」顏氏急忙回身半福,當做認錯。
「就是,娘,父親說的對。」一旁顏氏的親生兒子、原本叫做「鄭渡」的鄭世忠急忙附和父親,也給老子抱拳施禮。
「嗯,你們幾個都去陪著你大哥去祭拜一下吧,翁氏雖是側室,卻對我鄭家忠貞不二!」
鄭芝龍一面命令身旁的其他兩個兒子鄭世恩、鄭世襲,一面別有深意的望著長子鄭世森,終於放下了手中的高腳杯。
「父親!森兒替生母拜謝父親和母親大人!」鄭世森果然轟然而跪,叩頭連連,眼中早已含了淚水。
鄭成功對他的母親,懷有深厚而悲涼的感情。
鄭成功生母田川松子,其生父是日本九州島肥前國平戶藩士田川七左衛門之女。她的生父死後,母親帶著松子改嫁給平戶川內浦街上一位中國鐵匠翁翊皇,成為翁的繼女。
當年鄭芝龍隻身空手來到日本、落拓異邦,處於窮困之際,卻以幸遇田川氏為轉機。田川氏是個樂於助人而有眼力的日本女人,她看出窮窘的鄭芝龍是個有為的青年,終於以身相許,明天啟三年(1623年),田川氏與鄭芝龍結為連理。當時,我國「閩、越、三吳之人住干倭島者,不知幾千百家。與倭婚媾,長子孫,名曰『唐市』」。但在「幾千百家」中日婚媾的家庭中,沒有一家能像鄭芝龍與田川氏結合所導致的那麼大的影響。
婚後,田川氏熱愛丈夫,其父亦待鄭芝龍如子。鄭芝龍由此結束了落魄生涯,成為他起家發跡的起點。婚後鄭芝龍由長崎移居平戶,置兩幢房子,一幢讓妻兒居住,一幢供奉媽祖。次年(1624年)七月十四日,田川松子於平戶河內浦千里濱海邊大石旁生一男兒,取名福松,他就是後來的鄭成功。但從鄭成功出生滿月的那一天起,鄭芝龍與顏思齊等人就逃離日本,前往台灣。繼續從事海商貿易的鄭芝龍因妻兒留在日本,經常親率船隊前往經商探訪。
這期間,鄭成功就由母親一手撫育。田川氏其間既是良母,又是導師,為把兒子成功培養成能能武的人,讓他識漢字,讀中國書,並送他到武士花房家學習「雙刀法」。
漫長的期盼終於有了盡頭。明崇禎元年九月,鄭芝龍接受明朝招撫之後,因平海盜、抗擊荷蘭侵略者立了功,陞遷福建總兵。崇禎三年(1630年)七歲的鄭成功隨前往迎接的堂叔父芝鶚乘船回中國,田
田川氏被日本德川幕府以「日女不入中原」為由而阻留在日本。鄭成功回國後居安平鎮。他沒有一日不思念自己的母親,一直到了1645年秋,鄭芝龍再次派人致信請田川氏母子來中國與家人團聚。田川氏十分高興並準備啟程。但又遭日方阻撓,經田川氏據理力爭,終於成行。於當年來到泉州府安平鎮,同丈夫與兒子團聚。
當時。唐王朱聿鍵流亡在福州即帝位,唐王以鄭芝龍擁戴建立隆武政權有功,封平國公,田川氏為誥命一品夫人,時人尊稱她為翁太夫人。1646年(南明隆武二年八月),清朝多羅貝勒博洛率軍大舉入閩,十一月三十日。清固山韓岱驅兵至安平,縱兵燒殺搶劫;田川氏受辱殉難,卒年四十五歲。
鄭成功見生母死於非命,國破家亡。憤然糾眾起兵,誓師海上。鄭成功對母親田川氏感情深厚,曾用黃金母親鑄了一尊像,並用沉香做床,五色珠寶做簾。珍重供奉。這尊金像後被清軍搶去烙化掉,鄭成功因此更加痛恨清朝。
幸虧穿越而來的弘毅暗中指點福臨,將當年姦污田川松子的一干人等拖出來抵債,並且重新塑了一尊她的金身,還參照南明朝廷做法。晉封田川松子為「一品太夫人」,這才得以找到了招撫鄭成功的不二法門!
「森兒,如今我鄭氏滿門、父子七人都身居官位,可謂闔家安康、一門榮耀,你可好好告慰松子的在天之靈了。」
鄭芝龍志得意滿,有些自得的補充一句。
「是!」
鄭世森這才起身,正欲領著三個弟弟離去,卻愣了一下,繼而悠悠說道:
「父親大人,今日早間,兒子也曾登高北望,無意間卻有一句詩脫口而出。」
「哦?森兒飽讀詩書,這一點為父的也自愧不如。不知是哪一句,說來聽聽?」鄭芝龍實在不想掃了兒子的興。
「父親,是『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哈哈,為父知道,如此名句如何不知呢?是唐代王維的《九月九日憶山東……》」鄭芝龍剛要賣弄學問,卻突然想起什麼,自然楞在當場!
「父親,兒子們去了!」
鄭世森不再多言,領著三個若有所思的兄弟轉身而去。
「姥爺,森兒是說……」
明瞭其意的顏氏小聲說道。
「別說了!婦道人家懂些什麼!喝酒!」鄭芝龍這次是真的不悅了,狠狠瞪了正妻顏氏一眼,再也顧不得什麼西洋禮節,一把抓起高腳杯,將其中只有三分之一淺淺的紅酒一飲而盡。
「葡萄酒不過癮,來白酒!」同安王一臉憤懣的低聲喊道。
「是,老爺!」一旁的陳氏急忙應聲。
門口疾步而行的鄭世森自然聽到了父親的這句話,沒有絲毫停步,而是喃喃自語了一句什麼。
離他最近的鄭世忠,卻分明聽到大哥說了一句「苦酒自釀」!
唉,遠在他國、未曾謀面的兄弟啊……鄭世森也不禁悵然若失起來。
《打油詩一首.看每句首字》
看遍近史皆失意
正說當年有契機
版圖之外已砥礪
去來乾坤難自知
起身已穿六甲子
點盡天下苦與樂
中華輝煌萬人癡
武皇朝唯大清
清初三位異姓王級別都是親王,理論上與其他和碩親王的級別是一樣的。本杜撰了同安王與海澄王,也就參照執行了。
「藩士」是對日本江戶時代的從屬、侍奉各藩的武士的稱呼。然而雖然一概稱為藩士,也分為上士、下士等等。而且,嚴格的說,武士之外的足輕以及兩者之間的也就是說沒有「士格」的人們也包含在內,因此簡單的認為「藩士=武士」是不正確的。也就是說藩士實際上指的是所有有藩籍的人士。但是,用藩士指代有「士格」的人的情況較多。江戶時代初期,更多的是指擔當軍役的士兵;到了江戶時代中後期,更多的是指官員。順帶一提,江戶時代藩士並不以「藩士」自稱。譬如,薩摩藩的藩士自報姓名時不會說「(我是)薩摩藩的藩士某某」而是說「(我是)島津家的家臣某某」。應當注意的是,像薩摩藩和長州藩一樣以國名為藩名的藩來說,藩士是可以通用的;但是對於如桑名藩等並非以國名為藩名的藩來說,使用藩士來作為通指並不妥當。
翁翊皇(1582年-1645年)是鄭芝龍的丈人,鄭成功的外祖父。福建泉州人,為鐵匠,移居日本九州平戶島(今日屬於長崎縣),住在華人聚集的川內浦,仍以打鐵為業,曾為平戶藩主鑄刀。翁翊皇娶田川家寡婦為妻,並收養妻子與前夫的女兒,傳說其名「松」。這位「松」姑娘被人稱為田川氏或翁氏。
1650年9月,鄭成功在廈門設立祭壇,請隆武朝兵部萬年英宣讀永歷皇帝的敕命,「行禮祭太夫人」。這太夫人就是鄭成功的母親,她被封為「一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