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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章 ——父子親情濃 文 / 弘毅知難

    弘毅一行才到了正陽門箭樓前,卻見一隊駐守宣武門內的鑲藍旗「禁旅八旗」早已列隊城下,門前大道兩側,整齊站立的,是兩排正黃旗郎衛,估計有百十號人,帶隊的正是內大臣索尼。

    「奴才,內大臣索尼,拜見多羅貝勒爺!」老遠看到弘毅回來了,索尼快跑幾步,俯身打千兒。他身後的鑲藍旗一名正四品牛錄額真(順治十七年定漢名為「佐領」)也早已單膝下跪,行軍中大禮。

    「火器營左總統大臣玄燁,見過索大人!索大人還是快快起來吧,玄燁不敢當此大禮!牛錄額真也請起吧!對了,索大人為何在此?」弘毅坐在梁功的肩頭,急忙施禮拜見,接著關切詢問。

    「奴才今日宮中當值,是奉皇上口諭,調正黃旗下郎衛一百,前來迎接貝勒爺的。還請貝勒爺快快上轎,奴才護持您返回宮中。」索尼起來之後,一邊向正在和自己行禮的季開生淡淡一禮,一邊將自己的任務說了個清楚明白。

    「皇阿瑪叫你來的?兒臣叩謝聖恩!」弘毅聽聞,趕緊從奴才的肩頭下來,面北跪謝,然後急匆匆上了自己的輦轎北上,別過季開生。

    臨走之時,弘毅還不忘掀起轎子的窗簾衝著依舊整齊列隊的鑲藍旗眾將士高喊一句:「鑲藍旗眾位兄弟辛苦了!」那名牛錄額真聽聞,趕緊抽出腰刀,帶頭高呼「大清勇士、陷陣之志!中華銳士,有進無退!」聽得索尼驚歎不已,暗自估量這位小貝勒爺在軍中的影響日深。弘毅聽了卻是受用非凡——自己前幾日校閱八旗,如今看來效果明顯呀!

    這一回弘毅一行可不用來回拐彎了,北入正陽門、大清門、**、端門、午門,很快就進了紫禁城。在索尼的引領下,直奔位育宮拜見皇上福臨。

    幾個月以來,福臨對小玄燁有了再認識,心中也十分清楚,其實很多事情,這個小兒子是實心誠意在為自己排憂解難,故而也就越來越在意他的一舉一動。兩個時辰之前,聽吳良輔說皇太后那邊准許皇二子便服出宮遊玩的時候,福臨實在是吃了一驚:

    一來是一個不到兩歲的娃娃便服出宮,一旦有所差池,有損皇家威嚴事小,折損了這個神奇的小幫手事大!二來玄燁不是普通幼童,自己從未聽說他有遊戲貪玩的嗜好,出宮遊玩?一定是另有隱情。

    看到皇上如此焦急,吳良輔又趕緊補充說,隨行人員有慈寧宮侍衛一名,安全應是無憂。但福林依舊心焦,於是命自己的貼身侍衛十人改作常服,速去查找玄燁行跡,予以暗中保護。又命當值內大臣索尼,領一百自己的親軍——郎衛,前去正陽門外予以策應。

    小轎剛入太和門,二所的另外一批抬輦太監早已等候在此。弘毅匆匆改轎換輦,卻不忘對身後幾名早已大汗淋漓的輿夫太監說了句「一路辛苦,快快回去休息」,聽的眾人感動不已,連連叩頭,就連索尼也是點頭稱讚。

    弘毅乘著輕輦,在索尼等人的護持下,飛快地向位育宮移動著。兩名抬輦的太監幾乎雙腳離地一般,都是沉侵在剛才抬轎眾人得到「賞識」的感同身受之中。剛轉過太和殿,弘毅卻跺了跺轎底板,示意停下來。索尼不知何故,正準備提醒這位小貝勒爺,皇上可在位育宮焦急萬分的等著呢!

    弘毅不等索尼開口,就先說到:「瑪拉,你辛苦半日了,就先回皇太后那裡休息,順便代我稟告皇瑪瑪,就說孫兒奉召先去位育宮問話,過後再去給她請安。」

    瑪拉雖然是接了差事,卻也是心中暖暖柔柔,對體貼下屬的小皇子又多了萬分親近。於是也趕緊恭謹打千兒,說了一句「奴才拜謝小爺體恤,一定周全稟報皇太后知曉」,這才急匆匆轉向慈寧宮。

    護著轎輦重新上路,索尼心中好一個思量:小玄燁前幾日木蘭演武,果真精通用兵之道,而且應對鰲拜也是拿捏極準,可見非同一般的天資聰穎。今日皇上急招,這小爺自打進了正陽門,一路自始至終都沒有像尋常人一般詢問皇帝意圖,而是鎮定自若。

    剛才寬慰輿夫下人、侍衛瑪拉,更是從容淡定,沒有慌亂失態。特別是排布這個瑪拉,一句辛苦,十分收攏人心,看那瑪拉神態,也早已服服帖帖了。特別是這後一句,分明是要他趕緊告訴皇太后自己進了位育宮,在現如今聖意不明的情況下,其中自有尋求皇太后照應之意了。未雨綢繆,上下兼顧,實在是不簡單、不簡單呀!看來那件事情,或許可以找個適當的時機,在這位小爺面前緩緩提及……

    「我的貝勒爺吆,您可回來了!主子這幾個時辰可真是擔心您呀!奴才這裡也是就著一副老朽心腸,怕您在外頭著涼挨餓的呢……」索尼的思路忽然被自己十分熟悉的吳良輔老鴰叫一般的嗓音打斷,不得不收回心思,好好辦了眼前的差事。

    的確是吳良輔聽聞太和門前放哨的小太監稟報,自己先急急忙忙從位育宮出來,跑到中和殿旁邊來迎駕小貝勒了。

    「呵呵,煩勞吳總管牽掛了。本貝勒爺這不是好好的嗎?難道你信不過我東二所一班人,他們還會將我折損了不成?」弘毅先揚後抑,而且第一次自稱「本貝勒爺」,夾槍帶棒的回給了吳良輔。

    「奴才不敢,奴才說錯了,奴才該死!」吳良輔真是自歎倒霉,好心好意出來巴結,卻還是一頭鑽進了口袋。情急之下,這老奴邊走邊左右開弓,連扇自己嘴巴子!

    「慢,在我面前,不要來這些個自虐的醜態。你只要記住,你身負要職,哪一天真要出了差錯,就省去這些個體罰,直接投胎再生去吧,也好重新做個囫圇人!」弘毅在轎輦上伸手制止了他,言辭鑿鑿的再一次警告。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見到這個老閹奴,弘毅總是心有不甘一般,非要教訓一頓才好。

    一旁的索尼又一次起了計較:吳良輔乃是皇上身邊近寵,早就和一些個朝中重臣私下往來、收受賄賂,這小爺剛才幾句話清楚明白,定然知曉

    曉。看吳良輔的表現,前面幾樁事情他也是得了教訓,不然不會這麼謹小慎微。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老奴才也許早晚有一天,就毀在這位小貝勒爺的手上!小小玄燁對吳良輔也是毫不避諱,言辭之間殺氣頗重,看來也是個乾綱獨斷的苗子!

    一行人終於風塵僕僕進了位育宮。還沒等弘毅請安,正在殿內轉的像陀螺般的福臨,一把抱起了自己的兒子,反反覆覆上下打量,十分細心的抹去弘毅額頭的塵土,又扶正了他背後的小辮子,這才一起落座,說道:「玄燁,你還太小,以後不可如此玩鬧了!」

    「皇阿瑪,你真是一個好阿瑪!」弘毅沒有接話,卻是攬著青年皇帝的脖子,奉上一顆大大的糖衣炮彈。

    「……」福臨語塞了,這孩童的讚美,讓他瞬間有種被融化的愜意和感動,竟不知如何接話了。

    「皇阿瑪,兒臣讓您擔心了,玄燁下次一定不這樣了,您別著急,玄燁記下了!」弘毅看到計策生效,也有些不好意思。畢竟自己面對的不過是十**歲的一位少年,自小卻是飽經坎坷,心理承受能力十分有限,這父子情深的良方,也不能下手太重。

    「玄燁的阿瑪,好嗎?」福臨幽幽問道。

    「阿瑪好呀!阿瑪對玄燁和福全阿渾可好了!每日賜宴不說,安排貼己下人照顧我們,對我們的額娘也是慈愛,還有,您還封我們多羅貝勒,讓我們從小歷練。於人情,您護犢心切,於國事,您點撥調教。玄燁和福全都是感念非常!阿瑪,玄燁和福全正是因為您的愛護,這才小小年紀就要學著做點事情,為皇阿瑪您分憂解難,更為大清盡力綿薄!還請皇阿瑪保重龍體,多多修養,不要日夜操勞國事,不要讓玄燁和福全少了阿瑪的庇佑!」弘毅說的兩眼淚汪汪,小手緊緊摟著福臨的脖子不放。

    「玄燁啊,阿瑪不會讓你們經受阿瑪幼時的苦難,不會,絕不會!」福臨分明是想起自己六歲喪父、母子分離、受制於九王多爾袞的種種悲傷,竟然淚流如注!

    「皇上!……」索尼站在下首,也早已泣不成聲,跪倒在地俯首頓哭,陪著皇帝回憶那些苦難的過去。

    君臣父子哭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停歇。福臨定眼一瞧懷中的玄燁,早已將淚水和一路上的風塵黃土攪合成了花臉一般,看著更似幼童一般楚楚可憐、惹人疼愛,於是笑著說道:「瞧你的灰頭土臉,不怕丟了我皇家威嚴,讓你的皇瑪瑪責罰不成?吳良輔,快拿些溫水,朕給玄燁親自擦洗!」

    「庶!」跪在地上哭的也似淚人一般的吳良輔急忙出了殿門,不一會兒就親自端上來一盆溫水,伺候著父子二人洗漱一番。

    所有人的情緒都被弘毅調動的莫名其妙好一個波動,終於平靜下來。就連接到弘毅通報、密切關注位育宮動靜、隨時準備過來救急的皇太后,也是在聽聞下人原話稟告之後,給弄了個悲悲慼戚,暗自神傷,也打消了移駕位育宮的念頭,和蘇麻喇一起緬懷起自己往昔的崢嶸歲月。

    「玄燁,你給朕好好說說,為何要輕車簡從、出遊宮外?」福臨依然將弘毅抱在膝上,柔和的問道。

    「皇阿瑪,兒臣去了琉璃廠。」

    「琉璃廠?」

    「是的,兒臣也要學皇阿瑪的英偉,不要整日介深陷宮闈之中,兒臣想看看那些新科貢士都在做些什麼、說些什麼,回來給皇阿瑪說些個有用的實話!」

    「實話?哈哈!好!朕就願意聽實話!玄燁,你的初衷可讚,但是做法不可取。朕當年每次出宮,雖是微服,可都是護衛森嚴。要知道,天下初定,皇家安危關於國祚長久呀!」

    「阿瑪!事出突然,兒臣私游,事關安邦!」

    「安邦?」

    「回皇阿瑪,是朝鮮!」

    「朝鮮?……」

    禁旅八旗分為郎衛和兵衛兩種。郎衛又稱親軍營,主要負責保衛宮廷和作為皇帝的隨從武裝,是皇帝身邊的親軍。郎衛俱由領侍衛府統轄,全部官兵都是從正黃、正白、鑲黃等所謂上三旗的人員中挑選的,由這三個旗各派二人為領侍衛大臣以率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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