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1章 山雨欲來 文 / 法隨
在玄仙峰下的一處山谷中，正有一座單薄的茅草屋。
一個面容清麗的少女伏在床邊，苦口婆心地勸著：「娘，你聽我說。殷百斷現在剛剛從魔……外面往回趕，至少還要兩天才能到，那些話肯定是謠言，您又何必當真呢？」
在少女的面前，一個面帶倦容的中年美婦靜靜地躺著，聽著這話，便輕輕拍了拍少女的手，苦笑道：「便是謠言，說多了也會有人信的。你那表哥不是能忍氣吞聲的人，等他回來，又不知道要鬧出多少風波。」
這少女自然就是駱秋生口中的唐雪怡，她聽到母親這番說法，才意識到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您是說，表哥他回來聽到這個消息，會忍不住去找那個楚何的麻煩？」唐雪怡臉上儘是疑惑之色。
「不會吧？明知道這是別人的陷阱，他又何苦去鑽呢？只要咱們不做理會，事情自然而然會平息的，到時候再去找那放出謠言的人算賬就是。」
唐母牽著女兒的手，歎息道：「要是百斷那孩子有這樣的耐心，當初也不會鬧得獨自離宗了。我看他一回來，多半會直接找上人家洞府去……咳咳咳！」
一邊說著，唐母便劇烈地咳嗽起來，唐雪怡連忙將母親扶起一些，幫她順過氣來。
不過這個時候，她已經開始明白母親的意思了。
雖然不知道那個楚何是誰，但畢竟也是宗門裡的人，要是殷百斷上門去把人家打一頓，事情鬧大了會很麻煩。一不小心被人定性成外人欺負本宗弟子，那殷百斷可就站到宗門的對立面去了。
換一個擅長陰謀論的人，恐怕已經覺得這是針對殷百斷設下的局。
不過唐雪怡還是勉強一笑，安慰著母親：「人家可是『煉氣期第一高手』呢，說不定……這謠言就是他放出來的。」
唐雪怡入門多年，卻始終低調行事，對於被捧成「煉氣第一人」的楚何，天然地就有些反感，所以此時也下意識地往這方面去靠。
當然，她才不會真覺得那個楚何有多少實力，畢竟以訛傳訛的事情多了，至少他肯定不會是殷百斷的對手。
殷百斷的名聲那是真刀真槍拼出來的，外面的世界可比宗門要殘酷多了。
「你呀！」唐母無奈地搖搖頭，「那個楚何可不簡單。人家也是大家族出身，雲州楚家是外來家族裡的領頭羊，要是真讓你表哥打上門去，這臉往哪擱？」
見女兒不說話，唐母又繼續道：「你聽我的，就在山門那裡守兩天。等百斷一回來，你就說我快不行了，先帶他來看我，我親自跟他說。」
唐雪怡一聽這話，頓時反應過來，斜著眼睛道：「娘，這麼說來，您這兩天是裝病咯？」
唐母老臉一紅，輕咳一聲道：「什麼叫裝病……我只是表現得誇張一些而已。」
唐雪怡翻了個白眼，不過母親的病情沒有想像中那麼重，終究是一件好事，她心中也是暗自鬆了口氣。不過很快她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等等，娘你說那個楚何是楚家的人？那他跟楚煙嵐也有關係咯？」唐雪怡瞇著眼睛說道。
唐母愣了愣，她當然知道當初女兒與楚煙嵐一同入宗，在登仙路上互不相讓，最後把登仙路都給打破了的事情，此時倒是不好開口。
「這個……」
唐雪怡一見母親這個反應，便明白自己猜對了，猛地站起身來，拍拍母親的肩膀道：「娘，這件事就交給我，您就放心吧！」
唐母看著女兒迅速離去的背影，竟是久久說不出話來。
與此同時，在玄仙峰上的主殿後面，正有一男一女在你來我往練著劍，若是楚何在此，一定能一眼認出那女弟子用的劍法，正是他的紫耀劍訣。
或許在旁人眼裡，很多人都會同一門劍法沒什麼好奇怪的，但楚何會知道，這世界上只有兩個人學會了紫耀劍訣。
一個是楚何本人，另一個就是當初他以孔森身份陪伴半年，並傳授她劍法的葉欣。
經過這段時間的沉澱，葉欣的紫耀劍法已經不輸於楚何本人，甚至在沒有紫耀道人展示意境的情況下，她也開始自發地悟出了一些東西。
葉欣本就是雲州有數的劍道天才，只是之前一直被楚何、許晚晴以及她哥哥葉塵等人遮住了光芒。
「欣兒，你這劍法是哪裡學來的？若是能練到極致，至少在煉氣階段是難逢敵手了。」
數個回合之後，葉塵放下了手中的劍，微笑說道，似乎對妹妹的這套劍法頗為讚賞。能和他的天乙劍訣交手數輪不落下風，這劍法確實有值得稱道的地方。
葉欣被問及這劍法的來歷，便紅著臉將她的孔森師兄再提了一遍。
而葉塵聽到孔森最後獨自遠走，也是忍不住一番唏噓，甚至堅定地說道：「若是日後還能再見到孔師兄，我必待之如親生兄長！」
在葉家兄妹心裡，孔森就是在他們最艱難的時刻挺身而出，不惜耗盡全部身家資助，最後卻又默默消失的偉大人物。
這兩兄妹都是愛憎分明的性格，對於他人的恩情最能記在心裡。
兩人練過一陣，便停歇下來休息一下，於是又聊到了最近外面發生的事，葉塵不由幽幽一歎：「雖然楚何這人心腸歹毒，無所不用其極，可劍道天賦確實不同凡響。」
「哼！什麼煉氣期第一高手，肯定是他自己找
人散佈的消息而已，哥哥你不用管他。」提到楚何，葉欣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不屑地說道。
然而葉塵卻是輕輕搖頭，笑道：「你不明白。按照那些人的說法，楚何和王沫的劍意，恐怕已經到了一個全新的層次。而楚何的御劍術本就威力無窮，稱他為煉氣期第一人，也不算過分了。」
葉欣瞪大了眼睛，看著身邊的哥哥，像是在看一個不認識的人。
葉塵注意到妹妹的目光，不由哈哈大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哥可不再是以前那個毛頭小子了。恩要還，仇也要報，但歸根到底還是自身的實力最重要，別人的看法無需太過在意。」
可以想像，從葉塵口中說出「別人的看法無需太過在意」這樣的話，是有多麼不容易，以至於葉欣竟是一下子有了熱淚盈眶的感覺。
如果楚何聽到這句話，一定會感慨葉塵不愧是應劫之人，天生就具有小主角模板。別的不說，光是這兩年間心性的進步，就能說明很多東西了。
事實上，若非楚何的存在干擾天數，葉塵早就該揚眉吐氣，走上人生巔峰，徹底消除心障。
正是因為始終被楚何壓了一頭，葉塵才遲遲未能忘卻童年時的陰影。
不過無論如何，看到哥哥的蛻變，葉欣也是打心眼裡感到高興，轉而說道：「哥哥，你說楚何跟王沫的劍意到了另一個層次，這是怎麼回事啊？」
葉塵以前與岳家小姐接觸過，知曉劍意修行的境界劃分，此時也就與妹妹說了。
在這之後，葉塵又道：「從旁人的說法來看，楚何的劍意已經進入『見性』的階段，那本該是築基修士才可以悟到的……這大概是天賦使然了。」
「明心，見性……」葉欣口中喃喃念叨著這兩個詞。
不得不說，上古劍修經過成千上萬年的磨礪，才最終得出的這幾個詞，本身就有著極為深刻的意蘊，絕非單純劃分境界用的名稱而已。
真正對劍意感悟極深的人，光是聽到這幾個字，也能有一番別樣的體會。
「不錯。」葉塵突然正色起來，鄭重道，「欲修劍意，先修劍心。劍意從劍中來，更從心中來，明確了自己的本心，才算是真正入門了。」
受了丹陽神劍劍意洗禮，葉塵擁有先天劍體，對劍意的理解自然極為深刻，趁著這個機會，便要提點一下妹妹。
葉欣受「明心」這兩個字的影響，心中似有所感，被葉塵這麼一提，頓時有了些感觸。於是凝心靜氣，閉目半晌之後，竟是感覺劍心空明瞭許多，剛剛進入「明心」層次不久的劍意，也徹底穩固下來。
葉塵不由微微點頭。他早就看出，葉欣誤打誤撞進入了「明心」境界，但劍意並不純淨，正好借此機會幫她穩定下來。
片刻之後，葉欣緩緩睜開眼睛，卻看見葉塵正面帶笑意地看著她，不由展顏一笑道：「哥哥，要不我們去看看，楚何的劍意究竟到了什麼程度？」
「可以啊！」葉塵爽朗一笑，但隨即又道，「不過他現在恐怕自顧不暇了。我聽說自從他的洞府位置被人洩露之後，每天上門挑戰的人絡繹不絕，可他卻一直沒有露面。」
葉欣眼珠子一轉，頓時想到一個好主意：「我聽說前兩天，顧年的師兄來到宗門，好像有帶他回去南海的打算。咱們不妨讓顧年臨走前去跟楚何試試手？」
在書屋學習半年，葉家兄妹跟顧年也算熟悉了，一聽這話，葉塵當即眼睛一亮：「好辦法！我這就去找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