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4章 上山 文 / 法隨
遲到的這個自然是楚何。
只是他面對兩個突如其來，又無比熱情的師妹，總歸還是有些摸不著頭腦的。
白凝霜目光炯炯地盯著他，口中飛快地解釋著方纔的情況，腦門上只差沒寫「是時候展現真正的口才了」這樣幾個字，終於讓楚何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而無意中捲入到書屋眾跟下院眾的爭鋒，楚何也只能表示很無奈。他沒有跟書屋眾人一起出現，反而是落後了好一會兒，更重要的是，他並非通過書屋那個入口進來。
實際上楚何從洞府離開之後，便隨便找了個入口走了進來，根本想不到這裡會發生這麼多事情，也難怪白凝霜兩人會認錯。
在她們心裡，或許是將楚何當成了那種不涉紅塵，不沾世事的苦修士。這種人一心修行，外界的榮譽、師承甚至資源，都不被他們放在眼裡。
但是不可否認地是，這些人往往都驚人的強大。
「這位師兄，你……」
「我叫楚何。」楚何面無表情地看了她們一眼，輕聲說道。
楚何並沒有興致玩什麼角色扮演遊戲，所以他直截了當地報出了名字。然而或許是他已經消失了太長的時間，以至於很多人已經不記得他當年的事跡了，二女對這個名字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沒有預料中的大吃一驚，也沒有少女們的掩嘴驚呼，二女只是臉上微微露出一絲喜色，同時點頭行禮道：「見過楚師兄。」
楚何抬頭，將這兩位師妹看了又看，確定她們並不認識自己之後，也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楚師兄，你快上去吧！記得又表現得好一點，可不要讓上面那些人看扁了哦！」白凝霜一邊說著，還一邊沖山腰上揮了揮小拳頭。
楚何無語地望著上頭，輕咳一聲道：「只要打發了那些怪鳥，就能輕鬆完成這登仙路……這是誰告訴你們的？」
二女齊齊一愣，白凝霜下意識地回答道：「唐師姐說的……」
楚何看向了唐悅，後者連忙道：「唔……我看上面那些人都停在山腰的位置，大概是到那裡就過關了吧，要不然他們為什麼不繼續向上走呢？」
楚何指了指那座山峰，笑道：「你們仔細看，那個山腰的位置再往上，可還有繼續前進的路了？」
二女瞇著眼睛細細打量，這才發現，原來乍看之下並不算陡峭的仙山，從山腰那個位置向上，竟是找不到一條好走的路。哪怕是飛行也不行了，煉氣期的修士，還飛不到那麼高的位置。
「那不更加證明了唐師姐的話嗎？」白凝霜有些疑惑。
楚何輕輕搖頭道：「如果到那裡就截止了，那上面還做這麼高幹什麼？依我看，恐怕是繼續前進的道路還未開放，時機未到啊……」
「那什麼時候才算時機到了呢？」不等白凝霜說話，唐悅突然開口道。這是她第一次直面楚何，因為她感覺到，眼前這個人似乎跟她印象中，那些木訥的苦修士有些不一樣。
楚何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隨口道：「當然是等我們全部上去啊！說不定那些怪鳥最後會衝下來，趕著你們上去……」
白凝霜頓時打了個寒顫，雖然不怎麼認同楚何的話，可還是忍不住道：「那師兄你快點上去啊！記得幫我們多殺幾頭怪鳥，萬一真如你所說，我們也能減輕些壓力！」
然而楚何卻沒有依言行事，反而再次搖頭：「我不會直接飛上去的。登仙路本是問心之路，他們卻用了取巧的辦法……呵呵，既然這條路還沒走完，那麼遲早是要付出代價的。」
說完這句話，楚何便沒有了繼續說下去的興趣，抬腳便向著山腰走去。
白凝霜跟唐悅對視一眼，見楚何毫不停留地往上走去，也只能齊齊歎息一聲。或許對於他這樣的苦修士來說，不選擇取巧的方式，本身就是一種修行吧。
楚何對身後兩人的心情不甚關心，但是當他走上那條山路的時候，才真正意識到，登仙路意味著什麼。
每向前走出一步，腳步就會沉重一分，渾身的真氣彷彿被禁錮住了，就連靈識也無法探出，全靠身體的力量才前行。
楚何眉頭微皺，知道這一刻，修為的因素已經被剔除了，這條路考驗的該是意志力。
一步，兩步，五步，十步……
越往上走，楚何就感覺自己的意識越發模糊起來，眼前的景象也開始變得昏暗，於是他停下了腳步。他停得毫不猶豫，他知道這是仙山逐漸封閉了他的五識，若是走到最後，恐怕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一條路走到頭，無論前景多麼黑暗，也絕不退縮……這幫老傢伙還真是無聊啊！
楚何心中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不好，他停下來了！」山腳下，白凝霜首先注意到楚何的動作，不由驚呼一聲道。雖然不怎麼瞭解情況，但她也知道，任何事情都是一鼓作氣為優。
之前出言諷刺黎元浩的那人，不知道從哪又冒了出來，不屑道：「切！我還以為是哪裡來的高手，原來只是個繡花枕頭？」
白凝霜兩人的臉色不由有些難看。畢竟楚何是她們寄予厚望的人，結果現在走到一半就停了下來，眼看情況就不太對勁。可她們正要說話，意外卻發生了。
「嘎！嘎……」
一聲聲怪響自天空中傳來，眾人豁然抬頭，卻見天空中無數的怪鳥
因為沒人上天，盤旋幾圈之後，便以一種難以想像的速度直撲地面而來。
「真、真的來了！」白凝霜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她怎麼也沒想到，楚何像是隨口一說的話語，竟然成真了。
「衝！」唐悅反應更快一些，一把拉起還在發呆的白凝霜，飛快地朝著仙山衝去。
與她們同時地，大批還滯留在原地的煉氣期弟子，也紛紛反應過來，哭爹喊娘四散跑開。沒有經過楚何的提醒，他們可沒意識到，那些怪鳥是來督促他們趕緊上山的。
倒是白凝霜跟唐悅兩人飛快地衝上山坡，隨後轉頭望去，卻見那些怪鳥果然掠過了山坡上的她們，朝著還在山腳的那些人去了，這才鬆了口氣。
「還真被他說對了……」唐悅神色古怪地向前看了看，然後皺眉道，「他怎麼還不走啊，難道真的不行了？」
「我們上去看看！」白凝霜也注意到了依然駐足不前的楚何，隨即說道。
兩人盯著楚何的背影，開始大步向前踏進。然後沒過多久，她們就感受到了那種強大的阻力，腳步像灌了鉛一樣，怎麼也邁不出去。
她們終於知道了為什麼楚何會停下腳步，但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還無法動搖她們的意志。
「加油！不能放棄！」白凝霜緊緊咬著牙，對抗著不斷衝擊意識的神秘力量，盡量讓自己保持清醒。
眼皮越來越重，雙腿也彷彿不是自己的了，白凝霜忘卻了身邊唐悅的存在，也漸漸看不清前方那個背影，雙目緩緩合上，只憑著一股意志在行走。
我是不是走偏了……
不對，沒有偏，就是這個方向……
明明已經偏了！再走下去，你就要走錯方向，跌下山崖了！快醒醒白凝霜！
是嗎？那你為什麼不睜開眼睛看看呢？
看看……好，我看看……不對！我什麼都看不見！我……我的眼睛呢！
無數的念頭在白凝霜腦中紛擾，她感到腦袋越來越沉，整個人都要跌倒在地了。而就在這個時候，她隱約間感到一隻手扶在了她的背上，輕輕一送。
「咚！」
身體與地面接觸的聲音響起，白凝霜瞬間驚醒過來，卻見自己已經來到了山腰之上。
「我上來了！我真的上來了！」巨大的驚喜落到少女心頭，讓她忍不住驚呼出聲，半天之後才發現，原來唐悅早已經在她身邊待著了。
「唐師姐，你也上來了啊！太好了！」
唐悅勉強露出一絲笑容，嚥了一下口水，說道：「你知道自己是怎麼上來的嗎？」
「不是我走上來的嗎？」白凝霜頓時愣了一下，不明白唐悅的意思。
「不是。」唐悅很堅定地搖了搖頭，指了指下方道，「是他把你丟上來的。」
白凝霜豁然轉頭，看向山下，卻見楚何正堅定地一步一步向上走來，雙目炯炯有神，沒有半點勉強的樣子。而注意到白凝霜的注意，他還抬起頭微微一笑，衝著兩人揮了揮手。
「嗨！」
二女同時白眼一翻，心中猶如千萬頭雷霆巨雕飛過。
嗨你個頭啊！
憑什麼別人都要累死累活地走上來，而你卻只當這是普通山路在走？
就在二女無法理解的目光注視下，楚何不緊不慢地走上了山腰，然後用一種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好了琅歡，把心神之力收起來吧。」
山路上的幻覺，對於其他人來說或許陌生而神秘，可楚何卻早已經見識過紀閒出手，對此熟悉得很。
更重要的是，他手上恰好有克制這種心靈影響的手段，那就是他從師姐張若那裡得到的遺產——琅歡心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