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0章 入陣 文 / 法隨
棋宗實在是一個很古怪的宗門，或許是為了保證山門位置的平坦，以勾畫出一塊地皮構成的棋盤，他們寧可將山門設在一處地勢極低的山谷中。
這要是有人打上門來，恐怕連山門都不用進，直接在四周圍著就好了。出來一個殺一個，不出來就放火。
於是當楚何站在棋宗山門外的高地上，親眼看見下面的盛況之時，心情還是比較複雜的。雖然前世他見過比這人流密度大得多的情況，但是當一群修士或者准修士如凡人一般瘋狂的時候，他還是感覺心裡有什麼東西破碎了。
「怎麼樣？是不是被嚇到啦？」看著楚何默然無語的神態，站在一邊的陳曦不由嘿嘿直笑。看她笑容裡的幸災樂禍之前，想必她自己此前的表現也好不到哪裡去。
「還好。」楚何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在前世那樣買個包子都可能排半小時隊的社會裡活過，楚何自然不會真的因為人口密度有太大感觸，於是抬腳便向著下方走去。
「切。」陳曦撇了撇嘴，只當他死鴨子嘴硬，但楚何動作極快，她也只能跟了下去。
棋宗似乎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人流量，所以將宗門大殿以及外面的廣場，都設計得極為寬闊，數千人站立其中，甚至四處遊走，卻絲毫不顯擁擠。
然而走到棋宗內部的時候，楚何卻是眉頭一皺，向著旁邊的陳曦問道：「你一個月的零花錢有多少？」
陳曦愣了一下，隨即像是反應過來什麼，笑道：「放心吧，我陳家怎麼也是修行世家，些許靈石還是能拿出來的，你儘管下場去就是。真向爹爹去要，我一個月能拿十幾枚靈石哩！」
楚何無語地摸了摸腦袋，笑罵道：「想什麼呢？我是跟著你廖前輩過來的人，難道會缺靈石嗎？」
少女再次一呆，半晌才道：「好像也是……那你問我零花錢幹什麼呀？」
「你想啊！你們家在寶寧也不算小勢力了吧？連你都一個月只有十幾枚靈石，能負擔得起棋局費用的又有幾個？你可別告訴我，這些人都是各地慕名而來的。」
在楚何這樣的真正世家子眼裡，靈石當然算不了什麼，但是他很清楚，在寶寧城這樣修士不多的地方，靈石的購買力還是相當強大的。
說到這裡，陳曦忍不住「噗嗤」一笑，然後道：「原來你是在奇怪這個呀！你可別不信，這些人真就是各個城池，循著琅歡棋局名聲而來的！」
沒等楚何疑惑，陳曦便繼續解釋道：「沒什麼好奇怪的。如果只是一副殘棋的話，琅歡棋局也不會一直盛行到今天。其實啊，琅歡棋局除了有試棋之效，因為它本身是一座大陣，還可以磨練入陣者的心神力量。」
心神力量？
楚何眼中隱隱有恍然之色，心裡更再次確認了一件事。那位琅歡棋聖，多半就是自己的師姐張若，而她的琅歡心劍，現在還捏在自己手裡呢。
不過在這一刻，他心裡又冒出了另一個不算疑點的疑點。
既然琅歡棋局還有額外的功用，為什麼潘玉陌之前沒有告訴自己呢？難道他是等著自己主動發現？
楚何心中微微搖頭。看潘玉陌之前那副有意結交，認定了自己必將飛黃騰達的模樣，才不會放過這個多說兩句話，又將之前的理論補充完整的機會。
「哎？剛才那個女人要挑戰入局三關呀！」楚何正想著，身邊的陳曦突然一聲驚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什麼入局三關？」楚何疑惑地看了那邊一眼，卻見之前的黑衣女子葉幽影，已經坐到一邊，跟一個頭戴高山冠的老道士下起棋來。
陳曦終於沉下聲音來，說道：「如果有人不想交納一枚靈石，就要挑戰琅歡棋局，也不是不行。棋宗會準備三道關卡，只要你能通過，就可以免費挑戰。」
「當然，這個免費意義不大，真正有能耐的人，也不會在乎這一枚靈石，重要的是……」陳曦舔了舔嘴唇，兩眼放光道，「據說這棋宗的三關，正是當年琅歡棋聖所為的三事。」
楚何心裡已經有了些底，但還是忍不住再確認一下：「所以第三關，就是一人獨戰十位棋宗的棋師？」
「對！」陳曦重重地點了點頭道，「第一關只是戰勝一名棋宗外門弟子，很多人都能做到。而第二關就有些難了，對手將是一位真正的棋道高人。」
楚何看了看葉幽影，說道：「也就是說，她已經在挑戰第二關了？」
「嗯。」陳曦臉色凝重，甚至有些急迫，「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第一關雖然不難，但是就這麼一點時間，真的能下完一盤棋嗎？」
「能吧，對手主動認輸就可以。」楚何臉上沒有多少表情，隨口道。
楚何話音剛落，一個熟悉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許兄猜的不錯。」潘玉陌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笑瞇瞇地看著楚何說道，「不過盞茶功夫，小姐落二十二子，棋宗那後生便認負了。」
楚何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葉小姐果然不凡。」
這樣明顯是敷衍的話，潘玉陌可不滿意，於是他又笑著追了一句：「琅歡棋局只有一個，許兄若是也對那墨玉棋盤有興趣，可要抓緊時間了啊！」
楚何眼睛一瞇，心中有了些判斷。原來這兩個人的目的是墨玉棋盤。
難怪那葉幽影如此淡定，還有心情玩什麼過三關的把戲。他們根本不擔心有人將墨玉棋盤奪走，萬一真有人搶先，盯著那人就是了。
不過楚何不一樣，他的目標就是過來體驗一下琅歡棋局，看看當年張若是否留下了些什麼。
楚何遲遲沒有答話，陳曦卻是急了，連聲道：「許哥兒，你快點呀！可別輸給那個女人了！」
楚何啞然失笑，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道：「好吧，那我就快一點。」
這話一出，陳曦和潘玉陌同時眼睛一亮。前者是因為對葉幽影的冷傲不太服氣，她可不明白青州是哪裡；後者則純粹是覺得楚何終於要出手，自己正可以驗證一下心中的猜測。
然而無論兩人怎樣期待，都沒想到楚何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這位道長，在下想入琅歡棋局一試。」楚何向前走了兩步，從懷裡掏出一枚靈石，施施然交給旁邊道士打扮的一人，口中笑道。
那道士「哦」了一聲，只當楚何是尋常人士，隨手收下靈石道：「你過去吧，進入大陣範圍就行了。」
楚何點了點頭，快步向前，絲毫沒有理會身後目瞪口呆的陳曦和潘玉陌。倒是正跟老道士對弈的葉幽影，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連忙放下手中的棋子，怒氣沖沖地走了過來。
「你這人怎麼這樣！」葉幽影幾步走到楚何面前，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要是想拿墨玉棋盤，公平競爭便是，為什麼要用這樣卑劣下作的手段！」
楚何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無語道：「琅歡棋聖設局護寶，我等破局得寶，這有什麼下作的？你要證明自己的棋藝不比琅歡棋聖弱，那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
葉幽影盯著楚何半天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發狠道：「你就沒有一點棋手的風骨嗎？」
楚何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再不理會葉幽影，直接一腳踏入了棋陣。一句試探過後，他已經確信眼前這人絕對不是葉幽幽，性格差異實在太大了。
葉幽影小嘴微張，指著楚何離去的背影，胸脯起伏個不停。但她向來沒有背後說人壞話的習慣，最後只是冷哼一聲，憤憤而走。
見此情景，潘玉陌只得迎了上來，苦笑道：「小姐莫急，我觀許兄行事，並非不擇手段之人。他這番動作，多半是要擾亂你的心神……」
葉幽影眼睛一亮，發狠道：「不錯，棋手對弈最重心平氣和。哼！他以為這樣就可以激怒本小姐嗎？」
潘玉陌不由心中暗自無奈，暗道人家恐怕根本沒有在乎過這個。但是為了讓自家小姐做出正確的選擇，潘玉陌還是毫不猶豫地將這個黑鍋，扣在了楚何頭上。
果然在潘玉陌的提醒之下，葉小姐已經洞察了事情的「真相」，隨便拉來一個小道士，說道：「喂！你們那什麼三關，本小姐不過了，我現在就要入陣！」
開玩笑，獨戰十位棋宗高手這種事，當年琅歡棋聖都寫了三天三夜，葉幽影雖然自認棋藝不弱，可也不敢說遠勝琅歡棋聖。若是等她過完三關，只怕黃花菜都涼了。
那小道士還未答話，之前與她對弈的老道卻不緊不慢地走上前來，笑道：「葉小姐可是要放棄入陣三關？」
這老道乃是築基高人，葉幽影也不好太過無禮，只好道：「不錯，還望宗主成全。」
旁邊的陳曦微微一愣，目光頓時落在那老道士身上。
宗主！這人竟然是棋宗宗主！
哪怕是在破敗的修行宗門，只要還有山門在，宗主的修為就不會太低。想到這裡，陳曦這才感到些許不對勁。無論是潘玉陌還是這位葉小姐，甚至是自己的許哥兒，似乎都對一個堂堂修行宗門，不怎麼放在眼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