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6章 破綻 文 / 法隨
眼前這老婦人變臉之快，前後態度反差之大，就連楚何都不由一愣。
「陳辰是你什麼人。」
啼笑皆非之後，楚何輕輕搖了搖頭，將沁水劍收了回來，隨口問道。他的話語跟之前對方的話如出一轍，語氣卻相差很大，平靜得不像是在詢問，反倒跟尋常聊天一樣。
然而脖子上的寒意還未完全散去，老婦可不敢稍有怠慢，於是恭恭敬敬地彎腰道：「回稟仙師，老身姓賈，在陳家為僕二十年，幸得老祖點化，方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楚何收劍之後，她也有些反應過來，對方的大致來歷了。曦兒不是說過，近日有老祖的一位老友來過嗎？這人若是與那位有些關聯，多半也是真正的修行中人。
從小子到小兄弟，再到仙師，賈婆婆的姿態又放低了一截，幾乎要將自己當成凡人，楚何反倒有些莫名其妙了：「你既然已經引氣入體，就不必如此說話。」
賈婆婆苦笑一聲，再次恭聲回道：「仙師有所不知。老祖曾經吩咐過，我等若是遇上尋常散修，充充大尾巴狼也就罷了，但碰上如您這樣的修士時，絕不可輕言造次。」
聞言，楚何不由暗自點頭。那陳辰應該也是築基修士，但絕不可能出身什麼名門大派，若是學不會約束手下人，恐怕也沒辦法在這寶寧城裡常駐。
「哦。」對於賈婆婆的來歷，楚何不置可否，也沒有介紹自己的意思，隨口道，「我問你幾件事，你家老祖大概什麼時候會出關，你知道嗎？」
賈婆婆一怔，連忙道：「老祖閉關前有言，若無要緊之事，絕不可輕易打擾……怕是這次會耗時長久了。」
楚何微微皺眉，沉聲道：「這樣啊……是他閉關之前，讓你看著陳曦的？」
「是的。」賈婆婆自然知道，早在陳曦進入楚何房間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經暴露了行蹤，此時也就不做隱瞞道，「老祖說過，曦兒小姐是陳家三代人裡可稱第一，若是有人害她性命，盡數誅殺即可。」
楚何不由無奈搖頭。面對這個只會說「老祖曰」的老太婆，他多半是問不出什麼東西了，最後不抱希望地問了一句：「陳曦跟陳三的太乙心訣，從哪裡來的？」
「太乙心訣？」賈婆婆愣了一下，然後不住地搖頭。
楚何見她神情不似作偽，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一層。
若說只是陳三或者陳曦其中一人，意外得到了這太乙心訣，那他絕不會太當回事，畢竟誰都可能有些奇遇。可兩人同時從不同的途徑，獲得了這門內功，那就讓他心中生疑了。
天性的多疑和敏銳，讓楚何覺得這其中有些問題。
「算了。」賈婆婆不清楚，他也沒再多問，隨口道，「陳家老祖閉關之前，像你這樣的人，還留下了多少？」
「原本連我在內，一共有五人，現在……只剩下四個了。」賈婆婆想了想，說道。只是她的話說到這裡，便生生停了下來，似乎在等待楚何發問。
「哦？」楚何微微挑眉，驚訝了一聲，然而卻沒有下了。
賈婆婆等了半天，也不見楚何有管閒事的意思，只好無奈地低歎一聲，主動道：「敢趁著老祖閉關，對陳家做出試探，無非就是那麼幾家。而從目前的跡象來看，當是東城金家無疑。」
寶寧城雖然佔地並不廣闊，但其中勢力分佈相當複雜，小小的城池被分為了東南西北四城，陳家便是北城的領頭羊。
面對賈婆婆風雨欲來的語氣，楚何依然不為所動，再次淡淡地「哦」了一聲。賈婆婆嘴角微抽，但是以她的見識，實在無法跟楚何討價還價，只好道：「若是金家真的找上門來，還望仙師能護得曦兒小姐周全，老祖出關之後，必不會讓您平白辛苦一番。」
楚何考慮了半天，這才露出一絲笑容道：「陳小姐既然與我相識，那便是緣分所致。若真有賊人欺上門來，許某斷然不會袖手旁觀。」
如果明知道陳家有築基修士在，那什麼金家還敢找上門來，這就顯然不是楚何能夠對付的了。隨手救下陳曦倒不是什麼難事，要他給陳家填命，那就跟開玩笑一樣。
「那老身，先代陳家謝過仙師。」賈婆婆也終於咧嘴一笑，恭敬行禮道。看她那樣子，倒像是篤定金家人必會出手似的。
停頓了一下，賈婆婆又道：「對了，明日我帶那幾個小子去您那一趟，也省得以後他們一個不留神，冒犯到了您……」
「不必了，我很忙的。」楚何擺了擺手，打斷道。
賈婆婆一怔，卻也只好苦笑不言語。
又向賈婆婆問了幾句，見對方確實不知道寶寧城修行者的詳情，楚何也就熄了進一步交流的心思，隨便找了個借口，就回陳府廂房去了。
回到房間之後，楚何坐在自己的床鋪上，對著空蕩蕩的房間說道：「琅歡，我發現以真氣御劍有一個致命破綻。」
「嗯？什麼破綻？」這次琅歡回話的速度很快，幾乎比平時的心魔還要快。
楚何沒有說話，直接引出一道真氣束，繞上沁水劍的劍柄，向著前方揮出一劍。這一劍跟平時他練習時不同，反而跟斬向賈婆婆時一樣，都附帶離體真氣。
「怎麼了？」琅歡並沒有從這一劍中發現什麼問題，疑惑地問道，但隨即她就察覺到不對對勁了，「不對，這真氣……怎麼消失了？」
可以說，修士們打出的武器會有強大的威能，真氣灌注是根本中的根本。沒有附帶真氣或
者真元的武器，僅僅是凡間的神兵利器，稱不上靈器。
「真氣束本身太過脆弱，無法承載真氣的傳輸。」楚何臉色凝重，沉聲道，「尋常時候，我可以靠著手掌去輸送真氣，可是劍一旦離體，真氣就迅速消散了。」
以楚何斬向賈婆婆的一劍為例。
他一開始能向沁水劍灌輸真氣，是因為沁水劍就在身邊，那裡還處於他真氣離體的範圍，他可以將真氣由四面八方直接灌入，相當於有無數的真氣束進入劍體。
而當沁水劍斬出之後，劍距離楚何本人太遠，他想要影響到那個位置，只能將真氣化成一束束細線進行牽引，通過力的作用去控制沁水劍。
「能不能也像你拔劍時一樣，將大量的真氣束直接塞進去？」琅歡還在沉吟不語，心魔倒是心思要靈活許多，提出了這個類比的方法。
「不行。」楚何搖頭道，「真氣束離體越遠，對靈識的要求就越高，五丈之外，我根本不可能分出第二道真氣束。至於達到灌輸真氣的要求……這個暫時就不要指望了。」
心魔也沉默下去，許久之後，琅歡才提出了一個不算建議的建議：「或許等您的修為再高一些，這個問題就能解決了。至少築基修士的真元足夠精純時，是可以承受真元傳輸的。」
楚何皺眉不語，若說他費盡心思研究出的「御劍術」，在煉氣期完全起不到什麼作用，那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
廂房中漸漸安靜下來，楚何在其中時而靜坐，時而又起身來回走動，可就是沒有說話。
「主人，如果實在想不出主意，不如先放一放。」見楚何始終無法靜下心來，心魔開始勸起他來，「真氣御劍雖然巧妙，但這畢竟只是輔助手段。」
「是啊，主人！」琅歡難得跟心魔統一戰線，說道，「對劍典的開發才是您現在最需要做的。等您的修為進入築基，劍魂的加持力量就會大大增強，到時候……」
「你們說的我都明白。」沒等琅歡說完，楚何便打斷了她，輕笑道，「暫時沒有辦法，就先放一放，這個我自然清楚。我像是那麼固執的人嗎？」
身處劍典空間中，琅歡心魔頓時臉色一陰，心中同時冒起了一個念頭：您還真是！
如果楚何知道二女心中的想法，他一定會覺得很冤枉。他對自己的評價，一直是偏執而非固執，如果覺得確實事不可為，他就會毫不猶豫放棄。
最多以後再去撿起來唄。
不過暫時放棄了徹底御劍作戰的打算，不代表楚何就放棄了這個操作理念。
持久力不足，那也至少有一擊之力。假設兩人正在交戰激烈，其中一個人突然身子一抖，腰間飛出了另一柄長劍，那又會是怎樣的場景？
更何況，真氣快速消散還有另一個解決辦法。
楚何完全可以發動一擊之後，就快速將劍撤回自己身邊，在進行「充能」之後再次甩出。這或許還稱不上「御劍術」，但喊上一聲「甩劍術」，那是絕對沒有問題了。
所以楚何暫時不去練習真氣的細緻操作，轉而練起了瞬間出劍，再瞬間撤回的技巧。
等自身的真氣消耗一空，楚何就開始了今天的修煉。雖然在此之前，他也同樣每天堅持修煉，可那時候的楚何，實際上對修煉真氣興趣並不大。
一直到他發現了真氣的妙用，發現了操縱真氣對於自身實力的巨大意義，才對此展現出了濃厚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