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4章 分歧 文 / 法隨
廖以潔依舊臉色淡然，輕聲道：「既然人都來齊了，那我們就開始吧。」
楚何微微一怔，不明白她說的「開始」是什麼意思，但見孫麟三人神色如常，他也就壓下了心中的疑惑，耐心聽廖以潔講解起來。
「這個任務的具體目標，是天水城的馮家。這是宗門對馮家勢力做出的評估，你們先看看吧。」廖以潔抬手給出幾份資料，遞給身邊的孫麟，然後順序分發下去。
從那個被稱為「蓉蓉」的小姑娘手裡，楚何接過資料時眉頭微微一皺。他的手觸及對方的手指，感受到一縷明顯的寒氣。楚何有一種感覺，這個小姑娘的身子或許比屍體還要冰冷。
應該是某種功法所致……修士從築基期開始，就會選擇與自身體質契合的心法修行。當然提早一些也可以，但煉氣期就能修行的心法明顯層次不足，只有不太富裕的修士，才會選擇這樣拿前程換實力的道路。
像楚何這樣身份的人，走的自然是最正統的路線，雖然他已經提前得到了玄蛇吞天訣。
念頭一收，楚何將注意力轉到手頭的資料上去。
天水城距離懸空島中央確實很近，租用飛舟最多兩天時間就到。而這件事情的起因，實際上也只是一次簡單的跳槽行為。馮家本來是乾陽武宗的人，結果現在暗中投靠了另一個宗門，所以乾陽武宗就要斬盡殺絕。
楚何再次感受到三大宗門的霸道，像馮家這樣連築基修士都沒有的小家族，竟然也會被宗門盯上，還下發了滅門的命令。
不過楚何從來都是一個適應能力很強的人，前世和平社會的價值觀正在飛速轉變，開始逐步習慣這樣的強勢。也由不得他不適應，像他這樣身處無數脈絡節點的人物，稍有不慎都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馮家的具體力量分佈：本家一名煉氣巔峰，一名煉氣後期，以及十幾個煉氣中期、初期的家族子弟。其他的客卿之類，只要乾陽武宗的命令一到，相信沒有人敢動手。
除此之外，馮家還有兩個煉氣後期的後輩不在天水城。一個在某個不知名的小宗門，乾陽武宗已經有人跟他們交涉，估計是跑不掉了。
而另一個就有些麻煩了，人都不在懸空島內，找起來很不容易。滅門任務最討厭的也就是這種人，萬一他或者他的後輩有個出息的，那就是飛來橫禍。
「這次的任務注定會有漏網之魚，所以我希望各位能盡量隱藏身份。」等眾人看完，廖以潔面無表情地開口道，「容貌衣物之類的你們自己處理，我準備了同心符，到時候你們聽我命令即可。」
同心符是一種短時間內生效，單向通訊的低級符菉，只能由母符向子符傳消息。雖然能避免開口，但效果也只能說是一般般，就是價格比較便宜，屬於能用靈石買的級別。
在這個年代，幾乎所有修士都有這樣一個共識：凡是能用靈石購買的，那就不是好東西。
於是幾人同時點點頭，這次的任務本來就是廖以潔主導，他們只要依令行事就行。
事實上如果馮家的人不會跑，那麼廖以潔一個人就可以輕鬆屠殺整個馮家。當然殺了人還指望剩下的不跑是不現實的，所以才需要再找幾個煉氣修士幫忙，解決一些漏網之魚。
這也是為什麼楚何明明只有煉氣中期實力，另外幾人卻似乎沒有看輕他的意思。反正要對付只是一些低級修士，甚至可能是凡人，煉氣後期還是煉氣中期，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雖然馮家也有煉氣中期子弟，但馮家那些跟乾陽武宗的弟子能比嗎？資源方面不用說，就連兵靈化生這一點也有著巨大差距。
乾陽武宗的煉氣弟子，幾乎人人都化生出了兵靈，而像馮家這樣的小家族……難得有一個兵靈化生的，都趕快送去宗門深造了，哪裡會留在家族裡。
廖以潔又交代了一下細節，然後道：「沒有其他問題的話，我們即刻動身吧。」
「我有個問題。」楚何輕聲開口，見眾人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便道，「馮家既然敢背叛宗門，就很可能有著某種倚仗。會不會是那個宗門插手？」
廖以潔還沒有說話，榮叔已經輕輕搖頭道：「不太可能。天水宗是天水城的本土宗門，他們敢蠶食三大宗門的勢力，已經算是膽子很大了，直接插手的話，恐怕就要被一夜除名。」
廖以潔點了點頭，顯然是贊同榮叔的意見。
楚何不由微微皺眉。其實他也知道這個理由不太充分，但這整件事就給他一種怪異的感覺，就好像第一次觀想玄蛇吞天圖一樣。
「凡事都有萬一，還是小心為妙。」楚何沉默了一會兒，實在想不到誰有膽子跟乾陽武宗做對，只得給出了這樣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如果這時坐在他面前的是許晚晴，她一定會仔仔細細地去查探一番；而如果是楚煙嵐，她可能會毫不猶豫地相信楚何。但是很可惜，楚何在這裡沒有任何威信。
「哼！出任務哪能沒點風險？凡事都要小心，那還修什麼仙！」
楚何話音剛落，女孩蓉蓉便撅著嘴巴，不屑地哼了一句，顯然楚何之前質疑她父親的舉動，讓她相當不滿。
嚴格來說，楚何跟榮家父女都還沒見過禮，連對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會在這種情況下，對一個即將成為隊友的人出言不遜，只能說這女孩修為雖然強，但一直處於父親的保護之下，並沒有多少處世的經驗。
雖然內心也不贊同楚何的謹慎，但女兒的口氣很不像話，榮叔還是立刻呵斥了她一句，然後看向楚何歉然道：「抱歉
了，這位師弟。」
「我姓許。」楚何先是輕輕搖頭示意沒事，然後道，「但我還是覺得馮家有問題。至少如果我是馮家人的話，明知道宗門可能找上門去，怎麼也會佈置幾個暗線在外面。」
蓉蓉剛剛平復一些的情緒再次被挑起，一拍桌子起身道：「你這人怎麼這樣！馮家有沒有暗線在外，宗門難道會不知道？你要是害怕了，到時候在外面待著就是，反正你也就是湊個人數！」
其實這幾人早就接到任務好幾天了，而暗門的規矩是，沒完成任務之前，不允許承接下一個，所以幾人也只好乾等著。
之前就說過，光從實力看，廖以潔一人就足夠完成任務。宗門會有人數要求，也是從盡量不留活口的角度考慮。而在這個意義上，說楚何只是湊人數的也沒錯。
「都少說兩句吧。」廖以潔皺眉開口道，「許師弟，雖然榮師妹的話不太中聽，但我們不可能因為你的感覺放棄任務。如果你真的覺得有問題……」
「先過去再說吧。」楚何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麼，只好先答應下來。
廖以潔跟榮叔對視一眼，齊齊點了點頭。
當楚何謹小慎微的基因再次發揮作用時，許晚晴正坐在自己的房間裡，潔白無瑕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低頭輕聲道：「這麼說來，丹陽神劍真的在葉塵手裡？」
在許晚晴面前，正漂浮著一位青衣女子，渾身散發著清幽冷寂的氣息，長長的黑髮落於腰際，整個人浮在半空中，看起來尤為詭異。
「是的，而且他拿到的應該是完整的丹陽劍，只不過丹陽劍靈因為某種原因沉睡了。」青衣女子緩緩開口道。她的聲音非常奇怪，明明是在許晚晴面前，卻給人一種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的感覺。
許晚晴沉吟了一陣，繼而笑道：「大概是用劍意強行給他易經伐髓，這才讓劍靈沉睡了吧。」
青衣女子也贊同這個看法，點頭道：「應該是這樣沒錯。不過沒有甦醒的丹陽劍，對你來說完全沒有意義，現在還不到動葉塵的時候。」
「也是。」許晚晴微微歎了口氣，「你的本體什麼時候能甦醒？」
「最近二十年內吧。」青衣女子略帶幽怨地看了許晚晴一眼道，「若不是你當年不惜自毀劍意，也要強行將我剝離出來，冥水劍早就該醒了。」
許晚晴不置可否。若是當年沒有那麼做，恐怕也輪不到自己掌握對方。
青衣女子明白這個道理，她也只是隨口抱怨一句，隨即道：「那個楚何你準備怎麼對付？他好像猜到一些事了。」
提到楚何，許晚晴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遠不像之前談論葉塵那樣成竹在胸。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楚何在她心裡已經變得相當難對付，與早年的愚蠢傲公子截然不同。
「我不知道。」沉默了良久，許晚晴最終給出了這樣的結論，「楚何跟以前變化很大，幾乎是截然相反的兩個人，或許是那件事給他的刺激太大了。」
這就是楚何的高明之處。他的轉變是一點一點進行的，並且有著某件重大事情的刺激，讓許晚晴漸漸接受了他的變化，而不會向其他方向懷疑。
「他可能是真的猜到什麼，但更可能是還不知道詳情，只是故意裝出這副樣子來試探我。」想到今天楚何的表現，許晚晴不由又補充了一句。
青衣女子微微皺眉，沉聲道：「能不能讓他不要參與我們的事情？」
許晚晴略帶驚訝地看了看她，搖頭道：「不可能。他既然已經知道了，就肯定會參與進來。而且劍意沒有復甦之前，我沒有把握擊敗他。怎麼了？」
青衣女子深吸一口氣道：「不知道。他身上有一種非常危險的氣息，就是當年我被丹陽和大日圍攻，也沒有這樣的感覺。就好像碰上了……天敵。」
「天敵？」許晚晴豁然站起身來，難以置信地喊道，「怎麼可能！」
「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青衣女子微微苦笑道，「但是你最好不要讓我出現在他面前，否則我不確定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