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9章 城府 文 / 法隨
當楚何在某座偏峰上會見老妖婆的時候，金雀峰許家的某處別院裡，一個白衣少女正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舞著一套奇怪的劍法。
「晚晴姐姐！那個林子涵又來了……哎，你在幹什麼呢？」
一道橘黃色的影子衝了進來，卻是素來閒不住的許穎，又跑來找許晚晴「交流」了。
許晚晴緩緩停下動作，一張俏臉上遍佈著細密的汗珠，甚至面色都隱隱有些蒼白。如果是楚何在這裡，他一定會感到無比驚訝，就算是沁水劍訣的四重劍技，也沒讓許晚晴這樣狼狽過。
「怎麼了？」許晚晴輕吐一口氣，拿出手帕擦了擦臉，問道，「我不是跟你們說了嗎？那個林子涵愛怎麼鬧騰都隨他，不要放他進來就是了。」
一聽這話，許穎的表情頓時有些無奈，但更多的卻是幸災樂禍：「可是他現在鬧出來的動靜有點大哦……」
許晚晴不由笑了：「難不成他還敢在金雀峰上撒野？」
「他倒是不敢。」許穎撇了撇嘴道，「可是那些迷著他的女修士們敢啊！現在林子涵說專門為你寫了一支曲子，如果你不讓他進去的話……」
「不讓進門就不彈，然後那些個女修就不肯了是吧？」許晚晴冷笑一聲，不屑道。
「嗯，就是這樣。」許穎同樣面帶不屑道，「以前我還覺得這人不錯，沒想到這麼不知廉恥！」
林子涵已經不是第一次上門，早先幾次三番被許晚晴拒絕，沒想到這次用上了挑撥群眾的伎倆，頓時讓許穎對他的觀感下降了不少。
倒是許晚晴渾然沒當回事，隨口道：「隨他們鬧去吧，事情鬧大了，讓獻林叔找幾個人收拾他們就是。」
「都聽你的唄，反正也不是找我的。」許穎撅著嘴巴，抿著嘴道。
雖然入宗還沒多久，但許穎卻是許晚晴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所以在她面前，後者一向沒有多少顧忌，當即揶揄道：「若真是找你的，怕是你早就興沖沖地迎出去了吧？」
「怎麼可能！」許穎臉色一窘，連忙擺手道，「以前我不是不知道那混蛋的德性嗎！要是早知道那林子涵就是個偽君子，就是他琴彈得再好聽，我也不可能去迎他！」
許晚晴瞇著眼睛笑而不語，許穎鼓起小嘴，終於想到了以攻代守，轉而笑道：「說起來，早先都沒人知道，晚晴姐姐竟然這麼厲害，煉氣中期的葉塵都不是你的對手！」
這個話題許穎已經提過無數遍，許晚晴連回應的興致都沒有，翻了個白眼就要轉身走人。
「哎！等等，別急著走嘛！」許穎連忙上去攔拉住她的手，「說正經的啊，雖然那個葉塵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可他終究是先天劍體，你的劍意……」
她還沒說完，許晚晴已經輕輕搖頭打斷道：「我的劍意之事，你們就別管了，反正不是那麼簡單就是了。別說區區先天劍體，就是劍意通玄的大修士也無能為力。」
「劍意通玄？那是什麼……」許穎愣了愣，不明所以道。
許晚晴只是搖頭，沒有說話。
「哼哼，不說算了。」早就習慣了許晚晴的神秘，許穎只是恨恨地啐了一句，突然又笑道：「對了，我好像聽說上次你出宗門任務，是跟楚師兄一起去的？」
許晚晴聞言一愣，生生把「你怎麼知道」嚥了回去，狠狠瞪了許穎一眼道：「到他這裡就變楚師兄了？小妮子你可要當心了，依我看，楚何這人也不簡單。」
「切！以前你不是還說，楚師兄雖然天資不錯，可是心氣太高，驕縱有餘腹黑不足嗎？怎麼現在又變卦了？」許穎毫不示弱地反擊道。
許晚晴一直沒有發現，許穎嗆起人來原來也不客氣，她一下子倒是有些說不出話來。以她的性格，也說不出「楚何的變化連她自己都看不透，或許是棄刀從劍那件事的影響」這樣的話。
所以許晚晴只能再次搖頭不語，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時正有另外一個女人，同樣在感慨看不透楚何的心思。
「楚何拜見師伯。」
看著儘管自己沒有透露姓名，卻依然以大禮參拜的楚何，素衣少女眉頭微蹙，心中思緒不斷回轉，最終卻也只能先讓他起來再說。
「你可知這座偏峰的名字？」
溫柔早已經被少女趕走，空蕩蕩的山頂上只剩楚何跟少女兩人，沉默許久之後，少女終於開口道。
「楚何不知。」楚何愣了愣，老老實實地搖頭道。開玩笑，乾陽武宗內部的偏峰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都是歷代真君真人留下的，楚何哪能全都記清楚。
少女也沒考驗楚何記性的打算，隨即道：「它本來叫明心峰，後來我把它改名為驚心峰。」
「驚心峰？確實夠驚心的……」楚何斟酌了一下這兩個字，心有餘悸地說道。一直到現在，之前那座怪異宮殿的恐怖，依然停留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然而少女卻輕輕搖頭道：「之前你所看到的，正是你內心最真實的寫照。事實上，你是近百年來唯一一個認可驚心峰這個名字的人。」
楚何一怔，眼神頓時有些怪異。其他人都不認可，說明他們都認為「明心」這個名字更好一些……內心的寫照嗎？
難道我的心，就是一座奢華庸俗如同暴發戶，偏偏又死寂陰冷威壓萬物，隨時可能暴起的……宮殿？
在前世的時候，楚何的職業決定了他必須去學習各
個方面的知識，所以他對弗洛伊德、榮格等人的解夢理論都有一定瞭解，所以他對包括奢華、陰冷之類的性質都能解釋，卻宮殿這個意像是什麼意思？
「師伯，剛才我看到的東西，您能看見嗎？」既然是這位便宜師伯搞出來的東西，楚何認為她總歸是會有些瞭解的。
少女點了點頭，卻道：「你的心，只能由你自己去解讀。」
楚何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將自己從那種意象中拔出來，思路也開始擴展開來，隨即瞇著眼睛道：「您的意思是，百年前也有人認可這個名字？」
少女臉色終於露出一絲微笑，輕聲道：「不錯，那個人看到的是一張巨大的黑色棋盤。沒有紋路，沒有棋子，什麼也沒有，就只是棋盤。」
「他是誰？」下意識地，楚何覺得這個人很不簡單。
「他叫唐威。」少女沒有對這個人進行任何描述，僅僅說了名字，顯然是讓楚何自己去查，但隨後卻又補充了一句，「死得很慘。」
楚何頓時嘴角一抽，心說您講點吉利的行不？
似乎被楚何的表情逗樂了，少女微微一抿嘴，隨口道：「會被自己的心嚇到的，都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若你來日不得好死，必是算計太多所致。你走吧，溫柔交給你我不放心。」
楚何挑了挑眉，終於明白這位找自己過來是幹什麼了。多半是自己沒有太多時間，想給溫柔找一個奶媽奶爸……
儘管對金丹級別的打手非常心動，但楚何卻沒有太多別的心思。他身上的秘密太多，溫柔就是再純真，只要她不傻，時間久了總能察覺到問題。
更別說他馬上就要進入暗門，根本沒時間給人家當奶爸。
「是，師伯。」所以楚何沒有太大反應，安安靜靜地行了一禮，轉身便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之後，溫柔不知道從哪有跑了出來，拉著少女的手撒嬌道：「姐姐，這都一百多年了，還是不行嗎？」
少女無奈地擺擺手道：「不行不行。這個楚何跟當年的唐威一樣，戒備心太重，萬一遇上意外，恐怕你就要被他們賣了。而且楚何比唐威更不合適，他城府太深，以我方纔的語氣，他居然半點惱怒之情都沒有……」
停頓了一下，少女才道：「如果他沒有跟唐威一樣死去，只怕成就會更高一些吧。至於中間那些……都是草包，你跟著他們誰照顧誰還不知道呢。」
溫柔只好點點頭，無奈地跑開了去。
楚何當然不知道，自己之前無意間的表現，卻給少女留下了一個「城府極深」的印象。他正不緊不慢地向金雀峰趕去，等回到自己的洞府取些東西，他就可以準備進暗門了。
然而等楚何真正來到金雀峰的時候，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數量恐怖的煉氣修士正匯聚在金雀峰上，形成一股股恐怖的人流，一時間讓楚何有了重回前世商業街的感覺。
楚何確實被嚇到了，正常情況下，五大主峰上不可能有數量如此龐大的修士存在，因為主峰的弟子數量雖然多，但大部分只是記名，都屬於放養狀態，平日裡沒事也不會上峰來。
除了楚何這樣的真人嫡傳會住在峰上，也只有一些相當有地位的弟子，才能在主峰上擁有洞府。
「這位師妹，這金雀峰上是發生了什麼？」
正當楚何發呆的時候，一個嬌小的人影飛快地向著峰上衝去，楚何連忙拉住她問道。
這位連飛劍都不會御使，更沒有高深遁術，只能靠著雙腿奔跑的女修士微微一愣，隨即飛快地說道：「你還不知道啊？林子涵師兄寫了一首新曲子，要送給許晚晴師姐呢！這可是林師兄這支曲子的首次面世啊！」
然後就輪到楚何愣住了，他怎麼也不明白，林子涵怎麼會盯上許晚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