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1章 心計 文 / 法隨
在楚何面前不遠處，葉塵的身影正緩緩變得黯淡，幾息過後便徹底消散無形了。
楚何緩緩將沁水劍收起，感受著身上瞬間恢復的傷勢，深吸了一口氣，口中低語道：「琅歡，心魔，劍訣連招形成劍技的本質，其實是劍意的圓潤回轉，糾纏聯結，我說的可對？」
「完全正確！」心魔跳鬧的聲音立即響起，彷彿已經等待了很久一般，「恭喜主人得悟劍技精髓，神功大成，從此縱橫天下，萬夫莫敵……」
「你給我閉嘴！」楚何沒好氣地訓了一句，恨恨地說道，「你們明知道是這樣，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事實上，從小秘境中回來的一個多月裡，楚何並不是沒有嘗試過修習劍技。只是一來那時候他方法不對，二來沒有沁水劍意相助，連意境都不怎麼熟悉，更別提劍技了。
而現在……在楚何成功施展出二重劍技的那一瞬間，他的沁水劍意就算是悟出來了。
當然，這個其實完全不能怪琅歡和心魔，純粹是楚何在找茬而已，因為那時候他還沒拿到琅歡心劍呢。
知道楚何沒事就喜歡欺負自己，心魔很明智地不說話了，由琅歡進行下一部分的解釋：「主人您有所不知，所謂的劍意連貫形成劍技，應該是劍靈獨有的特性。劍典也是在見識過葉塵的劍技之後，才對劍魂做出了一些改變，使它們同樣擁有了這種特性。」
楚何略有所悟，越發體會到劍典的神奇。竟然還能自我改進……
不過這樣倒也合理。畢竟劍意是劍修獨有之物，使用其他的人雖然也講意蘊，但從未形成劍意這樣的完整體系，修習起來極為困難。但如果其他人的劍技，是通過修煉兵靈直接修習的，那倒是說得過去了。
「等回去之後，一定要找劍靈修煉的法門來看看。」
楚何心中劃過這個念頭，來不及多想便神情一動，卻是面前再次出現了一個人影。這人影既不似岳家蘿莉嬌小，也不像張旭巖那樣瘦弱，反而顯得健壯結實，甚至有點……胖。
是的，出現在楚何面前的，就是一個手持黑色長劍，身寬體胖的年輕人。
「沒想到下一個對手是你，張師弟。」楚何雙眼緊盯面前之人，臉上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負著雙手道，「或者說，李默然李道友？」
李默然緩緩抬起頭，神色陰冷地盯著楚何。如果兩人不是先各自與人打過一場，而是一開始就見面的話，恐怕他早就出手了，現在倒是有了聊天的興致。
只見李胖子臉上的冷色漸漸收斂，最後竟是擠出一絲微笑，打了個稽首道：「雲天門李默然，見過道友。」
「咱們之間不必講究這些，反正都知道彼此是什麼貨色。」楚何擺了擺手道，「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你我心中的疑惑都不會少，倒不如咱們一人問對方一個問題，然後再一決勝負可好？」
李默然稍一沉吟，便答應下來。楚何只說問問題，並沒有說對方是否要回答，回答又是否要真實。但是李默然很清楚，這並非是楚何的疏漏，而是因為他根本不需要自己說實話。
像自己和楚何這樣的人，又豈會簡單相信對方的話？既然一開始就不曾相信，還是要自己去做分析，還又何必要求對方說實話呢？
「你是怎麼發現我的？」李默然毫不客氣地首先發問道。
楚何也不以為意，反正自己身上真正的秘密，李默然也不可能猜到，隨他問好了，當即答道：「我從來沒有發現你是誰，直到剛才看到你的真面目。」
李默然微微一怔，楚何已經發問了。
「你真是雲天門的人？」李默然眼中寒芒一閃而過，再次抬頭，卻見楚何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頓時暗道不好。果然不等他答話，楚何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
「好了，你不用回答，我已經知道答案了。」楚何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尤其可惡，讓人直想給他一拳，「沒想到，能把藥靈谷那幫人耍得團團轉的李道友，原先也是個實誠人。」
李默然的臉色再次陰寒下來，而且這次是真正的，打心底透出來的寒冷。
他很清楚，藥靈谷那幫人事後可能會找他麻煩，但最多也就是教訓他一頓，不會做得太過火；但是眼前這個看起來比自己還小幾歲的男人，卻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
而且他若是出手，手段必然比藥靈谷那群人更激烈，也更隱蔽。就算雲天門身為六門之一，不會坐視自家弟子受欺負，但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卻也很難說會不會為一個死人出頭。
藥靈谷一行人覺得自己很討厭，所以要教訓自己；楚何覺得自己有威脅，而且已經結了仇，所以就要殺了自己，一切就這麼簡單。
李默然從來都是一個思路很清晰的人。
「怎麼？李道友沒有其他問題了嗎？」楚何不緊不慢地笑道，「說起來，李胖子你的心，也是真黑啊！早先跟我虛與委蛇，楚某還真被你騙了過去。」
稍稍一頓，楚何神色慢慢冷了下來，寒聲道：「直到那兩人出現，你就藉機性情大變，擺出一副陰險毒辣的模樣，想要引我心生懷疑，我說得可對？」
「破綻太多，就是沒有破綻，因為這時候人會猶豫。而你需要的，也只是我的猶豫。」不等李默然答話，楚何又自顧自地道，「只要我不敢入局，你就可以藉著套近乎的機會，先偷襲殺掉一人，然後以一敵二……」
「夠了！」
李默然終於聽不下去楚何的獨角戲，沉喝
一聲打斷道：「要戰便戰！哪來這麼多廢話！」
楚何的神色驟然嚴肅起來，輕輕搖頭道：「你的心，亂了！我本以為，以你的心機城府和此時此刻的修為，有資格成為我的對手了，沒想到……哎，偌大的懸空島，竟無一人能知我心，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李默然忍不住冷笑一聲，不屑道：「井底之蛙！你可知……恩？」
沒等他說完話，本來負手而立，一臉惋惜的楚何卻是猛然翻臉，負在身後的右手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握了一把透明長劍，完全被牽著鼻子走的李默然竟是沒注意到。
「唰！」
琅歡心劍迅速落下，心神之力全面爆發，李默然雖然驚訝，卻又飛快地鎮定下來。
無恥小人！但你也僅限於此而已了，說了這麼多廢話，居然只是為了讓我分心……哼！這一劍確實玄奧無比，但我又豈是簡單的煉氣初期！
李默然臉色微冷，手中漆黑長劍迅速上揚，可這時他卻又驟然變色，動作瞬間停滯下來。
這一刻，李默然心中無數的記憶片段全部湧出，之前被楚何帶入節奏之時的驚訝和恐懼，也被無數倍地放大，盡數倒映在他還並不強大的道心上。
「心魔！這是心魔之力……」李默然狂吼出聲，可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因為心劍已經貫穿了他的心臟。
「果然是狀態完好的李默然啊！」眼見李默然的虛影緩緩消失，楚何也終於鬆了口氣，隨即又歎道，「僅僅潛伏一會兒的心魔之力，爆發出來果然威力不大，竟然只拖延了一瞬。」
看著已經刺入自己衣裳半寸的漆黑長劍，楚何還是心有餘悸。李默然果然如他所想，傷勢並沒有被複製到劍域之中，而是以完好狀態對敵。這樣一來，自己要打敗他，也只能用這種取巧的方式了。
先以秘密勾起他的心思，再用宗門和生死威脅，最後努力抬高自己的逼格，讓李默然的情緒徹底爆發出來，形成引動心魔的最佳時機……其實楚何的策略並不複雜，難度只在於他的語言和神態，能否騙過李默然這麼精明的一個人。
修行如戲，全靠演技，說的就是楚何這種人。
「主人，萬一您以後渡劫失敗或者被人殺了，不如去做個心魔吧？我保證，您肯定會成為域外最強大的心魔之一！」心魔在楚何心中「循循善誘」著。
「去去去！烏鴉嘴！」楚何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不過能夠順利陰死李默然，他的心情也是挺不錯的，也就不跟心魔計較了。
楚何畢竟是心思深沉之人，很快就從這種成就感中擺脫出來，思考起之後的事情。
接下來，就剩下那位大小姐了吧……楚何心中不由輕歎一聲。
他從各方渠道打聽，也僅僅知道了這位大小姐姓岳，卻連對方的名字都不曾知道，可見她背後的勢力到了何等程度。換句話說，大小姐是見過世面的人物，又對自己有了防備，很難用類似的手段謀算她。
在楚何看來，大小姐不一定會對劍意傳承感興趣，卻很可能對傳承裡的上古劍訣感興趣，所以她也很可能會全力以赴，爭奪傳承。
接下去的一戰，很可能是正面交鋒的一戰，是需要硬碰硬的一戰。自己，會是大小姐的對手嗎？
良久之後，楚何深吸一口氣，再抬起頭時，那個看似嬌小柔弱的身影，已經握著一把跟她身高極不相稱的長劍，靜靜站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