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2章 遺言 文 / 堂皇的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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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言
「賣報!賣報!大英帝國中國艦隊在長江遭遇革命軍伏擊,六艘戰船被擊沉!」
上海租界內外,赤腳的報童脖子上掛著木棍,木棍兩頭繫著繩子,繩子掛在脖子上,拚命地在茶館酒肆周圍奔跑呼喊。
《新民晚報》作為姚梵暗中大力資助的報紙,在美利士商行的鼎力相助之下,如今已初具規模,報社擁有三十台手工油印機和十多名專門負責刻蠟紙的工人,印刷車間裡有八十多名工人。
因為新民晚報有姚梵的資助,又有手工油印機這樣的神器,雖然刻蠟紙的方式導致無法在印刷質量上很高,但相對上海其他幾家報紙五個銅子一張八開紙的定價來說,一個銅子一張八開紙的《新民晚報》賣的極其便宜,兩張八開的單面印刷,只賣兩個銅子。
由於新民晚報有姚梵的支持,上面總是不斷刊載來自北方的第一手時事消息,青島到上海的德國籍快速帆船每天來往兩地,源源不斷的把消息帶回上海。晚報上還有姚梵作為內容提供商給予的笑話連載、小說連載、詩歌連載,姚梵來自信息爆炸的21世紀,辦報理念當然甩開這年頭的所有媒體一大截,經過他的指導,《新民晚報》甚至還有娛樂版和徵婚天地,當然也少不了廣告。
由於理念先進,印刷手段靈活快捷,《新民晚報》目前日銷量居然突破了一萬份。銷售網覆蓋了整個江南地區,甚至每天發往廣州的快船也會帶上幾百份《新民晚報》南下銷售,報社目前已經能夠自負盈虧。每天前來報社求登廣告的人絡繹不絕。
今天《新民晚報》刊登的消息無疑是爆炸性的,北面的那伙「革命軍」反賊,居然能把英國的戰艦給打沉在長江裡,而且一股腦打沉六條,這對於中國的百姓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大傢伙紛紛議論,覺得這大清國不但是要完蛋,而且是應該完蛋了。
上海租界裡的街頭巷尾,人們買了報紙之後便奔走相告,聚成團的一起讀報,紛紛議論著時事。
「劉爺,您看了報嗎?英國人都吃了敗仗了!這大清國,看來是要完了。」
「可不是嘛,我聽說革命軍有百萬之眾,席捲直隸京畿河南河北,如今又進了湖北安徽江蘇,中國一半之土落在他們手裡了,大清國還能不完嗎?」
「咳,我說的是革命軍打仗厲害,不但能陸戰,水師也硬氣,您看今天報紙,英國人的戰船居然全軍盡墨在長江,你說這些革命軍該有多厲害,那裡面的將軍提督,恐怕都是三頭六臂吧!」
「這要是真事,確實夠厲害的,那英國人的戰船,大清國什麼時候敢動過?一個個提督巡撫總兵游擊,見了英國戰船和水兵,都跟老鼠見貓似的,要我說,這革命軍還真給中國人長臉。」
「嘿,可不是嘛,您瞅瞅,這期晚報上有轉載北面的《人民日報》的社論,是北面那位爺親自寫的!」
「社論我懂,那是報紙上的頭牌章吧?北面那位爺又寫了章了?快拿給我讀讀。」
「《英帝國主義是紙老虎》…………」
姚梵的章脫胎於1956年太祖的講話,原當然是美帝國主義,到了姚梵這裡,就成了英帝國主義了。
「一切受壓迫民族都要獨立。」
「一切會有變化。腐朽的大的力量要讓位給新生的小的力量,英帝國主義力量大要變小。
現在英帝國主義很強,不是真的強。它政治上很弱,因為它脫離廣大勞動人民,壓迫勞動人民,大家都不喜歡它,英國人民也不喜歡它。
我看英國就是個紙老虎。外表很強,實際上不可怕,看著外表是個老虎,但是紙作的,經不起風吹雨打。」
「我們說英帝國主義是紙老虎,是從戰略上來說的。從整體上來說,要輕視它。從每一局部來說,要重視它。它有爪有牙。要解決它,就要一個一個地來。比如它有十個牙齒,第一次敲掉一個,它還有九個,再敲掉一個,它還有八個。牙齒敲完了,它還有爪子。一步一步地認真做,最後總能成功。」
「從戰略上說,完全輕視它。從戰術上說,重視它。跟它作鬥爭,一仗一仗的,一件一件的,要重視。現在英國強大,但從廣大範圍、從全體、從長遠考慮,它不得人心,它的政策,全世界各國都不喜歡,它壓迫剝削全世界的各國各族人民。由於這一點,老虎一定要死。既然人民要打死老虎,老虎就活不長,不可怕,可以輕視它。但是英國現在還有力量,每年產七十多萬噸鋼,到處打人。因此世界各國人民還要跟它作鬥爭,要用力鬥,一個陣地一個陣地地爭奪。這就需要時間。」
「中國推翻帝制,不搞帝國主義,要帝國主義幹什麼呢?中國人民不要帝國主義,全世界人民也不要帝國主義。帝國主義無存在之必要。」
《新民晚報》刊載的姚梵的章傳遍長江以南,英國人自然也都看到了。
皇家海軍中國艦隊在長江上的慘敗,是英國皇家海軍自英荷海戰之後,三百年來吃得最大的一次虧。無論是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還是奧地利王位繼承戰爭,或者是美國獨立戰爭,都沒有過這種不明不白的損失六條戰船的紀錄!這幾乎把中國艦隊葬送了一半!雖然不是在海戰中毀於敵艦,但是這個窩囊虧吃得不明不白,實在是史無前例。
皇家海軍中國艦隊司令,四級艦「愛勒考特號」輕型戰列艦艦長,格裡金男爵在上海外灘的怡和洋行總部裡見到中國艦隊的長江封鎖分艦隊逃回的水
水兵和軍官後,連續問了三遍才相信,自己真的在一夜之間損失了六條戰船。
格裡金在沮喪、憤怒、焦躁下痛罵道:「你們這群人渣是大不列顛的恥辱!我以女王陛下的名義發誓,我要把你們送上絞架!」
一名跳江逃生的水兵苦著臉,連忙慌的從褲兜裡掏出一枚露出鋼芯的彈頭,呈上道:「男爵陛下,這是一顆中國人的子彈,就是這種子彈打穿了戰艦的外殼,我們在船裡毫無安全可言,中國人可以在三百碼外把我們的戰船打得像篩子一樣。」
同樣依靠跳江逃得性命的考克斯上校躺在擔架上,從被馬車拉進外灘的怡和洋行上海總部後第一次開口:「格裡金將軍,這些北佬不是普通的清國人,他們很強大,他們的步槍在開火時甚至沒有冒煙,而且全部都用了統一制式的連續射擊步槍,我數了一下,很顯然,每支槍都起碼能裝十發。」
格裡金冷漠而厭惡的望著面前躺在擔架上嚴重燒傷的考克斯,對於這個令他顏面掃地的部下,格裡金毫無憐憫之心。可是看見考克斯僅僅還有半口氣,他也無法再用語言表達他的不滿。
考克斯被灰白土布包紮的僅僅露出眼睛、鼻孔和嘴巴,土布已經黃透,甚至有些發黑,重度燒傷滲流出的組織液和血水已經把土布全部浸濕。這樣的燒傷程度,以1876的醫學能力,已是無力回天。
「中國人的火炮同樣射程非常遠,即便他們用的是一種極度燃燒的炮彈,依然可以在很遠的距離對我們開炮,而且依然看不見開炮的硝煙,直到所有船隻中了炮彈,我們也沒有發現中國人的炮兵陣地在什麼地方。
他們是一群魔鬼,他們的炮彈是從地獄裡來的,只要中一發,火焰就停不下來,那大火會拚命地燃燒,即便落在江面上,依然在燃燒!格裡金將軍,我打賭你從來沒見過燃燒的大河,可是我見過了,中國人的炮彈在水面上爆炸後,依然會在水中劇烈燃燒很久,炮彈的落處,水面像是被人用無數湯勺攪動一樣,嗤嗤的冒著白色刺眼的火光和蒸氣。
當炮彈落在卡馬森號上以後,整個船上就著了火,那種炮彈能把落點半徑二十碼左右的地方全部點著,我發誓,當時即便是船上的鐵鏈,也在燃燒。水兵們無論怎麼救火都無濟於事,那鬼東西根本就是沒法撲滅的!誰也撲不滅!在那種地獄火焰的附著下,木頭的燃燒速度像是紙一樣快,轉眼就成了碎裂的黑炭……」
考克斯的語速很慢,癔病似的呢喃著,卻又清晰地描述出了當時戰艦上的慘狀,周圍的英國水兵們靜靜地聽著,偶爾伸出食指和中指對著天花板賭咒發誓的說一句:
「向上帝發誓,是這樣的!」
「向上帝發誓,考克斯上校說得句句屬實!」
「向上帝發誓,那真是地獄一樣。」
……………………
格裡金聽得也是滿心恐懼,咧著嘴瞪著眼問道:「難道說,北佬已經用炮兵封鎖了長江?」
考克斯上校忍住渾身的疼痛,虛弱地道:「決不能再派戰船進入長江,那會成為中國火炮的活靶子,決不能讓女王陛下的勇士們白白送死。」
格裡金的聲音變小了:「陸軍已經到了上海,各國的軍隊也都已經陸續抵達,準備好好教訓一下那些匪徒,考克斯上校,你不能用你的無能,拖累大不列顛的榮耀,那些黃皮豬都是懦夫,即便他們有了神秘的新武器,也會在女王陛下勇敢忠誠的士兵們面前逃跑的。」
考克斯說了半天的話,已經奄奄一息,他拼盡全力轉了下眼珠子,看上去像是一具復活的木乃伊,他用最後的力氣擠出臨終前的一句話:「願上帝保佑女王……」
說罷考克斯就闔上了眼,眼看著是不行了。他一路堅持著,在逃生的水兵和清國綠營協助下,死撐到上海,就是為了把他獲取的第一手戰鬥情報通知格裡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