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華燈亮 把心藏 文 / 失落之節操君
三江鎮的百姓點亮元宵燈，紅光照亮街道、橋樑、江河、樓宇，與天上星光相映成趣，將四周映襯的喜氣洋洋。鎮上居民穿上新衣裳，拿著各式各樣的小小燈籠，在繁華街道上穿行遊逛，兒童被大人牽著手，如涓涓小溪般擠過車流人海，童聲尖銳響亮，惹人憐愛，吵鬧不絕於耳。
小商小販將鋪子搬到街上，將攤位裝飾的漂漂亮亮，頗為引人注目。更有些懂行的在攤前放些煙花炮仗，引得一群孩童鼓掌歡呼，大人們面露無奈笑容，便圍攏在這些攤位旁，如此一來，生意自然紅火興隆。
越是在這等繁華熱鬧之中，歸無計越覺得陌生疏遠，他走到鎮旁一座小山之上，遙遙望著遠處紅光連成的火龍，靜靜想著心事，卻絲毫不覺有任何喜樂之情。
耳畔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歸無計轉身一看，發覺來人正是蘭兒，她發覺歸無計偷偷溜走，於是遠遠跟在後頭，本想嚇歸無計一跳，誰知歸無計看上去呆呆傻傻，感覺卻靈敏至極，自己剛剛走近，便被歸無計逮個正著。
歸無計奇道：「蘭兒，你不去賞燈逛街麼？」
蘭兒走到他身旁，嗔道：」你又不肯陪我，我逛街還有什麼意思？「
歸無計想：這小徒弟還真會撒嬌，也不知何時才能長大。這般想著，不禁搖了搖頭。蘭兒見狀，哼了一聲，又道：」無計哥哥，你搖頭做什麼？「
歸無計聽她口氣不善，如何敢出言相勸，只是笑著答道：」我不在的幾天裡，咱們幫中居然做出這等大事，大夥兒定然累的慌。此時佳節正臨，我想正好趁此機會，大夥兒好好休養休養，放鬆放鬆，而我一人精神抖擻的，待在一旁，大夥兒說不定見著我覺得我討厭呢。「
蘭兒嘻嘻一笑，說：」你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你精神抖擻，大夥兒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會見你生厭？「
歸無計歎道：」我運氣不錯，恰好躲過這趟大買賣，結果大夥兒人人身上有傷，偏偏我安然無恙，你說大夥兒瞧在眼裡，是不是覺得我礙眼？「
蘭兒想起一事，扶住他，眼中一片神秘，語氣嚴肅，似乎有什麼天大的秘密，她問：」無計哥哥，莫愁兄弟的武功極為古怪，你知道麼？「
歸無計問：」有何奇怪之處？「
蘭兒低聲道：」他被段南豹狠狠擊中，斷了好幾根肋骨，可此刻卻若無其事的模樣，就好像他的傷口在一瞬之間痊癒啦。這等神妙功夫，我可從來未曾聽說過。」
歸無計替莫愁遮掩，信口胡說道：「內功練到深處，別說重傷頃刻痊癒，就算斷了氣，說不定也能活轉過來哪。莫愁兄弟不過內功高強而已，你們可別瞎傳。」
蘭兒「嗯」了一聲，突然手腳無力，輕喚一聲，倚在歸無計身上。歸無計擔心起來，問：「蘭兒，你可是剛才被段……段南豹打了一掌，這傷勢現在怎樣？」
蘭兒心道：我要不裝模作樣，你也想不起來關心我。她有心試探，於是嬌喘一聲，將腦袋靠在歸無計肩上，說道：」初時還不怎樣，可現在越來越疼啦。疼得我快走不動路了，師父，你幫我看看？「
歸無計驚慌起來，探她脈搏，覺得並無異樣，但見蘭兒一副死去活來的模樣，心想：段叔叔下手也真是狠毒，蘭兒這麼嬌貴的女孩兒，點住穴道就成了，何必下這等狠手呢？
其實段南豹手下留情，不過使了三成力道，不然就算雪雲寒用伏羲通天掌抵擋，蘭兒也定然會傷筋動骨。此時她的傷早就痊癒了，如此惺惺作態，不過是為了讓歸無計好好憐惜她罷了。
歸無計自責道：」都是為師平時教導不嚴，以至於你臨戰時慌了手腳。從今往後，為師定然傾囊相授，將一身本領全教給你。」
蘭兒心想：只要你有心思，隨你教我什麼功夫，我都開心的不得了。但就算我學會了你全部的功夫，只怕也依舊敵不過那段南豹。以後遇到他，就算豁出性命，我也定要保護無計哥哥周全。
歸無計握住她的手，將內力緩緩輸入她體內，這舉動登時令蘭兒想起往事，她身軀輕顫，默默抽泣起來。歸無計憐惜的問：「蘭兒，你怎麼啦？是不是被那段南豹嚇壞啦？你無需擔心，那段南豹其實並不是壞人，也許神狗大俠教訓他一頓之後，他已經改邪歸正，從此不再與我們為難了呢。而且咱們在江湖上闖蕩，總會有失手的時候，敗在旁人手中並不算丟臉，只要引以為戒，發憤圖強，將來總有找回場子的時候。「
蘭兒露出笑容，一時宛若雪蓮綻放，其美難言，歸無計心道：蘭兒這孩子也當真漂亮，若不是她平時遮頭遮臉，只怕會有一大群青年男子繞著她轉呢。他雖然對男女之情麻木至極，但平時在村子裡見得多了，自也懂得幾分道理。
只聽蘭兒幽幽說道：」我想起了與你初遇之時，你也是這般擔心我的傷勢，於是用內功助我療傷，就這般……就這般讓我從此對你死心塌地，念念不忘。「她剛剛說完，立時覺得羞愧無地，她這話等於向歸無計吐露愛意，將款款深情傾訴而出，一顆心怦怦直跳，若不是裝著受傷，早就跳起來奪路而逃了。
歸無計卻想：原來我當時顯示出高深內力，令你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於是便起了拜入我門下的心思，這也是你我師徒有緣，才能有這般巧遇。於是喜道：」這是莫大的福緣，來之不易，你我都要好好珍惜，知道麼？蘭兒，其實歸某能遇到你，從此有了寄托，心中喜悅，更是勝你十倍。「他這番說辭乃是學著張君寶的口氣，當時自己感激張君寶教導之恩，張君寶便說出這番話來。直到此刻，他才體會到了張君寶當時的喜悅，須知名師難逢，高徒更是難尋，歸無計能夠找到蘭兒這麼一位弟子，又怎能不歡喜雀躍，欣慰至極？
蘭兒立時心神激盪，只覺自己一番愛慕，在此刻終於開花結果，得償所願，輕歎一聲，將腦袋塞進歸無計懷裡。歸無計心底對她生出憐愛之情，輕輕撫摸著她的秀髮，不發一言，卻勝過千言萬語。
蘭兒說：」師父，你陪我去看看煙花吧。「
歸無計點點頭，答道：」那咱們走吧。「
蘭兒撒嬌起來，嚷道：」受傷啦，走不動，你怎麼根一塊木頭一般？你抱著我走吧。「
歸無計心想：如此嬌慣於她，只怕將來她吃不起苦頭。但此時教導，為時已晚，管也管不住她了。只能將她橫抱在胸，只覺得她身軀軟軟綿綿，嬌嬌嫩嫩，一點兒也沒有份量，反而抱著頗為舒服。歸無計暗道：怪哉，怪哉。展開輕身功夫，如同飛行一般從黑夜中滑翔而過，蘭兒躺在他懷裡，耳旁寒風吹拂，秀髮飄揚，望著下面燈光四散，景色美不勝收，一時之間，只覺得自己成了神仙，正與愛侶巡遊凡間，享盡逍遙之樂。
這小山大約只有三十丈高，歸無計從山頂躍下，輕飄飄的落在鎮上，旁人各忙各的，一點兒都未察覺兩人突然現身。
蘭兒臉色在屋頂燈籠下一照，彷彿牡丹盛開，朝霞漫天，歸無計又暗自讚歎一番，將蘭兒放下，蘭兒拉住歸無計的手，說：「此時回去歇息，時辰尚早，咱們再四處逛逛吧。」
歸無計點頭答應，就在此時，只聽有人對他傳音說道：「二狗哥哥，是我。」歸無計立時四處張望，只見雪雲寒喬裝打扮，蹲在一處冰糖葫蘆的攤位旁，偽裝成一位小販，不過她真的在收錢賣糖葫蘆，看來頗有生財之道。她朝自己使了個眼色，又說：「二狗哥，要是蘭兒等會問你有沒有見過我真實容貌，你就說並不知情，成麼？」
歸無計傳音問：「她見過你本來面貌了？是不是吃了一驚？」想起雪雲寒的美貌，一時頗引以為豪，就彷彿炫耀自家寶貝一般。
雪雲寒苦笑幾聲，說：「此乃小事，倒也並不要緊。但莫愁與段厲水兄弟就在左近，他們兩人可就不對勁兒啦。你若有興趣，不如去看看究竟。」
歸無計好奇起來，拉住蘭兒，說：「跟我走，有一件精彩的好戲。」
蘭兒一聽，立時歡呼起來，歸無計在雪雲寒的指引下，走到鎮上的寒新寺旁，轉過幾個彎，之間四周冷冷清清，漆黑一片，彷彿在頃刻間繁華凋零，喧囂落盡，只餘下無盡淒涼冷漠。
歸無計與蘭兒悄悄躲到樹後，朝遠處觀望，藉著月光，只見莫愁與段厲水兩人正並肩緩步而行，似乎聊得頗為投機。在天上朦朧光華之下，襯出莫愁美若天仙，段厲水器宇不凡，當真是一對神仙眷侶。
蘭兒暗暗稱奇，輕聲說：「無計哥哥，你吃的准麼？莫愁兄弟真的是男子？」
歸無計「嗯」了一聲，心頭一片紊亂，暗想：我還可能看走了眼，但張兄萬萬不會搞錯。但瞧莫愁此刻模樣，如何能是男子之身？他舉手投足，說話音調，皆是傾國傾城的風範。
段厲水與莫愁走了一會兒，忽然停步，轉身抱住莫愁，腦袋靠在莫愁身上，輕聲哭泣起來。莫愁輕輕拍打著段厲水的肩膀，緩緩梳著他的髮絲，兩人一時凝立不動，彷彿深深陶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