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62章 扒開傷口 文 / 蕭蕭清歌
第二天一早,樓輕舞剛起身,就有人前來倚風閣稟告,皇后娘娘要見她。
樓輕舞得了消息,換了進宮的宮裝。
只是剛走到院門外,就被管家劉伯告知,樓曲風要見她。
樓曲風先去了府裡的花廳,遠遠就看到樓曲風背對著她站著,弓著背走來走去,看起來格外的著急,她垂下眼,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寒意。不用樓曲風出聲,她已猜到樓曲風這會兒喊她來的目的,昨夜發生的事,太過突然,即使當時迫於同僚的壓力他偏向於她,可經過一夜的時間,以阮珍的手段,恐怕說服樓曲風不過是易如反掌的事。
「父親。」
站在花廳的門檻前,樓輕舞垂眼喊了一聲。
樓曲風連忙回頭,看到樓輕舞眼底閃過一道亮色,迎上來:「輕舞,你來了!來,坐坐。」樓曲風難得這麼熱絡,如果是前世的樓輕舞恐怕會歡心感激,可如今……
「不知父親找女兒來所為何事?」
「這個……」樓曲風搓了搓手,昨夜的事惹得沸沸揚揚,今個兒在朝堂上被皇上當著武百官說道了一番,臉上根本沒皮,所以,他就一咬牙把事情按照二夫人的意思都推到了樓輕舞的身上。
這會兒看到她,老臉上有些抹不開。
「父親?」看他不說話,樓輕舞瞇了瞇眼,抬起頭喚他,表情很是疑惑。
樓曲風咳了一聲,「那個輕舞啊,你等下要進宮了,到了宮裡,如果皇后或者別人要問你什麼,你……能不能幫爹一個忙?」
「什麼忙?」
「……是、是關於憐兒的。」
想到阮珍的哭鬧,以及已經說出去的話,樓曲風咬咬牙:「輕舞,你能不能承認是你設計陷害的憐兒?」
「嗯?」樓輕舞猛地抬起頭,一雙清亮漂亮的眼睛先是一怔,隨即緩緩睜大,露出難以理解的訝異:「父親,你在說什麼啊?什麼承認設計陷害二妹?」
「……」樓曲風一張老臉更紅了,可他也沒有辦法。
只能讓這大女兒吃點虧了,「反正、反正當年發生了那樣的事,你的名聲已經……也嫁不了好人家了,可憐兒不一樣,她以後還要嫁人的,雖然昨個兒也是李參將,可、可主動偷情和被陷害,這情況是不一樣的,算爹求你了,幫幫你憐心妹妹吧,她以後還要做人,發生了這樣的事,她以後嫁到李家,還怎麼見人?」
樓輕舞喉嚨發緊,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攥緊,即使早就猜到樓曲風會站在阮珍這邊。
可猜到是一回事,真的聽到了又是一回事。
怒極反笑,她反而冷靜下來,只是渾身冷得發寒。
緩緩抬起頭,直勾勾盯著樓曲風,「父親,你道憐心妹妹以後沒辦法做人,可如果我一旦承認了這件事,你讓我以後怎麼做人?」
「這……」樓曲風心急,「大不了、大不了爹以後幫你說一門遠方的親事,不會讓你嫁不了人的!」
樓輕舞深吸一口氣,才壓抑住扭頭就走的怒意。
瞧她不說話,樓曲風更急了:「再不行,到時候讓憐兒和京盛說說,你也可以嫁過去為妾!」只要憐心坐穩正室的位置,輕舞的婚事就不成問題,再說,輕舞也對京盛有意,兩姐妹同時嫁一個人的事也不是沒有過。
樓輕舞嘴角的嘲諷更濃了,「為妾?」
他可真是為了樓憐心什麼都顧不了了,或者,阮家就這麼讓他即使捨了所有也要拉攏?「父親,你是不是就真的覺得我沒有心?」
她從前世就從未要求過什麼,因為他知道樓曲風不喜她。
所以她退避三舍,不去招惹。
可即使她不去做什麼,不代表她的好妹妹和好姨娘這麼想,他們上一世親手把她折磨死不算,還害了她的孩兒,這筆賬,她還沒有算清楚,怎麼,他們還想再加上一筆不成?
樓輕舞眼底的痛意太深,樓曲風張了張嘴,終究吐出一句話:「爹也是為了這個家。」
「可你說的這個家,卻從沒有我們的位置。」她說的是「我們」,而不是「我」。
樓曲風的臉不知為何,驀然一白,「輕舞你……」
「當年你為了拉攏阮家,娶進了二娘,她進來不過幾年,就逼得娘跳湖病死,至今都未見到屍首,只有一個什麼也不是的衣冠塚,如今,你也要逼死女兒嗎?」樓輕舞的聲音很輕,可一字一句像是寒冰刺入樓曲風的心窩,他的臉色白得嚇人,可最後,硬是忍了下來。
眼神裡卻閃過一抹憤怒,「輕舞,這就是你跟爹說話的態度嗎?」
就算一切是他的錯又如何,可既然嫁進了他樓家,生是他樓家的人,死是他樓家的鬼,他不可能只娶她一個女人,更何況,寧家那麼早衰敗,他不娶阮珍,拿什麼和別人爭?
可就算他做的不對,也用不著一個丫頭片子來教訓他!
樓輕舞沒有再說什麼,她即使說的再多,都抵不過一個權字,否則,當年他也不會不顧娘親的死活。
漠然轉身,單薄的背影帶著孤傲的冷漠:「父親,今日你的話女兒就當沒有聽過,前世的因,今世的果,憐心妹妹和二娘當初想要設下這一切的時候,就該有心理準備。女兒不是聖人,做不出以德報怨的事。如果你能說得動皇上或者整個東昱國都相信是女兒心腸歹毒陷害憐心妹妹,那女兒無話可說,否則……別怪女兒不顧情意。」
樓曲風狠戾瞪眼:「你……」
「畢竟……先不仁的,是她們。」她也是人,也有心,不知不知道痛,而是早已痛的麻木,可這不代表,她就可以任他們欺負!「父親,想必經過昨夜的事,我和憐心妹妹也不好再相見,我出宮之後就會直接去十里外的靜心寺吃齋幾日,就暫時不回府了。」
沒有再回頭看樓曲風的臉色,樓輕舞抬步走出了花廳。
一直到踏出家門,整個沐浴在日光下,她都覺得身體冷得發寒。
抬起頭,怔怔望著刺目的陽光,眼睛疼得睜不開,可她依然這樣望著,睜大了眼,直到眼睛裡的濕意全部退去,才靜靜閉上眼,再睜開眼時,已經恢復如初。
澹然地走到馬車前,踏著矮凳走上去,頭也不回地離開。
她從前世就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至親,只是她不信,偏偏要去再次扒開傷口,只可惜,依然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