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０８６ 陳御醫秘聞 文 / 瀟冰
第二日林蘇送走了去上早朝的司鉞之後，就讓小丫鬟送了熱水進耳房，然後讓人去叫了秋晏，並且只留下她一個人伺候。
秋晏自從留在林蘇身邊之後，除了最初的一兩個月要看她的心性，曾經留在林蘇的身邊伺候過一段時間之外，大部分的時間都被林蘇派到廚房，很少親自動手伺候人。
加上這個時候，她前一天晚上因為想起當年所發生的事情，根本就沒睡好。所以，這個時候給林蘇擦起背來，用力就有點不知道輕重了。
好在林蘇也不怎麼在意這些，秋晏力氣重的時候，她就皺皺眉頭開口提醒一下。
整個耳房之中都瀰漫著水汽和淡淡的梅花的冷香，林蘇泡在新換上的熱水中，舒服的歎息了一聲，然後才輕輕叫了站在一旁的秋晏一聲。
「你跟在我身邊也有八年了吧？」
「還差兩個月零十一天滿八年，主子。」秋晏低聲回答，抬頭看了林蘇一眼又飛快的低下了頭。她向來不擅長言辭，也不像春燕那邊擅長管理，更不像夏妍那樣長袖善舞，就算是廚房方面的事情，也是林蘇怎麼吩咐了就怎麼做，從來不做多餘的事情。
本以為當初林蘇答應她的事情，對方早就已經忘記了，可是一轉眼，這機會就放在了她得面前，甚至於皇上都親自開口說心中有數了。
「主子，是有什麼事情想要問我嗎？有關當年，九皇子之死的事情？」秋晏雖然不擅長交際，可是她並不是傻子，心中很是清楚林蘇一大早叫她過來的原因。見林蘇不開口，她只能主動詢問。
林蘇這才睜開了雙眼，氤氳著水汽的烏黑的眼睛看著秋晏，然後才慢慢說：「當年，你不過也是七八歲的樣子吧？你就算記得當時的事情，只怕那些事情背後的意義，你也是看不懂的。」
林蘇挑眉看著秋晏，帶著一絲試探，「秋晏，你明白這件事情的重要性嗎？」
秋晏迎著林蘇的目光點了下頭，「主子，秋晏從小就把這件事情記在心底。在我還不明白這件事情意味著什麼的時候。而等我漸漸明白那意味著什麼之後，就更加不敢忘記當日爹爹和娘親跟我說的每一句話。」
「嘩啦！」
伴隨著清脆的水聲，林蘇猛然從浴桶中站了起來。秋晏遲疑了一下，然後才拿著一旁的浴巾上去幫林蘇裹住了身體，道：「主子，小心著涼。」服侍著林蘇擦乾了身子，秋晏把準備好的衣服給林蘇換上，又給她把髮梢上的大部分水都擦掉，等林蘇回到內殿坐下，這才叫了小丫鬟進去耳房收拾東西。
「當年的事情，在我記憶中其實只是父親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家，而回來之後就憂心重重。爹娘的房間中，油燈徹夜徹夜的亮著，我半夜被噩夢驚醒，都會聽到爹娘在低聲說話，偶爾還會有歎息聲。」秋晏開始細細的給林蘇擦頭髮，一邊擦一邊低聲說著她記憶中發生的事情。
小小年紀的秋晏除了跟著爹爹學醫術之外，大部分時間都是無憂無慮的，父母的情緒雖然影響到了她，可是她被保護的太好，以至於除了偶爾的擔憂之外，其他的時間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父親是不是又連續幾天沒有回來了。
直到那天晚上，禍事突然降臨。
那些彷彿是死神一樣的官兵從天而降一樣，在一瞬間控制住了家中的那些僕役和婢女，而她也被娘親從睡夢中叫醒，只來得及穿上中衣就被人推推搡搡的到了院子中。
整個院子中都燈火通明，被照得如同白晝一般。秋晏看到了自己的奶娘，還有伺候在自己身邊的兩個小丫鬟，以及一些負責打掃書房的丫鬟姐姐，還有很多她不是很熟悉的人。
她雖然天真，卻也意識到了一絲危險。
「娘，出了什麼事情？」秋晏抬頭，看著自己臉色慘白卻咬著下唇一言不發的母親。
母親摟住了她，把她拉入了懷中，壓低聲音道：「乖書德，別說話。」
一晚上，家破人亡，秋晏和母親一起被關入了牢房之中。從小說不上錦衣玉食，可是也從來衣食無憂的她第一次品嚐到了痛苦和絕望。
第二天，她看到了自己的父親，而且是看著他死在了母親的懷中。
而這，只是一切痛苦的開始而已。
在那陰暗酸臭的監獄中等待著最終審判的結果，一次次的酷刑，就算她只是一個幼女也沒有被放過，最後在確定了她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之後，她和母親被送到了教坊。
母親負責盥洗衣物和其他的東西，而她則被養好了身上的傷勢，開始跟著教習嬤嬤學習歌舞等一些娛樂他人的東西。一直到半夜的時候，母女兩個人才會有自己的時間，陳母這才偷偷的叫秋晏繼續學習陳家家傳的醫術。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一年多，一天夜裡，當秋晏去找自己的母親的時候，發現周圍的一些女人並沒有睡，反而三五成群的低聲嘲諷著什麼。
秋晏心中覺得不安，進了屋，這才發現自己的母親躺在床上，臉上似乎還帶著傷，雙眼空洞而絕望的望著前方。
「娘親……」秋晏上前一步，爬上床，低聲叫了陳母一聲，伸手輕輕的搖晃了她一下。
「書德……」聽到自己女兒的聲音，陳母才算是回神，伸手把秋晏給摟在了懷中，低聲在秋晏的耳旁說著含糊不清的話。最後，她才問道：「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娘親。」秋晏抬頭看著自己的母親，「可是，為什麼……」
「既然聽明白了，那麼就牢牢的記在心中，記得永遠都不能忘記。」陳母目光冰冷的看著秋晏，「記得，無論如何要堅強的活下去，你爹爹，還有我，全部的希望你在你身上了。」
當時的氣氛，讓秋晏無法拒絕。她認真的點了下頭，回憶了一下之前母親說的話，確定自己都記得清清楚楚了。
那天晚上，她沒有學新的內容，只是陪著自己的母親說話，至於離開的時候那些女人酸溜溜的「你那個娘還算是攀上高枝了……」之類的話，秋晏並沒有聽到耳中。
那個時候，她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娘親異樣的表現，還有那些女人的話到底意味著什麼。
也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那個時候，失去自己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