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一切都變了 文 / 君弄雪
戰爭才剛剛開始,此刻能坐在這帥帳內的,不是西陵無垣的心腹就是緋陌涼的心腹。大家都是一條心,說話自然也沒打算遮遮掩掩。
熱血沸騰過後,未央提出他們七宿確實是天命所歸,但若要天下人心服口服接受,恐怕還得做點功夫,至少明面上要做到合情合理,水到渠成,不能存在任何疑點。
經過一番商討,大家決定派人到東陸和西陸製造各種冤案流言,鬧得人心惶惶。再由長春gong出面,以天下不清,超度冤魂為由祭天。然後稱得到無字天書啟示,將有七宿現世拯救蒼生。此外,西陵無垣和左丘半雪也要找由頭去祭天,並在大典上眾目睽睽之下受到上天的啟示。同時,請重華帝君頒布法旨,為琉鸞正名。
長春gong在洪荒的地位自然不用說,重華帝君又在這個時候頒布法旨,所有事情順理成章,天下人必定會接受七宿的存在。
當然,都已經鬧到這個地步了,戰事肯定不能鬆懈。一方面部署七宿的事,另一方面也要積極備戰。
就目前的形勢而言,大部分將領都贊同琉鸞的意見。先避其鋒芒,待攻下城池之後,再揪出罪魁禍首破陣。不過具體細節,需要進一步參詳。
好不容易把該說的都說完,天早已經黑了。夜風襲來,帶著幾絲寒意。
西陵無垣讓眾將散去,和琉鸞、宿伏、軒轅寒星商討一些細節部分。
正說到要如何在緋月城搗鬼,簾子忽然被掀開,漓玉端著一隻托盤走進來,「你們不餓嗎?吃點東西再商量吧。」
西陵無垣立即話鋒一轉,「你們幾個餓不餓?」
宿伏摸摸腹部,「我可是凡夫俗子,比不得你們幾個。」
「那你就吃唄。」
漓玉將食物一盤一盤擺出來,「無論餓不餓都得吃點,否則哪有精神應戰?軒轅家那幫子陰險著呢,指不定什麼時候又來生事了。尤其是二師兄你,一定要吃得飽飽的才有精神應戰。」
「那我不客氣了。」軒轅拿起一個燒餅,一口咬下去。
琉鸞斜靠在椅子上,笑吟吟看著他,「都這麼些年了,你這隨心所欲的性子倒是一點也沒改。」
軒轅寒星喝口水,抬頭看她一眼,「難得你還記得。」
「四哥最疼我了,我當然記得。」
軒轅寒星狼吞虎嚥將燒餅往嘴裡塞,「你還要叫我四哥麼?寒月仙姬。」
琉鸞不由自主皺了皺眉頭,「一日是四哥,一輩子都是四哥。」
「可是我知道,我擔當不起。」
琉鸞無奈的笑,「四哥,是不是我得罪你了?」怎麼說話陰陽怪氣的,她聽得渾身都難受。
軒轅寒星突然停下動作,有些苦澀地看著她,「我只是覺得,你已經不是我妹妹了。」這張臉一直是他所熟悉的,但現在看著,實在是陌生得很,還不如之前變得面目全非的時候親切。
「你怎麼會那樣想?」
軒轅寒星痛苦地閉上眼睛,「因為你是鳳神,是鳳族的公主,如今更是重華帝君的君後娘娘。我一想起來,總覺得跟你差了好多,好像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心裡有疙瘩的緣故,看著現在這張曾經熟悉的臉覺得又高貴又冷清,跟在現代的時候完全是兩副面孔。
「你那麼在意嗎?」她確實是鳳族公主,是重華的君後,可她本質上也是軒轅寒月,是他的九妹。
「雖然我也修真,但你應該知道,重華帝君這四個字對我來說,那是遙不可及的。站在你面前,我總覺得自己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你……」琉鸞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軒轅寒星苦澀一笑,「你從小天賦異稟,我早應該想到的,你不是凡人。鳳神,果然只有這樣的身份才配得起你。」
「四哥……」琉鸞無奈了,「無論我前世是誰,都不能改變我是你九妹的事實。」
軒轅寒星垂下眼,笑得越發苦澀,「長春gong的偏殿裡,一直供奉著你。自從穿越過來,日日對你上香叩拜。突然告訴我,我最疼愛的妹妹居然就是我日日跪拜的那位鳳神,我實在有點接受不了。」
西陵無垣端起茶盞,漫不經心道,「寒星兄,這可就是你不對了。這世間的生靈誰沒有前世今生?前世的親人是親人,這一世的親人就不是親人了嗎?」
軒轅寒星搖搖頭,「這不一樣。因為他們永遠不會想起,不會知道自己前世的誰,不會跟前世的故人有任何羈絆。他們的生命,完完整整屬於這一世。琉鸞不但記起前世的一切,還是高高在上的鳳神,我……我總覺得琉鸞像借來的蒙塵明珠,發光那一日就是歸還之時。」
琉鸞直接被他逗笑了,「我一出生就在你們家,怎麼會是借來的。」
軒轅寒星心一沉,恨不得哭出來,「看,你也會說『你們家』。」是『你們家』不是『我們家』,她的心境果然不一樣了。
琉鸞握緊拳頭在幾上捶了一下,深深歎口氣,「四哥,就算是借來的東西,相處久了也會有感情的。我是誰不要緊,要緊的是你真心對我好,我也真心拿你當親哥哥。鳳神也好,君後也好,再顯赫高貴的身份,都改變不了我們曾經是兄妹的事實。哪怕我們倆現在已經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了,兄妹情分是說沒就沒的嗎?」
「我……」軒轅寒星低低垂著頭,「琉鸞,在這陌生的洪荒大陸,你是我唯一的親人啊。我不想失去你,不想……」除了琉鸞,他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了。
「四哥,從穿越過來那天開始,我就已經換了一個身體,我們倆已經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了。可是,我們依舊是兄妹啊。是麻雀是鳳凰有關係嗎?只要情分在,我們倆永遠都是彼此的親人。」軒轅寒星平常挺灑脫的一個人,怎麼鑽牛角尖的時候拽都拽不出來。
軒轅寒星愣了好一會,落寞地站起身,「你們先吃,我出去走走。」
西陵無垣使個眼色,宿伏忙跟上去。
漓玉欲言又止看向琉鸞,畏畏縮縮不敢說話。
琉鸞向她招招手,「過來。」
漓玉搖搖頭,「從小師傅就跟我說,寒月仙姬是世上最了不起的女人,有她才有洪荒大陸,有我們。所以,我永遠都沒有想過敢跟你平起平坐。」
琉鸞無奈地扶額呻吟,「從前你認識我的時候就知道我跟重華帝君關係匪淺,那時候你都不怕,現在怕什麼啊?」
漓玉靦腆地笑笑,「那時候你同樣出身寒微,我知道你不會嫌棄我什麼。」
琉鸞無語了,「我已經重新投胎轉世了,這一世出身確實很寒微啊。」
漓玉更加不好意思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寒月仙姬跟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況且你現在這張臉……我怎麼看都不像是你本人。」
「那你想怎麼樣?」頂著現在這張臉也不是她自願的啊,如果可以,她倒習慣從前那副樣子。
漓玉吐吐舌頭,轉身跑出去,「我需要慢慢習慣,二師兄也是。不過你說的對,只要情分在,我們就是親人。」
琉鸞呆呆看著她的背影,不由自主抬起頭摸摸自己的臉,「無垣,我是不是真的變了?」
西陵無垣將茶盞推到她面前,「在我心裡你還是琉鸞。」
「可是,他們為什麼都對我那樣陌生?」難道就因為變了容顏變了身份,一切都要改變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寧願自己還是從前一無所有的琉鸞。
西陵無垣微微歎息,「別在意,寒月仙姬太過神話,他們需要時間去適應。」
「那宿伏為什麼就不用適應呢?」宿伏對她很自然,跟從前一模一樣,一點芥蒂都沒有。
「相信我,左丘半雪、緋陌涼他們幾個對你也會如初。」
琉鸞苦笑,「左丘半雪我相信,但緋陌涼……」緋陌涼從前可不大待見她,回回給她臉色看。
「你要相信無論你變成什麼樣,變成誰,我們之間的情誼都不會變。」當日她被誤認為是作惡多端,聲名狼藉的疊紅,他們幾個不也一樣為他出生入死嗎?
「但願吧……」
「對了,蒼瀾如今在南海呢。」
「啊?」西陵無垣突然提起這事,琉鸞一時半會還真沒有反應過來。
「你前生跟誅綏……」想起那些傳言,西陵無垣欲言又止。
琉鸞一下子笑出聲,「說真的,我們倆沒什麼,不過是志趣相投罷了。」
「那他對你……」誅綏對她真的沒什麼心思?他信旁人也不信吶。
琉鸞微微有些臉紅,「其實我們相交,多半是談古論今,切磋武藝。雖然我是個女子,但相處的時候,從來沒當自個是女人。至於他為什麼會喜歡上我,其實我也說不清。」她一直覺得他們倆是君子之交,等發現他對自己有感情的時候已經晚了。
西陵無垣似笑非笑,揶揄著道,「人生難得一知己,尤其是紅顏知己。天長日久,對你有點非分之想也正常。」
琉鸞拍她一下,「你少胡扯了。」
西陵無垣的笑容漸漸暗淡下去,眼睛裡多了一絲擔憂,「山河令已經送到他面前了,緋陌涼、宿伏也勸過了,他就是不肯吭聲。你們倆有那段淵源在,不如你去勸勸他吧。」他抬起頭,意味深長看著她,「琉鸞,我們時間不多了。」
琉鸞明白他的意思,默默點頭,「他在哪裡。」
「南海,子桑也在那呢。」
「那我即刻就出發,盡快把事情處理掉。」琉鸞說著就站起來,似乎一刻也不想呆。
西陵無垣皺眉,「怎麼?不想面對他們?」
琉鸞被說中心事倒也坦然,微微一笑,「是啊,他們需要花點時間來接受我的身份和容貌。不見面也好,免得都不開心。」
西陵無垣拉起她的手,輕輕拍拍她的手背,「我們七宿同心同德,上天入地,不離不棄。人神共憤的疊紅公主也好,高高在上的寒月仙姬也罷,都是我們的至親。」
琉鸞垂下眼瞼,嘴角的笑意漸漸加深,「我懂。」